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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坐在復甦身側,他兩私下從不計較尊卑,所以少年也很自然的捧了另一碗蓮子羹,不顧熱燙,親自嘗了一口,才把他嘗過的那碗放在了扶蘇面前。

  這並不是恃寵而驕,而是在為扶蘇試毒。

  儘管這個動作少年已經做過了無數次,但扶蘇也不禁在心底自嘲 。

  侍讀侍讀,其實真正是試毒吧?

  這等舉措,自然在呈上來之前,還有其他內侍做過了。但少年總是放不下心,每次扶蘇勸說都不管用,總推說他自小隨師父學習百家技藝,糙藥毒藥一門也頗有涉獵。

  扶蘇越想就越怔忪,直到少年捧著另一碗蓮子羹已經吃了大半,他才回過神來,繼續前面的話題道:“白起位列戰國亂世四大名將之首,就因這長平一戰。在此一役,白起大破趙軍,坑殺趙軍降卒四十餘萬,震驚天下。雖大揚吾秦之威名,但對統一大業卻無絲毫一處。”

  白起一生領兵百戰百勝共殲滅六國軍隊一百餘萬,攻六國城池大小約九十餘座,一生從無敗績,被秦國人甚至其他國家的人奉為戰神。甚至可以說,白起在秦國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比起秦王來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扶蘇居然敢在戰略上向白起提出質疑,若是傳將出去,肯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見這少年捧著碗思索了起來,扶蘇也沒有把話說透。因為他知道,少年必能領會他的意思。

  果然沒過多久,少年便幽幽一嘆道:“原來如此。”

  扶蘇滿意的點了點頭。白起殺了降卒四十餘萬,固然造成了趙國自胡服騎she之後的驟然衰落和低迷,但也讓其餘六國起了兔死狐悲之心,同仇敵愾。那四十餘萬的降卒,若知道是必死的下場,誰又能夠甘心棄械投降?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秦國再討伐他國,所受到的抵抗都是非常頑強的。

  “怪不得……”少年喃喃道,也明白了為何秦王政每滅一國後,不殺王公大臣,也是為了那統一大業著想。

  “父王此舉,雖短期內有所隱患,但若吾強秦延續,六國余族不足為懼。”扶蘇淡淡的說道,話語中的淡然氣勢十足。

  少年眼中依舊有著憂慮,但他卻再也沒有說什麼。而是悶頭把碗中的蓮子羹一口口喝完,這才抬起頭來,對扶蘇微笑道:“{這羹無事,可用。”

  扶蘇這才拿起調羹,喝了一口已經變涼的羹,表面上毫不在意,實際上心裡各種不慡。

  這小子,不會是故意有意不讓他吃熱食,故意整他吧?

  扶蘇站在靶場,先是接過自家伴讀遞過來的骨韘套在大拇指上,又接過一把紫衫木角弓,和一枝白色隼羽箭,兩腳開立與肩同寬,側身左肩對準靶位,微眯雙目沉心靜氣。

  抬手,搭箭,扣弦,開弓。每個動作都做的無比流暢自如遊刃有餘,動作優雅賞心悅目,一舉手一投足的氣度風範彰顯無遺。

  “刷----”箭矢she 向靶心,穿靶而過,扶蘇即使不用去確認,也知道力度應該正好讓靶子背後剛剛露出白色箭頭。

  “白矢。”少年在扶蘇的背後有遞來一堆箭矢。

  扶蘇拈起三支箭矢,三矢好不停歇地連續而去,矢矢中的,箭矢與箭矢相銜,連珠得看象是一根箭。

  “參連。”少年的聲音中語帶讚賞,同時瞄向靶旁怯怯而立的小男孩,眼中帶著冷冷的警告。

  扶蘇又拿起一支箭矢,搭在弦上凝視了許久,才緩緩出手。

  這根箭矢是朝高處而she,箭尾和箭頭並不在同一條水平面上,速度並不快,平穩前行徐徐前進,最終也同樣正中靶心。

  “剡注。”少年的語氣中有著掩飾不住的崇拜,前兩種she藝他也可以做到,但這一手剡注卻是最難的。之前的白矢和參連因為速度夠快,所以風向並不起決定作用。剡注既要找好角度,也要對風向有正確的判斷,少年自認還不能做的這麼完美。

  “襄尺。”扶蘇淡淡的說道,眼角余稍瞥過那又站得近了一些的小男孩,並未作任何停留便收回了目光。

  襄尺,臣與君she,不與君並立,應退讓一尺。少年站在扶蘇身後一尺之處,彎弓搭箭,完全模仿著扶蘇的動作。弓弦錚的一聲脆響,箭矢離弦而去,乾淨利落的正中靶心。

  “善。”扶蘇淺笑讚揚道。

  少年恭敬地收弓而立,為扶蘇又呈上了四支箭矢。

  君子六藝中的she,是五she,分別是白矢,參連,剡注,襄尺和井儀。井儀便是連she四矢,扶蘇收弓而立,少年看著正中靶心的那四支箭矢,上下左右排列的正好像個井字。

  “公子she藝精湛,畢之佩服。”少年說完這句話後,招了招手,一旁的侍衛便打算跑到靶位處,取下靶心上的十支箭矢。但在侍衛動手之前,那個一直旁邊觀看的小男孩竟先一步跑了過去,費力地踮起腳把一支支箭矢都取了下來,然後噔噔噔地跑了回來。

  扶蘇見狀微微一笑,又拿過一個箭筒,遞給了少年道:“君子無所爭,必也she之,揖鑲(足字旁,沒查到)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畢之,該汝了。”

  少年撇了撇嘴,也不去提醒自家公子居然對他說這些他已經知道的話,而是故意提高了音量,想也知道是為了讓誰聽到。

  拿起手中的黃楊木角弓,少年與扶蘇交換了個位置,剛要打弓she箭,一旁的扶蘇卻伸手過來,主動幫他調整姿勢,順便還指導他何處用力,何處勾弦,如何才能she出有力而準確的箭矢。

  少年的眉梢微微抽搐,他即使she藝不如自家公子,但也不是初學者,至於這樣嗎?

  想到最近上課之時,扶蘇總是朗誦書籍的時候聲音洪亮,想必也是和這個總在窗根底下偷聽的小男孩有關吧。

  可是小公子胡亥被秦王勒令不許讀書習字練武,這個已經是 宮裡所有人都有的默契,大公子這樣做雖然不會有違秦王旨意,但若是被人抓住把柄,總歸是不好的。

  “公子……汝違規了……”借著扶蘇靠過來指導他的姿勢,少年壓低聲音勸道。

  “規則?何人所言為規則?”扶蘇勾唇一笑,語氣極為諷刺。他已經過了崇拜父王的年紀,開始質疑父王所下的每一道命令 ,雖然不能公開反抗,但做做小動作陽奉陰違還是可以的。因為大庭廣眾之下耳目眾多,扶蘇也並沒有解釋太多,只是淡淡道:“他是我弟弟。”

  少年便不再說什麼,僵硬著臉上的表情任由扶蘇把他當成教學樣本擺弄著 。

  抱著箭矢站在一旁的小男孩,偷偷地站得更近了一些。

  扶蘇坐在軍長中,一邊用布帛檫試著伴隨著他多年的青銅玉首劍,一邊是不是看一眼在一旁低頭沉思的青年 。

  “畢之,汝回咸陽吧,吾在此有蒙將軍照看,無事。”扶蘇盯著劍身上的菱形暗格花紋,神情自若地淡淡說道。

  時間如流水,當然的少年已經長成為青年,他的父王已經升級為父皇,他也由公子升級為大公子,但和畢之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自稱卻從孤降到了吾。扶蘇撫著劍身微微一笑,他知道他的伴讀在糾結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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