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如果在以前,只會自怨自艾,連爭取的勇氣都沒有,可現在,卻有如此強烈的求生欲。一樣是在哀求,態度卻完全不一樣。從前是卑微的,讓人看了只感厭煩,現在他堅定如磐石,讓人不由自主地折服於他的渴望之下。那個人竟使他變得如此徹底!

  轉頭看向遠處,應該身受重傷的人,竟掙脫了怪蛇,不知何時抓了一塊尖長的冰棱,與怪蛇展開生死搏鬥。

  不肯放棄嗎?這兩人之間,真的萌生了愛?

  可笑!

  而自己……為了一個未知數,自欺欺人!

  倏地捂住祁珏的嘴,他沉聲道:「活著,去東凌衡山,找鬼醫。」什麼?祁珏的瞪大眼,男人卻一閃,飛身沖向怪蛇,途中撿了一塊尖銳的冰刀,直擊怪蛇眼睛。

  祁珏趴在雪地上,全身被凍得早失去了知覺,眼淚滾落,化成碎點冰珠。

  「砰——」祁琛渾身是血地砸向冰地,血像噴泉般,不斷地嘔出,幾乎要撐不住了,只憑著一股信念,不肯倒下。怪蛇在與他的搏鬥下,也傷得不輕。

  牠在崖底冰潭裡沉睡了數十年,每當無憂仙果結果,便醒來,破冰而出,攀崖向上食之。今次卻因人類的打擾,而緩了出冰時間,那無憂仙果早不知去向,牠感應不到了!盛怒之下,自然攻擊掉下崖的三人。只是這人類頑強,牠竟不能瞬間吞食了他。

  終於折騰得夠久,那人類堅持不住了,正要開餐,又跳出一人,風速般地襲擊牠的眼睛。不慎,被冰刀刺穿,眼睛正是牠脆弱之處,當下痛得發瘋,碩大粗長的身體瘋狂地亂掃,冰層被牠不斷地擊碎,覆在潭上的冰層瓦解了大半。

  趁著怪蛇發狂,凌不羈閃電般地來到祁琛身邊,一把抓住他,往祁珏藏身的方向甩去。片刻未到,怪蛇張口沖向他,他彈跳起來,怪蛇撞破了碎冰,尾部一掃,纏上了他。

  該死!身體被怪蛇緊緊纏繞,擠壓,若無真氣護體,只怕瞬間就被擠破肺臟,碎了骨頭。他深吸口氣,運功排出真氣,怪蛇全身一抖,尾部竟被他排山倒海般的真氣震斷!

  怪蛇發出尖銳的嘶叫聲,在水潭裡翻滾,巨大的三角頭猛地一轉,狠狠地擊向凌不羈。

  用盡真氣,凌不羈倒在冰上移不動分寸,那迎面而來的血盆大口,已無法躲開——祁珏的瞳孔猛地一縮,接收到的畫面仿佛定格了般,怪蛇的大嘴連著碎冰,吞食了凌不羈!?

  有什麼在腦海里閃現,心臟一窒,他「哇」地吐血倒地。

  祁琛從昏沉中撐過來,睜開被血糊住的眼睛,看到的便是怪蛇吞食了凌不羈——鑽進水潭深處,當牠龐大的身體全部沉入水潭後,一切沉寂了。

  祁琛是震驚凌不羈——居然救他們而捨生?那個狂傲的男人,怎可能?

  腦中一片空白,眼前一片茫然。在以為一切結束時,水潭猛地爆炸——水柱衝出數十米高,夾了血水,赤紅赤紅。

  空中落下怪蛇的斷體,水下倏地探出巨大的三角蛇頭,猙獰地張大嘴,沖他而來,他一震,欲躲,卻不想那蛇頭猛地停在半米處,不再前進,大嘴裡面洞開,血淋淋。

  如說剛剛祁琛是不敢置信,那麼現在,他是震驚以及——深深地敬佩。

  凌不羈與怪蛇同歸於盡了?

  捂住胸口,吃力地站起,站在被染成血紅色的水潭邊,許久。

  閉了閉眼,他轉身,一步步走向倒在冰石後的祁珏。這孩子,被嚇壞了吧?抱起他,走了兩步,腳下踉蹌,兩人撲倒在地。猛烈地咳嗽,嘴角又溢出血來,抬頭環視四周,沒有出路,唯有那高不可測的崖壁。

  3寒風刺骨,天空又飄起雪來,帶著濃濃的血腥味,便是強勢如祁琛,也不由地深深地絕望。

  把昏迷中的祁琛背在背上,用腰帶緊緊與自己系在一起,邊走邊摔邊爬地來到崖壁下,身上的血早冰凍,四肢幾乎沒有知覺。

  求生的本能,激發出最後的潛力,咬牙開始攀爬。一寸一寸,一尺又一尺,一點點地往上爬去 。

  一路走來,經過多少次生死,全都挺過來了,這次,是最後的考驗吧。光明咫尺天涯,豈能放棄?

  已經找到了今生的伴侶,掙脫了束縛,能夠自由地飛翔,怎能被眼前的險境困住?

  他一定要爬上去,與珏兒一起,離開是非,作一回真正的自己!

  雙手早已血肉模糊,他卻毫無痛覺,目光堅定,背著少年,緩慢地往上攀爬。

  漸漸地,視野模糊了,四肢再也使不出一點力,那近在咫尺的光明,快要消失了……有什麼從上飄落,越來越近,可是他的意識快要消失了。

  在掉落地剎那,有什麼纏住他的雙臂,迷濛中似乎看到夜澤澈關切擔憂的臉,他終於昏過去了。

  尾聲

  他醒了,他真正的清醒了。

  原來他不叫祁珏,他是凌憶珏,凌不羈的弟弟,赤月堡的污點,世俗不容的罪人。

  早該命赴黃泉,凍死在冰棺里,安詳的死去,卻諷刺地活了下來,而凌家其他人……都死了。

  他該感謝老天的仁慈嗎?唯獨讓他活著,活得如此健康。

  是的,健康!吃下無憂仙果的他,擁有了失憶時夢寐以求的健康,卻也恢復了記憶。能如常人跑啊,跳啊,甚至還能練功,經過夜澤澈的調理,他體內還多了一股強勁的真氣,只要他想,就能夠擁有一身不錯的武藝。

  然而,此時此刻,他什麼都不想。木然地躺在床上,不動、不吃、不喝,也不睡。

  他就呆滯地睜著雙眼,目無焦距,直挺挺地躺著。

  三日來,夜澤澈來過數十次,除了為他調理身體外,也有勸說開導他,但毫無效果。他仿佛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木頭人般地躺著,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只有提到祁琛時,方偶有動容。

  祁琛……或者叫靳天塵,換一個名字,竟連性子也有所差別。

  靳天塵潔傲得似乎不食人間煙火,如天邊一粒塵,不著邊際。

  祁琛卻有血有肉,給了他溫暖,甚至曾對他說,他會給他帶來幸福。幸福呵,曾經多麼渴望,卻在失憶的那段時間裡,他嘗到了何為幸福——相濡以沫,不離不棄。

  聽嘮叨的夜澤澈說,那日,他背著昏迷的他,艱難地攀爬冰崖,渾身是血,手腳磨破,有些肉都凍壞了,然而他不曾丟棄他,只要有一絲求生的希望,他便不肯輕易放棄。

  如若不是夜澤澈親自帶人下崖搜尋,如若不是夜澤澈正好抓住了他的手,他們……都將粉身碎骨。

  每每聽到夜澤澈如此說,他的心便隱隱作痛。

  那個人,怎能對他放了真情?

  而自己一顆殘破的心,無以回報。對自己說,放棄這段情吧,全身都抽痛起來。

  難道……自己愛上他了?

  立即自厭起來。一直以來痛恨被男人折辱,無力地排斥著,卻因為失憶,對男人有了依戀、渴望……真髒!

  反胃起來,便想嘔吐,但空空的肚裡,什麼都吐不出來。又想起那個恨著的凌不羈。可是,為何漸漸淡忘了他對他的折辱,卻清晰地記得他被蛇怪吞噬的剎那?

  於是,他反胃得更厲害了。

  又是寂靜的一天。

  夜澤澈已經有兩天沒來了,無了他的嘮叨聲,房間裡寂靜得可怕。

  黑夜來臨時,緊閉的房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了。幾不可聞的腳步聲,讓他瑟縮了下。

  熟悉的氣味,若隱若現,藏在被子裡的手指莫名地顫抖起來。直到來人坐到床沿,探手撫摸他的臉頰,他再也木然不下去了。

  「澈說你成木頭人了,可你為何會流淚?」男人的聲音輕柔而沙啞。

  眼睛果然酸痛得緊,他緊緊閉上,眼淚卻滑出更多。

  「你這樣子,定是想起以前的事了。」原來修長白皙的手指,如今布滿細痕,粗糙的指腹輕輕抹去他眼角的淚。「我昨天才醒來,聽澈說你如此虐待自己,有多氣,你可知?」他顫抖地睜開雙眼,濕潤的眼睛清澈晶亮,多日來的低沉,在見到他後,竟煙消雲散了。

  「餓麼?」

  聽到他柔聲細語地問,心抽痛得緊。啟開乾澀的唇,想說什麼,卻吐不出一字。

  祁琛拍拍手,早等候在門外的侍從聽到命令後,端著清淡的粥進來。

  「放桌上吧。」

  侍從依命把粥放在桌上,默默地退下。

  祁琛把凌憶珏從床上扶起,攬在臂彎里,理理他的發。見他乖乖地任他抱著,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不由地親親他的鬢邊。

  把他包在薄被裡坐到桌邊,拿起碗裡的勺子,盛了半勺淡粥,吹涼了遞到他唇邊。

  凌憶珏略有抵抗,但祁琛堅持,他只好張口,認命地把粥含進嘴裡。沒有想嘔的衝動,蠕了幾下,吞進肚裡。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