第三五六章 三個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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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皓說著,紅了眼眶。

  他從小就生活在富貴鄉里,母親強勢得很,性子不由得有些綿軟。天資亦是一般,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清楚得很,他這輩子,便是拼了老命,大概也只能夠跟堂兄一樣,勉強上榜了。

  「韓明義是我的師尊,我們兩家,也勉強說得是姻親。他同我說,這太學改制,乃是官家認同,王公親擬的新法,馬上就要推行了。」

  「這次跑官,同以前完全不同。那些自信能考上的,自然是不會要這個推官的名額,畢竟進士出身和推官出身,日後升遷,不可同日而語。像我這種不上不下的,正是在推官的名單之內。」

  「說句令人慚愧的話,當時我的確是有些動心。此番花了這麼些錢,我若是出不了頭,還錢什麼的,不就是一句空話嗎?寒窗苦讀這麼些年,機會擺在眼前,怎能沒有一點貪心。」

  「我當時渾渾噩噩的出了韓家,回來之後,一個激靈,方才驚覺不對。來不及去韓家第二次,景嫻便回來說這事兒便東窗事發了……」

  「我原本想要抓緊時間,去韓家討回銀錢,可是銀子上也沒有寫我楊皓大名,上頭卻已經知曉我楊家所行之事,那銀錢便是要回來,也沒有用處了,韓明義現在怕不是被盯得死死的。」

  「我若是去了,那守著他的人,定是知曉我已經收到風聲,景嫻急匆匆的從謝家回來,我便立馬去討錢,是個人都能夠想到,定是謝家給了我消息。」

  「我願意寫休書一封,休景嫻回家。我已經對不住她了,更加不能夠拖你們謝家下水。」

  謝景嫻一聽,嗚嗚的哭了起來……

  謝景衣垂了垂眸,將那圓凳子拖了出去,坐了下去。

  她對著楊皓伸出手來,「姐夫乃是大丈夫,休書可寫好了?寫好了,我便接我姐姐回去。你且放心,她腹中孩子,若是她願意生下來,我們謝家給養著,我今兒個擅自做主,以後上我謝家族譜,照舊可以考科舉,出人頭地。」

  謝景嫻一聽,胡亂的抹了一把淚,認真的說道,「三囡,你莫要說氣話了,我心意已決。我問過父親了,楊皓罪不至死,他雖然心中動搖,但最後還是秉持住了本性,今日的話是如何說的,我們上了公堂,也還如何說。」

  「若是流放,那我便跟著他一道兒去流放。我們的孩子生出來,雖然有些對不住他的,但我也還是想要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當初嫁人,我便期許,日後能夠嫁一個知冷知熱,可以同甘共苦的夫君。我既然期許別人,那自己個也應該做到如此。若是今日,我跟你歸了家,拋棄了落難的夫君,那我謝景嫻,也沒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上了。」

  「我對不起阿爹阿娘,對不起謝家。今兒乃是大姐姐最後一次見三囡,你出了這個門,便不要再來尋我了。」

  謝景嫻說著,吸了吸鼻子,從床頭拿出一塊紅色的錦緞來,「這是大姐姐給你繡的被面,百子千孫圖,原本是打算你出嫁的時候,給你的。現在只繡了一半。」

  她說著,伸出手來,摩挲了一下那被面,遞給了謝景衣,「就算是大姐姐給你留的一點念想吧。」

  謝景衣眼眶一紅,沒有伸手去接,柴祐琛推了推她,見她不動,伸出手來,接過了謝景嫻的被面,「多謝大姐姐。謝三,該回去了。」

  謝景衣站起身來,盯住了謝景嫻的眼睛,「你當真不知道買官之事?你婆母問你拿嫁妝銀子,你就毫不猶豫的給了她一大筆?」

  謝景嫻搖了搖頭,「我嫁過來之後,夫君待我很好,婆母雖然……但也很客氣。我們兩人性子都很溫和,十分的聊得來,三囡,大姐姐不騙你,在出這個事情之前,我在楊家,的確過得很好。」

  「婆母她人不壞,就是好面子了一些,平日裡也不會花我的錢,生怕被人說嘴。當時她特別著急,我想一定是遇到了難處,又聽著是對夫君有益處的事情,婆母還給我寫了借款書……」

  有些話有外人在,她不好說,當時她初初有孕,擔心婆母在楊皓房中塞人,也有示好之意。那筆錢放著也是放著,楊夫人都做到這個地步了,她也拉不下臉面去拒絕。

  謝景衣說著,又看向了楊皓,「楊皓,我只問你一遍,你當真事先一點都不知曉,全是你母親的主意?我是什麼性子的人,現在東京城裡,八成人都知曉了。」

  「我今日話放在這裡,你若是敢騙我大姐姐一句……流放是吧?有時候活著,可不如死。」

  楊皓苦笑的搖了搖頭,「我不為自己推脫,我之前住在書院裡,多半是景嫻去給我送東西探望我,我都是一個月回來一次,住上一日,便又走了。母親病了之後,我便知曉了,也曾經動過心思……母親同景嫻不懂,我不應該不懂。」

  謝景衣點了點頭,站起了身,「這件事,不論如何,謝家不會插手,我也不會讓柴二插手。」

  楊皓同謝景嫻神色微變,鄭重的點了點頭。

  謝景衣話鋒一轉,說道,「現在有三條路,擺在你們眼前,你們自己選。第一,按照開始說的,拿休書來,謝家接我大姐姐回去。你跟你娘有事,我大姐姐同你兒子或者是女兒沒事。」

  「第二,公堂之上,你不要提自己動了心思,一口咬死自己認識到母親的錯誤,去向韓明義要錢,韓明義死活不肯給。你便想著,就當是被狗咬了。你娘有大事,你們亦脫不了事。」

  「第三,兵行險招,你現在立刻去告韓明義,告他貪贓枉法,忽悠你不懂法的母親,企圖賣官。後果如何,我也不好說。」

  謝景衣說著,看了謝景嫻一眼,又看了看那塊紅布,「大姐姐,我言盡於此。阿爹若是知曉,你並沒有去買官,一定很為你高興。」

  「這是最後一次了」,謝景衣說著,垂了垂眸,「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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