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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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裡是宮宛正門,離容府並不遠。

  「回了容府,容家還有死士、私兵兩千多人,足夠我們衝出洛陽城了。」

  只要出了洛陽城,到時燕追要想殺他,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容塗英說完這話,早就已經慌了神的張巡等人自然毫不猶豫就跟在了他的身後。

  一行人早沒了才進宮時的雄心勃勃,只顧著往東面望仙門的方向趕,各個如同沒頭蒼蠅一般,跑得亂糟糟的,各個都害怕跑得慢了,落入燕追之手。

  皇帝被拖拽著也前跑,咳得像是要斷氣似的。

  幾個架他的金吾衛嫌他礙事,拖著他跑了一段之後,發現遠遠落於眾人之後,後頭追兵離得越來越近,前方容塗英在侍衛擁護下,走得極快,幾乎沒有注意到這方。

  架著嘉安帝的幾個金吾衛便相互看了一眼,都極有默契的將皇帝扔了下去。

  大軍即將到來,如果拖著老皇帝,恐怕容塗英等人跑掉了,他們不見得能跑脫。

  今日謀逆之罪,一旦被逮到,身家性命俱都會交待在此處。

  至於回到容家之後,容塗英問起嘉安帝在何處,當時眾人慌成一團,只要幾人都不說,相互推諉之下,又有誰能說得出到底是誰將老皇帝扔下了?

  「要不要補上一刀?」

  一個金吾衛按著腰間,問了一句。

  另外兩人想也不想,撥腿便跑,那人愣了愣,回過神來詛咒了兩聲,看了一眼倒地上,捂著胸口直喘氣的嘉安帝,也跟著溜了。

  嘉安帝只覺得自己被人拽著跑了一陣,原本便已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他原本正在病中,經歷了這連番折磨,越發難受。

  此時被人推倒在地,只覺得三魂七魄仿佛有大半都飛離了肉身,在這寂靜的宮殿中轉悠。

  喘息間他能聽到自己喉間發出的嘶啞聲響,仿佛風吹進了破了洞的燈籠。

  他極力掙扎著,之前還帶著他逃跑的侍衛此時跑得不見蹤影。

  宮中各處此時一片死寂,宮人、內侍躲在暗處,嘉安帝能感覺得到,他們正在偷偷的往自己這邊看,好似在看他這位天下至尊,此時狼狽不堪的模樣。

  餘下一些遭人踩踏過的殘枝斷葉,仍能看出之前此地曾被容塗英領人肆虐。

  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響,嘉安帝狼狽的試圖坐起身來,卻數次不能如願。

  蓬萊閣中,容妃原本想要去送崔貴妃一程的。

  她原本以為嘉安帝是要賜鳩,毒殺自己。

  可沒想到她早早就做好了準備,殺死了抱言拖延時間,最終那鳩酒卻被黃一興送到了蓬萊閣中。

  消息傳回承香殿時,容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事情到了現在,嘉安帝不止沒有下藥賜她自盡,反倒將藥送到了蓬萊閣里崔貴妃處。

  她在聽到這樁事的那一剎,笑得簡直直不起腰來。

  容妃與崔貴妃兩人乃多年死對頭,如今崔貴妃被嘉安帝下令賜酒,她又哪裡有不來送崔貴妃最後一程的道理呢?

  黃一興還在殿外,容妃看著坐在殿中的崔貴妃,她神色木然,大病一場之後,顯得憔悴了許多。

  美貌不如自己記憶之中那般的模樣。

  「姐姐,聽說皇上送了你酒,我是來送你一程的。」容妃笑意吟吟,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靜姑等人一聽這話,便沖她怒目而視,容妃卻像是沒有看到一般,又轉頭瞧了外間的黃一興一眼。

  不知為何,黃一興並沒有催促,都這個時候了,他前往蓬萊閣過了已經將近一個時辰,可他卻沉著氣,沒有要催促侍人制住崔貴妃灌藥的意思。

  容妃描得細長的眉輕輕一皺,隨即又松展開來:

  「你還在等什麼?」

  容妃的聲音有些上揚,神情有些銳利:

  「難道還在等著皇上收回成命麼?」

  哪怕就是嘉安帝悔於要鳩殺她,可是容塗英這個時候怕是已經攻入宮裡,從宮門前往此處,最多不過兩三刻鐘的時間罷了,崔貴妃今日必死無疑的!

  兩人同伴嘉安帝身旁多年,期間曾交過無數次手,有來有往,早就恨不得對方去死了。

  這會兒容妃也不再裝模作樣,笑著說道:「皇上收不收回成命,結果都不會改變的……」

  「您究竟想要如何?」

  靜姑等人又氣又恨,正要開口說話,崔貴妃卻轉過了頭來,看了容妃一眼:

  「容五之死,護國寺里。魚與熊掌,抉擇,抉擇……皇上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呢?」

  她笑著,那模樣有些可怖。

  容妃臉色一冷,半晌之後又笑了一聲,正要說話,外間有人慌忙進來,嘴裡直喊著:

  「娘娘,娘娘不好了……」

  來的人是容妃身側的內侍,容妃身側的黎媼一聽這話,火冒三丈,先轉身出去,不多時進來時身體直打哆嗦,湊近容妃耳側說了兩句,容妃渾身一震,此時也顧不得再看崔貴妃笑話,站起了身來,尖聲就問:

  「此事當真?」

  黎媼臉色發白,點了點頭。

  容妃想也不想轉身就往前跑,因為有些著急慌亂,還險些踩了自己的披帛,幸虧一旁的宮人將其扶住。

  她們來得快,去得也快,靜姑一時間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捂了腦袋就問:

  「這……這是怎麼了?」

  崔貴妃面色平靜,此時哪裡有餘心去管容妃。

  她只是望著手中已經被她手心裡浸出的汗沾濕,揉得不成形的紙張,上面的墨跡都有些暈染,只是嘉安帝的筆跡,她卻仍然認得出來。

  「容五之死,護國寺里……抉擇……」

  「娘娘……」

  崔貴妃就像是魔怔了,靜姑喚了她幾聲,她也仍在念著這幾句。

  她已經念了半日了,宮中此時因為發生了這樣的變故,顯得份外淒涼。

  今夜又下起了雨,屋外漆黑一片。

  之前容妃來時打來的幾盞燈籠掛在架子上,一搖一晃的,將蓬萊閣殿中照亮。

  靜姑又喚了兩聲,突然壯著膽子,一把將崔貴妃摟進懷裡,嚎啕大哭:

  「奴婢的娘娘,娘娘啊……」

  她自年輕時,就一直陪在崔貴妃左右,從她嗷嗷待哺,再服侍到婷婷玉立,為了崔家進了洛陽。

  「您犯了什麼錯,犯了什麼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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