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連珠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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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嬤嬤看了謝景衣一眼,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心中驚疑不定起來。

  她鬥著膽子說了那麼些驚世駭俗的話,為的便是震懾住這一群鄉下來的土包子,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位小娘子,像是沒有聽懂似的,輕輕的來了一句「哦」。

  哦什麼哦?

  陳嬤嬤見謝景衣還在玩弄手指甲,忍不住提醒道,「老奴說的話,您可聽明白了?」

  不是她不想對謝保林同翟氏說,實在是這二人呆若木雞,明顯已經收聽不到旁人說話了,整個屋子裡,唯獨清醒的,只有眼前這個小娘子罷了。

  「我又不是一把年紀耳朵聾了,嬤嬤這麼大聲,我如何沒有聽到?」

  「我那是聽得一清二楚,聽得明明白白的,祖母這番可一定要嚴查到底,看我們府中是哪個黑心肝子的,企圖謀害主家。若是祖母嫌麻煩,沒有關係,我正好日日閒得慌,可以去開封府掄鼓鳴冤去!這可是了不得天的大事啊!」

  這下輪到陳嬤嬤傻眼了,不是啊,她都說了這個同皇家相干,是絕對不能透露出半句的。

  正常人不都會瑟瑟發抖,已經聖上惱了永平侯府,閉口不言,多方打探來揣明上意麼?

  去開封府擊鼓是個什麼路子?

  「不是,小娘誤會了。」

  謝景衣驚訝的睜圓了眼睛,「我誤會了?我誤會什麼了?官家宛若神明,若是咱們永平侯府有錯,那也應該著開封府來審,又怎麼會用這麼惡毒的法子,來滅一個無辜大臣的滿門呢?」

  「這簡直是對官家極大的羞辱!一定一定是某些黑心腸的人,在官家賞賜的香里下了藥,虧得祖母火眼金睛發現了,不然的話……謀殺臣子的惡帽子,就要蓋到官家的頭上了啊!」

  「身為大陳子民,景衣簡直是痛心疾首,恨不得將那害人之人,抓出來碎屍萬段,方才解我心頭之恨。我的小命算不得什麼,但是官家的一片慈心,怎麼可以遭人如此踐踏!」

  「殺人誅心,如此說也不為過了!除了對官家的忠誠,我這也是為了我們侯府著想。如今的言官眾多,處處盯著,這事兒若是不給出一個交代來,旁人若是說我們誤認為是官家的意思,對他心懷怨恨可如何是好?」

  「就像是乾柴下面藏了個火星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著了啊!嬤嬤!」

  她說著,擦了擦眼淚,宛若死了親祖母一般悲慟。

  遂又吸了吸鼻子,「對了,嬤嬤,你說我誤會什麼來著?」

  陳嬤嬤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實在是擠不出一個字來。

  他娘的,老娘還能說什麼?話都讓你說絕了!

  她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說話跟連珠弩一般,吧嗒吧嗒的!關鍵是她還震耳欲聾,聲淚俱下……

  她能說什麼?她能說不是府里人幹的,都是官家的錯?

  她能說她們對官家不忠誠,不愛惜官家的名譽?不相信官家的為人?遮遮掩掩的為此心懷怨恨?

  雖然不知道哪裡不對勁,但她一時半會的,實在是找不到突破口。

  不等她反應過來,謝景衣又抽泣著問道,「陳嬤嬤,你說我說得有理嗎?祖母乃是最睿智不過的人了,一定會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不光是我們二房,那可是連我祖父的老兒子,我的兩個小叔叔都想害啊!」

  陳嬤嬤稀里糊塗的點了點頭,待出了春堂院,方才追悔莫及,只低著頭,朝著主院去了。

  待她一走,謝景衣的臉色立馬冷了下來。

  她原本想著,先出人頭地,再打擊報復!

  如今看來,有人等不及找死了。

  她若是不把其中的問題查個清楚明白,一擊斃命將源頭給掐死,那麼對方的手段會一波接一波的來,讓人防不勝防。

  她也是人,不是神,不是每一次,都能夠及時發現的。

  這樣一想,她頓時心思澄明了起來。

  「你們都看著我做什麼?」謝景衣回過神來,無語的看著屋子裡的親人們。

  謝保林老臉一紅,「我同你阿娘都嘴笨得很……不想我兒……三囡若是男兒,可做御史!」

  謝景衣搖了搖頭,「阿爹適才都聽到了。對手好生厲害,竟然使的乃是一箭雙鵰之計,見這邊不成,立馬想出了應對之策,絕非泛泛之輩。咱們可得小心了。」

  翟氏心有戚戚的點了點頭,「那柳艷娘的孩兒……」

  她不像謝景衣,對著肚子裡的胎兒,都能夠小叔叔小叔叔的叫著。

  謝景衣皺了皺眉,「人各有命,柳艷娘選了這條路,又是孩子的母親,孩子是福是禍,端看她自己個的本事!」

  她雖然喜歡看笑話,但是自己一家子的爛兜子都快補不上了,可沒有那個心情去顧及別人。

  為什麼是一箭雙鵰?

  一來毒殺謝保林同謝景澤,其他的幾個院子,都同主院隔得近,便是所有的人都染了毒,他們也還來得及淨手。可是二房的院子很偏,若是她不是重生的,若是沒有方嬤嬤,不用想,絕對是一場血案。

  若他們當真是出身鄉野,初初來京城,一定會被這陳嬤嬤唬住,打落了牙齒和血吞,險些喪命卻還不敢吭聲,真真的好手段!

  二來柳艷娘風頭正盛,永平侯確實待她十分的痴迷,男人這種狗東西,多半都把老來得子當做炫耀。待柳艷娘的孩子生下來,這種情形怕是更盛,是以有人做不住了,想叫她嘗嘗厲害。

  只可惜,幕後之人高看了自己,低估了別人。

  若是謝保林同謝景澤沒有了,她們一家子便向上輩子一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是她後來恨透了永平侯夫人,也有很長一段時間,無能為力。

  可這次他們不但沒有得逞,反而把自己個是誰,暴露得一乾二淨的。

  頭一次派遣嬤嬤去杭州尋親的人,乃是大房的人,目的是哄騙謝景嫻前來替婚,是以大房的人,並不是想要殺掉謝保林同謝景澤的兇手,畢竟這二人活著與否,對親事並無影響。

  更何況,如今謝玉嬌親事已經說定了,大房沒有道理出手,除非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隱情。

  那麼誰又同柳艷娘有利益衝突?誰在這個家中又有本事插手祭祀之事,換來有毒的香?答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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