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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王八,你恨我不?”我突然問,他正嘬著一個嘎拉上的汁兒。

  “恨你幹嗎?”

  “我原來那麼折騰你,你沒恨過?”

  “沒有。”他搖了一下頭“我那時就想,這人豬狗不如,不跟他一般見識。你說你,欺負個外地小孩兒,多給北京人丟臉!”

  “還真是的。我要知道現在這麼喜歡你,當初怎麼也得留點好印象,悔不當初啊我。”我痛心疾首地說。

  “你別瞎掰了。你哪麼喜歡我了你?別逗了!”

  “我可告訴你,我遲願貧我知道,不過,我說喜歡誰,就是喜歡誰!”

  “……”

  “許然,我……”

  “我想再要一盤行不?”

  “行!服務員,再來一盤,少放點辣椒哈。許然……我真的……”

  “你說是散啤好喝還是聽啤好喝?估計是散的新鮮啊對吧。那些老外光知道青島啤酒好,可惜,沒喝過散啤,喝了,保准……”

  “小王八!你別給我這兒裝糊塗!你也別打岔。我告訴你個清楚的,我遲願就是喜歡上你了!不管你怎麼著,我也變不了,你愛怎麼著怎麼著,啊!”

  “……”他吃著嘎拉。

  我心頭不慡,看著海,驚濤拍岸。

  “遲願。”他的聲音和著海傳過來“我燒光了我所有的感情,連灰燼都沒剩下。”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連灰燼都沒剩下,虧他說得出來,燒什麼也得有個灰啊。

  我轉向他看,他正盯著我,嘴上還叼著一個嘎拉,要笑不笑,又不像要哭的一張臉。我又心疼了。你媽的,程暉!

  好吃嗎?辣椒炒的?還是蒜蓉炒的好吃?我問。

  啊。他咂咂滋味。還是辣椒炒的好,下次還吃辣椒炒的。

  他晚上還去那個酒吧唱歌,我跟去了,他介紹我認識酒吧的老闆,30多歲一個壯漢,剔一寸頭,面目倒是平和,帶一個眼鏡,小眼兒在鏡片後爍爍發光。他叫邵國東。許然說,這是我表哥,北,東北的。

  我橫他一眼。然後說,老闆好,俺們那疙瘩可沒您這麼好的酒館兒,這裝修整滴,那傢伙沒挑兒。

  許然憋著笑。

  我又說,俺表弟從小嬌生慣養,還得您費心照應著,哈。

  邵國東說,沒問題兒沒問題兒。一嘴膠東口音。

  許然說,邵老闆可好了,特厚道。

  那什麼,我找個位兒坐坐唄,他唱完了,俺哥倆兒還得嘮嘮呢。我說。

  邵老闆給我找了個位子,離小舞台還挺近,他剛一走開,許然哈哈大笑。

  我說,小樣兒你笑啥啊,你直接挑戰我強項兒了直道不?

  那天,許然唱了一首勵志歌曲,叫做,一生有你。聽說原唱是倆清華長相不起眼兒的傢伙。TEA那個其實就是蛤蠣啦,我是懶得找那個字了,就用了個諧音,哈哈。

  第24章

  我打電話回家跟老頭兒說我要在青島多呆一陣子,老頭兒聽出話茬不對,沒說兩天是一陣子啊。老頭兒說你不會闖什麼禍了吧?我說老爺子您放心吧,我就是玩玩兒,好久沒看見海了,休閒休閒。老頭兒尖刻地說,你什麼時候不休閒拉?我聽老太太在後面問,到底啥時候回來啊。我衝著話筒吼,過一陣兒就回去!老頭兒說,你們倆沒一個讓我省心的,你姐離婚沒兩天就又結婚,你可到好,一次婚都沒結過。我說您做好準備,我還真不打算結婚了。老頭說你愛結不結,你氣死我算!然後電話就掛了,我爹那脾氣,跟牛也差不多。

  許然一三五上午去學校上計算機課,晚上去酒吧唱歌,一個晚上唱3,4首,一個月收入大概有小五千塊,這對一個沒名兒的歌手算是很多了。那老闆倒是大方,還不時請他,後來是我們倆吃飯。我看出來,他及其不情願我跟著。有幾次,許然自己去,我就跟著他,坐在他不遠的桌兒,對著邵國東時而拋媚眼兒時而做凝視狀,他不得不不自在地讓我過去,我笑嘻嘻地過去吃個不亦樂乎,真跟個吃白食的似的,倒是覺得挺好玩兒的。我老覺得邵國東對許然有點那個,不過又覺得不太對,也不能天下老爺們兒都是GAY吧。許然說,這個大哥死過一個弟弟,所以對他特別照顧。

  他後來還給我塞過錢,我說你留著自個兒花吧你。

  他說你怎麼也得有點錢花啊。

  你放心,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說,你也算不上馬,頂多一個小毛驢兒。

  小王八還靠安眠藥過日子,我假裝跟他搶他的維生素片,弄得他吃得不安穩。半夜我總是觀察他,就跟起夜餵奶得孩子得娘似的。他發抖的時候,我就拍拍他,有時就好了,有時不好,他嗚嗚地像在哭似的,嘴向下撇著。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把那個油條恨得要死。

  有一天他早上上課得時候,我無聊看了一個科普節目,說安眠藥對人體怎麼怎麼危害了。我聽得渾身發冷,把那瓶子安眠藥都給倒了。他當晚找不到藥,看了看我說要出去買東西,我死皮賴臉地要跟著他,他只得作罷。我想,他如果當晚睡得著的話,就會慢慢好了。

  他起初在床上輾轉反側,然後沒了動靜,我也心滿意足慢慢睡去。

  誰知半夜我的起夜時間還沒到,他一聲驚叫把我驚醒,我翻身坐起來,開了燈,看見他坐在床上渾身發抖,滿臉的汗,嘴都白了,我說怎麼啦你?

  他好像還沒醒過神兒,眼裡都是恐懼,然後眼淚就從眼眶滑了下來。

  我坐他旁邊,還像以往那樣拍拍他。他哆嗦了一下掙脫開我,叫著,走開走開!

  做什麼夢了?!我大叫著問這個丟了魂兒的小王八。

  他好像看清了是我,摸了淚兒,強笑著說,做惡夢了。

  夢見什麼了?

  沒什麼。

  沒什麼跟打百子似的?跟我說說?

  真的沒什麼,你睡吧。他推我,我慢慢走回沙發上,回頭看他,他就躺下,背對著我。關燈吧。他說。我知道,他一時睡不著了。

  我說,被你這麼一嚇,瞌睡蟲都給嚇跑了,咱倆敲三家吧?

  好。他坐起來說。

  “又一個十零,哈哈哈……”我狂笑

  “你耍賴,為什麼每次都是你雙貓兒?”

  哎,要哪摞可是你選的啊,誰耍賴了,不說你臭。

  哼!發牌!

  天邊露出黎明曙光的時候,小王八拿著一打牌靠在牆上睡著了,最邊還帶著笑,因為他有一家兒出了個大串兒先跑了,大供兒。可惜,他沒有看到最後的勝利,就睜不開眼了。

  真是個傻孩子。我看著他滿足的小臉兒,心裡頭暖暖的。誰敢欺負你,我跟他沒完。

  想起了他夜裡讓人揪心的樣兒,我惡向膽邊生,跑出去打了個電話給何胖兒。

  “何胖子,起床起床!”

  “哥們兒,這才幾點啊,我用你當鬧鐘兒啊。”

  “你聽著,找人給我收拾收拾油條。”

  “幹嗎?”他醒了神兒“你姐夫也打?為你小情兒?”

  “把丫打個萬紫千紅就行了,出出我這口惡氣。”

  “你說真的假的?!”

  “廢話!”

  “那我可真動手兒了啊?照住院一個月,倆個月,還是更高標準?”

  “湊合湊合一兩個月得了。”

  “得咧。”我剛要掛,何胖子又加問一句,真的啊?

  廢他媽話,當我跟你逗悶子呢!

  掛了電話,突然想吃豆腐腦兒了,那東西起得早吃才好,誰承想,到處都沒有。只好買了餛飩和油條炸糕,我對著那個油條狠狠地咬了一口,就像自己地拳頭打了油條那個胖腦袋那麼痛快。

  進了門,小王八已經起床了,嘩啦啦地在洗澡。

  我沖裡面喊,這麼早起幹嗎啊?今天不是沒課嗎?

  我今天面試。

  什麼?

  我面試!

  什麼公司?

  做服裝的。

  你做什麼?

  公司的網絡維護。

  行不行啊?

  試試吧。

  他從裡面出來,只穿了一個短褲,一條大毛巾搭在脖子上,皮膚上頭髮上還掛著沒有乾的水珠,我又有點激動了。壓抑著,看著他在屋裡走來走去,然後在衣服架子那兒找衣服,我慾火難耐,躥進廁所,用涼水沖涼了自己。他奶奶的,這麼壓抑自己,我他媽的圖什麼呀我。

  他跑去面試了,我躺在他的床上,吹著電扇,做了一個回放,幻想著自己摟住他,把他扔在床上,拿掉毛巾,脫掉他的褲子……我嘿嘿地笑起來。

  第25章

  人飽了就思yín欲,這話確實是不假,我有點管不住我家老二了,我正琢磨著出去打打野食,何胖子的電話就進來了說事兒辦妥了,你那肥肥的姐夫在協和醫院呢。我說,何胖子同志黨沒有白白信任你!何胖兒說那幾個辦事兒的已經出了北京了,你回來別忘了探望探望他去,省得他懷疑你啊。我哈哈笑說行行,回去請你吃頓好的。

  掛了電話我在想怎麼才能平復我那火燒火燎的弟弟,鑰匙就響了,我躥回沙發上,拿著報紙。許然進了門一聲不響地進了廚房,叮叮噹噹地開始忙活,我躥進去問怎麼樣了你?

  他說晚上吃鍋貼吧?我做。

  我說你還會做鍋貼呢?會和面攉餡兒麼?

  我買的速凍餃子。

  那沒法吃。

  你看著吧你。

  我知道,小王八面試沒有成功。他一左右而言它就說明他心裡不慡。我現在把他摸個門清兒。

  那鍋貼做得還行,我們倆吃了得有小一斤,他又跟餓死鬼似的,後來還嫌我吃的多,把我罷在碗裡的最後兩個都搶去了。

  我吃完了問他,你唱歌爭得不少了,還去什麼公司啊,一天唱會兒就成中產階級了,跟搶錢也差不了多少,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你。

  他收拾碗筷,說,我不想在那兒唱歌了。

  怎麼了?

  他看我一眼,沒怎麼。

  那老闆對你心懷不軌啦?我打趣他。

  他皺著眉頭看著我說,你又坐沙發上去幹嗎?還不洗碗去?

  行,擱那兒,我明兒洗。

  現在就洗去!他又跟驢似的。

  我靠,我怕你個弱不禁風的小稻糙?我心想,躥起來說,洗滌靈沒了,新買的放哪兒了?

  和著嘩啦啦的水聲,小王八站在門口說,我應聘不成,人家嫌我高中都沒畢業。我說你們為什麼不考考專業知識?人家說,我人事部的,不考專業。我說這太不公平了!他們說我們這兒一把一把有學歷有專業又是本地人的。我忍不住說,那你們通知我面試幹嗎?他們說對不起當初通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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