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章 籠里籠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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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景衣看了看四周,見周圍的小娘子彈琴的彈琴,下棋的下棋,一個個的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展現出自己作為貴女的本事,鬆了一口氣。

  還好關慧知並沒有完全被沖昏頭,還知道壓低聲音說話,並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除了她這個聽慣壁角的老嬤嬤。

  謝景衣在心中呸了自己一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起來,確保不會有人過來,聽到了這了不得的宣言。

  霍清修瞠目結舌,許久都沒有說話。

  關慧知睜大眼睛看著他,過了很久,終於垂下了頭,「我知曉了。」

  她說著,猛的扯下了頭上的簪子,霍清修又是一驚,往後退了一步。

  「對不起……」

  霍清修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瞧見關慧知將頭上的簪子全都拔了下來,掛在了腰間,又從袖袋裡掏出一根繩子,將自己的頭髮高高的束了起來。

  她穿著羅裙,又梳著男兒髮髻,瞧上去頗為的怪異。

  「謝老三,走了,請你喝酒去!」

  她如此奇葩的舉動,終於引來了眾人若有若無的視線,此刻謝景衣也無所謂擋不擋了,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過去,「樊樓第一釀,你付錢。」

  關慧知鄙視的看了她一眼,「小氣鬼!」

  她說著,拽了一把謝景衣的胳膊,大步流星的踩著青石板路朝門外走去,一走走兩步,扯得齜牙咧嘴的。

  謝景衣再一次痛罵了劉家人想出了這麼個玩意兒,也跟著以一種看似瀟灑,實則怪異的步子走了起來。

  在一旁無聊得團團轉的吳五虎瞧見二人往外走,沖了過來,嚷嚷道,「咋地啦,阿妹,咋地不高興了,哪個鱉孫敢欺負你,看老子不揍死他。」

  關慧知手一撈,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走了,哪個敢欺負我,不等你上,我早就一鞭子過去了。」

  吳五虎撓了撓頭,轉過身來,跟在了關慧知身邊,「說得倒也是。娘啊,我不自在一早上了,文人說話太酸了,酸得我牙都倒了。以後這等差事,莫要我來了,來了也不下車,蹲在車上吃燒餅,也比這自在。」

  關慧知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嗯,以後不來了。」

  吳五虎一聽,罵了一聲,「娘的,鱉孫果然欺負你了,不然的話,你怎麼不追著霍清修跑了」,然後轉頭又往劉家門裡去,嚇得那門口的小廝兩股戰戰,悄默默的去摸棍子去了。

  關慧知皺了皺眉頭,「五哥,沒事,走了,本就是我纏著人家,人家拒絕我,也是人之常情。總不能我喜歡他,他就非要喜歡我了。我倒也沒有蠻橫到這種地步。」

  吳五虎還想說話,被謝景衣一瞪,頓時萎了。

  「謝老三,你是不是學過馴虎?要不咋你一瞪我,我就腿軟……」

  謝景衣咳了咳,大兄弟,你這想法很危險啊……

  她聽著,看向了關慧知,見她並沒有笑容,說道,「嘿,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名字裡頭有虎,就把自己個當真虎了。那我叫景衣,也沒有見到我有金子打的衣啊……」

  關慧知快步的上了馬車,哇的一下,哭了出來。

  謝景衣沒有再說話,把探頭探腦,想要擠進馬車的吳五虎推了出去,一把抱住了關慧知,輕輕的給她拍了拍。

  「我從小到大,什麼都有。家財萬貫,父親歷經兩朝,都是官家的鐵桿心腹;母族強大,全族武將,執掌宮禁。我乃家中獨女,人人都認為我飛揚跋扈,要什麼有什麼……」

  「可我對什麼都興趣缺缺,學武功,我睡到日上三更,隨便比劃兩下,就能同堂兄們打個平手;學讀書,我三歲識字,五歲斷文。可又有何用?左右我既不能上戰場,也不能考個文狀元。」

  「除了躺著吃喝,調戲調戲美人,我還能做點什麼?霍清修是我頭一個動了真心的人,他有什麼好的,像是一隻被束縛在籠子裡規規矩矩,卻又自由的鳥。」

  「可該死的,我卻羨慕得很。我同他恰恰相反,我就是一隻看似自由,但實際上沒有規則想要容納我的鳥啊!」

  她哭了一會兒,自己從袖子裡掏出一張帕子,胡亂的抹了一把臉,將臉上的胭脂水粉全都抹花了,嫌惡的將帕子扔在了馬車的一角,「什麼鬼玩意兒,跟臉上糊了面一樣。」

  謝景衣見她好了許多,方才說道,「差不多行了啊!聽你誇耀好一會兒了,三歲斷字,五歲斷文又如何?我打娘胎里就能跑能跳能說話,你看我吹過嗎?」

  「不是我說,我師父抱月散人教過我一些奧法,我一瞧就知道那霍清修不是你的有緣人。」

  關慧知吸了吸鼻子,「不對,不是抱水散人麼?怎麼又變成抱月散人了。你咋不說你在娘胎里就會吹牛了呢?何解?」

  「唉,咱在槐樹下,那能有什麼好結果。老天爺批命薄上早就寫好了,槐樹,鬼樹也。人鬼殊途,終究不是一路人。」

  關慧知搶過謝景衣的帕子,細細的擦了臉,「不知道為啥,我反而踏實了,今日我恨不得一鞭子甩在那老虔婆臉上。我氣啊,我氣的不是霍清修不喜歡我,我氣的是我自己,不像自己。」

  「謝三,我同你說,今日我的糗事,你可別告訴你二姐,不然的話,日後我如何在美人面前抖得起威風來?」

  謝景衣眨了眨眼睛,關慧知哪裡像什麼鳥,她像是一陣風,來得快,去得也快。

  「不羨慕籠中鳥了?」

  「謝老三,差不多得了啊!今日肉管飽,酒管夠,給我敞開了吃喝。」

  謝景衣笑了起來,「那得去接我二姐吧,不然回去她要捶死我。」

  關慧知眼睛一亮,「還是你聰明,快去接景音。至於你嘛,不用一起也可以的。」

  謝景衣翻了個白眼兒,「行啊,過河拆橋啊!今兒個你用八抬大轎抬我,我也是不去的了。」

  關慧知不以為然,謝景衣是什麼德性,早在從杭州來京城的船上,她便一清二楚的,「謝老三,你說你同我是一種人麼?」

  「那我怎麼也得比你厲害幾分吧!畢竟你是鳥獸,而你堂哥已經說過了,我是馴獸的。」

  關慧知氣憤的踹了馬車門一腳,「吳五虎,你又挖了個坑!」

  吳五虎爽朗的笑了起來,「兄弟你這一腳有勁啊,有勁好啊!我們家慧知,就是要這麼天天精神抖擻的好!作甚去受別人的鳥氣!」

  關慧知眼眶一紅,「被惹我,再惹我又要哭了。」

  待她接上了謝景音,謝景衣方才又牽回了青厥,晃晃悠悠的朝著一個巷子行去。

  她的任務完成了,該去見給她任務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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