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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翰將你保護得很好,你的身世,他抹得一乾二淨,甚至騙過了身為丞相的父親,然而,那晚你不該潛進我的書房──”清王嘆一聲,感到懷裡的人又是一僵,心中不由一動。這孩子被他嚇壞了吧。

  原來,是那晚暴露了身份。

  親人忌日那晚,他壓抑不住心中的恨意,溜進清王的書房,想翻一翻宗卷,希望能查到風家被滅門的原由。清王的突然出現,嚇了他一跳,交手了幾個回合,不敵便使詐逃過一劫。

  僅僅是瞬間交手,清王居然能覺察到他是誰,從而查了他的底細。誠然,清王是多疑的,豈能讓危險近身?

  可是,他為何一直不曾點破呢?

  如今,在敵國的俘虜帳營中,他為何一一對他道來?

  耳邊,是起起伏伏的痛苦呻吟聲,觸目所及,是遍體鱗傷的凌國人。風逝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氣。他似乎明白,又仿佛沒有滲透。散去仇恨,靈台清明,倚靠在清王懷中,握住他的手。

  家仇,不及國恨!

  他悲哀的發現,面對敵國的凌辱,家仇變得如此渺小。多少人死在戰爭中,多少人家破人亡。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很悲慘,可是更多人遭受悲劇,個人家族的仇恨,在戰爭中顯得微乎其微。日間勞作的那些人,漸漸的麻木,最初有人反抗,如今看到同族被殺死,已經流不出任何眼淚了。

  他出生在凌國,自小在凌國長大。可是他卻擁有一雙異族的眼睛。如果緣叔沒有來找他,他不會知道自己身上流著曦和國人的血,如果不是清王跟他細細道來,他會陷於深深的矛盾之中。他是凌國人,也是曦和國人。

  父親的兄弟,帶兵攻打母親的國家,而身為他們的兒子,居然與滅族兇手情定終身。這還真諷刺。

  “你……要我如何?”幾乎是痛苦地低喃。

  “──放下仇恨。”清王的聲音很輕柔,貼在風逝的耳邊說,像在訴說膩人的情話,可是風逝冷得發抖。即使清王抱得再緊,依然冷得戰慄。

  放下仇恨?放下對清王的仇恨?

  他控制不住劇烈的顫抖,牙關咬得死緊,眼前閃過親人死不瞑目的慘相,終於壓抑不住,他激烈的掙扎了。

  體內真氣暴裂,一骨腦兒的襲向身後的人,喉嚨里發出困獸般的嘶啞低吼。對於他的反應,清王早有預料,卻不想懷裡人如此激烈。立即抵擋住他的攻擊,強硬地壓制住他,不顧他的掙扎,狠狠地壓在地上。

  風逝被迫趴著,雙手成爪,死死插進泥地里,背上的人把他的真氣全都擋了回來,他一時收斂不了,喉嚨一甜,嘴角溢血。

  “放……放開……”他嗚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別傷了自己。”背上的人在耳邊輕輕地話語,仿佛暖流般,包攏了他,冷得發顫的身體漸漸的不抖了,僵硬的四肢,倏地癱軟,他額頭抵著泥地,眼淚控制不住地崩潰而出。

  自家破人亡後,他極少哭,閉起眼睛,不再看這世間的醜惡,更不會流眼淚。可是,此刻,他像個無助的孩子,哭了。似乎將這麽多年的悲痛,全都哭出來。

  清王憐惜地低嘆一聲,放開他,攬住他因哭泣而聳動的肩。把他插進泥地的手指,一根根挖出來,抱起他,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風逝順勢把臉貼著他的胸膛,全是污泥的手揪住他的衣襟。他沒有發出聲音,只是不停的流淚,身體微微發抖,但並不寒冷。

  他素來自律,極少將感情流露在外,遇事能很快的冷靜,然而,每每面對清王,仿佛變了個人,脆弱了。清王淡淡一瞥,便能擊碎他自認堅固的盾。他無法想像,當被清王完全擊破後,是否會失去自我。

  清王一直用手,溫柔地撫著他的背,漸漸地,風逝安靜了,待神智回位後,臉微微泛紅,羞澀起來。

  看到他的窘樣,清王低笑一聲。

  風逝知道自己應該離開清王的懷抱,可是身體毫無力氣,懶洋洋地不想動,就這樣靠著清王,有一種莫名的滿足。

  清王的手來到他的後頸,摩挲了幾下,風逝不由自主地舒服一吟,清王手掌貼在他的腦後,稍使力,風逝的頭便仰了起來,黑暗並不能阻擋清王看清楚他此刻的面龐。

  眼角還有水漬,被淚水洗過的眼睛,如清澈的小溪,白天看是淡淡的金色,在黑夜裡色澤深了一些,好像野獸的眼睛,微微發著光。

  很漂亮。

  清王低下頭,吻住了懷裡的青年。

  多日的艱辛,彼此的唇都乾裂了,有鹹鹹的血味,柔軟的舌憐愛地舔舐,尋得空子,鑽了進去,頂開牙齦,探入口中。

  風逝睜大眼睛,被動的讓清王一舉破城而入,那滑溜的舌在他口腔里到處挑逗,無力阻止,只得用舌頭將之頂出,卻不想落了陷阱,兩舌相觸,便纏綿不休。

  放開的時候,兩人都氣喘吁吁。清王極少會如此激烈的吻一個人,過多的渲泄了感情,而風逝,在遇上清王前更不可能與他人如此親密,毫無保留地把自己攤了開來,任人揉捏。

  這樣的感情,太致命!

  氣息漸漸平穩,風逝深深地看了一眼清王,轉頭環視四周的人們,他閉起了眼睛。

  “皇、鎏。”他叫喚出了清王的名諱。高高在上的清王,已經很久沒有被人喚過全名了。在唇齒間徘徊了很久,風逝堅定而慎重的叫出口了。

  清王震了震,心頭一緊,略帶審視地看著風逝。他沒想到風逝會叫他的名,自從皇兄去了後,沒有人喚過他的全名了。自己的名字,從這青年口中喚出,竟如此動聽。

  “我不會就這樣忘記對你的仇恨。永遠不會!”風逝的聲音低而沈,略顯沙啞。他已完全冷靜了,恢復了往日的沈著。此刻,他不是清王的侍衛,沒有身為奴才的卑恭。清王亦非清王,他只是一個叫皇鎏的男人,一個對風逝來說,有著血海深仇卻又感情眷戀著的普通男人。

  “我並未要求你忘記對我的仇恨。”清王直視他,道,“對著我,永遠不要閉上眼睛。”

  風逝輕輕地搖頭,嘴角微揚。“現在的我,無法與你對視。看著你,我會感到卑微,所以……”

  清王伸手捂住他的眼,低語:“我期待那一天。”

  風逝一怔,抬手覆住清王的手背上。“我會忠誠於你,完全的信任你。直到……你不再是清王,我會讓你血債血還!”

  他的聲音漸漸地顫抖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蠱的關係,對清王的感情很深,深得幾乎能忽略那仇恨。也許有朝一日,那蠱被解,他對他剩下的只有恨。

  “──好。”清王應下了。望著眼前的青年,清王有些發怔。今日的自己情感流露,一點點的攻陷青年的心防,只為了等他這一句話。

  忠誠!信任!

  他要青年把這兩樣毫無保留的給他,這是兩人走出絕境的提前。風逝是個極聰明的人,意志堅定,壓下仇恨,給仇人絕對的忠誠和信任,需要多大的勇氣呢?清王慶幸,慶幸風逝心系於他。

  攬過青年,把他鎖於懷中,清王拍拍風逝僵硬的背,道:“睡吧。”

  明日,他們有一場仗要打。

  ******     *******      ********鳳天筠未曾預料到凌國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發起了對落埒城的進攻。這讓他措手不及,凌國的主將武蕭被俘,攝政王下落不明,朝中混亂,他們居然還有餘力來反攻。

  鳳天筠沒有慌亂,指揮鎮定,很快便迎戰了。

  這一仗打得很久,從早晨一直打到傍晚,雙方死傷無數,鳳天筠原是在後方指揮,最後不得不一起上了前線。

  落埒城的氣氛很緊張,城中大部份士兵都出城迎戰了,不足一千的士兵守著幾百俘虜。

  但誰都沒有想到,這幾百個俘虜,竟然鬧起來了。

  領頭的兩個蒙面人,一身襤褸,可全身散發出來的可怕氣勢,銳不可擋。一人手持長劍,破空一划,劍氣所到之處,轟然倒下一大片。另一人手握一支狼毫筆,似墨痕般渲染劃跡,又是倒下一片人。在兩人的指揮下,數百凌國的俘虜激烈而英勇的與曦和國的士兵對拼起來。

  殺出一條血路後,風逝朝清王一點頭,直闖牢獄。

  獄卒還未反應過來,眉心一痛,便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武將軍!”風逝打開牢房,衝著鎖在牆上的人喊道。

  武蕭一震,猛地抬頭看向衝進來的人,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風逝扯下蒙布,眯著眼,對武蕭道:“將軍可還記得風逝?”

  “風逝!”武蕭怎會不記得?清王身邊的侍衛,有眼疾的只一人。和李環一起進山毀了狼城的水源,身手不凡。李環曾跟他提起,清王身邊的侍衛身懷絕技,武功卓越。只是,他不是和清王一起失蹤了麽?現下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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