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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天筠突然動作一滯,不可思議地直視他的眼睛,銀眸驀地睜大。

  尋到突破口,風逝背著清王,衝出重圍,飛快地奔向林子深處。另外兩名護衛視死如歸,拖住黑衣人和鳳天筠,讓風逝帶著清王逃離。

  當把劍插入最後一個護衛的身體裡,鳳天筠冷冷地扯著嘴角。

  那雙眼睛……那樣的眼睛……

  一個卑微的凌國侍衛,怎能有一雙那樣的眼睛?!

  “追!務必要活捉清王……還有那侍衛!”

  第八章

  江水急湍,混濁的水嗆得喝了好幾口,身子凍得僵硬,卻沒有放棄求生的欲望。

  風逝不知自己是否還能堅持,但凡有一線希望,絕不任命。緊緊抱住早就暈迷的清王,艱難地探出水面,沈浮在水中。

  被追殺至一斷崖處時,他毫不猶豫地抱著清王跳了下去,徒留後面的追兵望而興嘆。

  許久,在以為快要失去意識時,他感到腳下能踩到底,心中一喜,奮力地向岸邊游去,終於,拖著清王癱倒在江邊,意識快速抽離,完全昏了過去。

  清晨的風,伴著絲絲冷意,吹醒了昏睡的人。

  許是內力深厚,終於沒有被閻王招了魂。呻吟一聲,全身知覺緩緩復甦。慢慢地睜開眼,朝霞正艷,快要日出了。

  遲緩地流轉身體真氣,驚訝地發現竟然完全不受阻礙,身體似乎並沒有中毒!?

  釋放內力,流轉周身,終於有了力氣。吐出一口氣,坐起,低頭看躺在身側的男子。

  頭盔不知掉到何處了,髮髻散亂,臉色蒼白,最讓人擔憂的是左肩上的那道口子,不知流了多少血,肉都翻白了,夾雜著一些細沙。

  風逝急忙按他的手脈,隱隱還有絲脈息,他抬頭,環顧四周。淺灘外,仍然是一片林子,遠處是高聳的山脈,嫋無人跡。

  風逝失望地嘆氣,抱起清王,步履蹣跚地往林子裡走去,尋了一處乾淨地,放下清王。解開他的戰鎧,小心翼翼的不碰到傷口。給他全身都輸了真氣,暫時暖和他的身體。望著那長及胸口的傷,緊緊蹙眉。

  在身上翻找了一遍,從懷裡取出一個油包,眉頭微微舒展,慶幸治傷的藥未丟失。

  從腳腕處抽出小匕首,將清王傷口的一些腐肉割去,隱隱流出暗紅的血。他蹙眉,知道那是毒。咬咬牙,低頭就著傷口,吸掉血水,舌尖挑出細沙。清理完後,取了藥,倒在傷口處,卻苦於沒有乾淨的繃帶。

  抹掉額上的汗,他脫了上衣,正要脫裡衣時,一樣東西掉了出來。眉頭跳了下,拿起那塊黑透了玉佩。

  這個是……

  小巧的玉佩背面有一個篆寫的“緣”字,原本晶瑩剔透的玉,如今黑如墨。

  風逝發怔。

  難道……他未中毒,是這玉吸了毒氣?此玉正是他在清王偏院,曦和公主溺死的水潭裡找到的。當初撿了後,就一直放在身上,想不到今日卻是它救了他一命。這玉佩……應是很珍貴。只是公主為何死前將玉佩遺失在那裡?

  突然想到什麽,他把玉佩放在清王的身上,不知是否還有用處。

  吁了口氣,脫完裡衣,拿去江邊洗乾淨,用內力將之瞬間烘乾,再撕成條,綁住清王的傷口。

  一切弄好,日頭已旺。腹中飢腸轆轆,從昨天遇襲到現在,什麽都沒吃。望向那波光粼粼的江面,嘴角一揚,隨手把散亂的髮絲用布帶紮成一束,赤著上身,往江邊走去。

  果然看到江里有魚,游來游去,正肥嫩。撿了幾顆小石子,彈指she出。“嗖嗖”幾下,便有魚浮出水面,翻了肚皮。施展飄逸的輕功,在江面一掠而過,三四條魚便被扔上岸。

  撿了魚,正要用匕首去鱗剝腹,看到水裡有銀光閃動,放下手中開了一半腹肚的魚,走到水裡,一撈,撈出一個銀質的頭盔,正是清王遺失的那個。

  洗了洗,放到岸邊,繼續處理了幾條魚腹,洗去腥味,放進頭盔,回到林子邊。見清王仍昏迷中,不過臉色似乎緩和了。

  把裝著魚的頭盔放至一邊,到林子裡尋了許些乾燥的柴木枯技,搭起一個支架,升起火。先用樹枝叉了兩條魚,從油包里拿出鹽巴,給魚抹了一圈,燒烤了起來。

  解決了兩條烤魚,終於不再飢餓。拿著頭盔,到江邊盛了水,再放回搭好的架子上,把兩條清理乾淨的魚扔了進去,撒進鹽巴,就這樣煮起來了。行軍打仗,遇險絕境時,將士的頭盔用處頗多。

  明媚的陽光,刺得眼睛疼。他閉眼,靜靜地坐在清王身邊。

  他的眼睛,未瞎,也並非只能用一個時辰。那不過是騙旁人罷了。輕輕揉著眼眶,減輕疲勞。這麽多年來,裝半瞎,極少用眼,如今長時間用眼,卻是真的疲憊,時間久了,看不清東西。

  好一會兒,他方緩緩睜開眼睛,望向身邊的男人。

  清王,從來都是一身尊貴,何曾如此狼狽。

  以前匿在暗處,只能偷偷望他一眼,便覺得他長相極好,如今近處仔細看,不由讚嘆。他真真切切長得俊逸,莫怪他的侍妾痴迷於他,在清王府,總是想著法子的爭寵。

  他很強。

  風逝清楚的記得那夜與他交手,不過幾個回合,便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武功高強,身邊還有許多侍衛,仿佛巍峨的山,悍然不動。戰場上,更像戰無不勝的修羅。那日攻城時,他騎在馬上,指揮若定,不過數個時辰,便攻下了狼城。

  魚湯的香味飄來,風逝拉回思絮,見那頭盔里的湯水已在翻滾,便用匕首在湯里攪了幾下,魚骨還未軟化,又添了些柴火。

  挑了塊木枝,幾下削成勺子,又找了找較大的木塊,拿著匕首,熟練的削成一個木碗。身為侍衛,自然要學會野外求生的本事,用木頭做工具,是輕而易舉的事。

  湯已熬成,用勺子盛了半碗,自己喝了兩口,其味正鮮。轉頭看躺地上的男人,仍未有清醒的跡象。

  把木碗放在地上,輕輕扶起清王,盛了一勺,吹涼,放在他嘴邊,卻餵不進去。

  風逝犯愁,扶著男人的頭,盯著他緊閉的唇,發怔。

  與他如此貼近……忽然想起那日在山裡,他擁著他睡,面上一紅,暗罵自己齷齪,怎能想入非非。

  然而,他又迷惘了。

  他在做什麽?

  救自己的仇人?

  是了!清王是他的仇人。他一聲令下,便滅了風家。五年前,他的親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中。他接近清王,不正是為了就近刺殺他麽?可現下,他竟在救他。

  放下勺子,手無意識地碰觸清王的臉頰,冰涼之感令指尖都刺痛了。如此強大的人,此刻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為何會信任他?昏迷之前,靠在他的背後,命他帶他離開?難道……清王從不曾懷疑過他?

  不!他懷疑過。

  也許……他一直在懷疑。他曾多次的試探,儘管他是雲丞相府的侍衛,清王依然不曾完全信任他。

  那麽,他帶他上戰場的用意為何?那麽多侍衛中,他只帶了四名。作為剛上任的金翎侍衛,好像過於受恩寵。

  侍妾被趕出府,獨引他去見蘭公子習瀾,帶他上戰場,又委以重任,派他和李環將軍一起破壞狼城水源,直到如今……他一身是傷的躺在他的懷裡。

  風逝突然脊背一陣寒意。

  他知道!

  他一定知道他是蓄意接近他!

  他是何人?他是清王啊!那個料事如神的清王!為何帶他去見蘭公子?習瀾之所以會隱居,正是因他的異能。也許他們會遇襲,蘭公子都曾預見了!

  風逝緊緊盯著清王蒼白的臉,呼吸微微急促,手顫抖的摸上他的頸項。只要……只要一握,便可斷了清王的命。

  收攏五指,大滴的汗自額角滑下,他猛咽口水,卻感到口乾舌燥。清王原本便微弱的呼吸,更加困難了,似乎呻吟了一聲,風逝一震,鬆開手,把清王往地上一放,自己卻大步退開。

  那人無力的倒在地上,陽光自樹後she進,留下一片光影,凌亂的衣服,滲血的繃帶,蒼白如雪的臉色,病態之中透著詭異。

  風逝心跳加快,裸露的肌肉緊繃著,髮絲原本就半濕,此刻粘了汗,交錯地糾結在身上,那雙長年緊閉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閃爍著奇異的光。

  左手,下意識的握住腰間的劍。劍和劍鞘絲毫不起眼,風逝卻知道此劍鋒利無比,削鐵如泥。昨天與鳳天筠交手時,他驚訝地喚出“棲鳳劍”。

  鳳天筠怎能不認識自己的佩劍?五年前,凌國大敗曦和國,領將鳳天筠還在戰場上丟失了佩劍,視為奇恥大辱。以故,五年後,鳳天筠再次領兵攻打凌國。

  當初清王讓他在兵庫里選劍時,他一眼便認定了此劍。儘管那有更多的神兵利劍,他唯獨被此劍吸去了注意。平凡無奇的一把劍,靜靜的擺在架子上,仿佛在沈睡,當他握住它,拔出劍鞘時,劍鳴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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