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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於醫者習慣會在夜間來探望一次病員的凌似雲撫了撫衣裙,道:“裴述不是醒不了,他只是不願意醒。他若沒有求生的意志,我也沒有辦法。”

  不願意醒……

  冉伊默念著這幾個字……咬了咬唇:“若能見到他的心上人呢?”

  凌似雲一滯,緩了緩:“不可能的。”

  “為什麼,難道她已經……”

  “並非如此,但也絕不容易……”凌似雲又道:“他不想活,也並非因為見不到心上人,只要他活著回到梁國,第一個見的人必定是她。人吶,有時候活著總要有個奔頭,有讓他牽掛的人。只不過這些他統統都沒有……他之所以能與死士撐那麼久直到謝鈺趕來,大抵懷著務必讓你活下去的念頭,等你平安了,沒有別的了。”

  “可他身上還有責任……”

  “藏嘉穀計劃已成,齊國被迫停戰,最重要的任務已經達成。剩下的,未必需要他來做。梁國之大,並非沒有能人。”凌似雲看了看裴述,仍無別的跡象,估摸著時辰,回房歇息去了。

  第二日清晨,小院來了一個人,奴僕裝扮的,名喚魯末,幾乎是哭著進裴述的屋子。

  “公子——公子——公子——”

  凌似雲聽不得這樣的哭喊,沉了臉色喝道:“人還沒死呢,哭什麼哭!閉嘴!再哭滾出去!”

  魯末被嚇了一跳,顫顫巍巍道:“你是誰——”

  凌似雲揉著太陽穴,沉聲道:“你若還希望你家公子有醒來的一天就給我閉嘴!”

  魯末腦子倒是靈活的,一下猜到這位就是醫女,忙不迭地求她一定要就他家公子。

  凌似雲很是頭疼,“我若要救人,便一定就到底,若不久,你求我到死都沒有用。”

  魯末只得含著淚閉嘴,等緩了緩神,他才看到冉伊,恭敬地走上前問候:“您是冉小姐吧,奴才是公子的侍從,從小跟著公子長大的。公子畫的畫像可真好,分毫不差,奴才一眼就能認出來。”

  凌似雲驀地冷笑道:“他倒是都安排好了,若出意外,還有人記得安頓你過日子。”

  屋子裡多出一個照看的人,每每冉伊要去煎藥的時候,魯末就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小聲說道:“使不得,使不得,還是奴才去煎藥,冉小姐陪著公子便是。”

  冉伊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是裴述的近侍,應當知道裴述的心思,又為什麼對她這樣一個陌生人如此恭敬,裴述得以至此,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她。

  魯末既然如此珍重他家公子,或許對她應當有仇恨才對。

  然而並非如此。

  冉伊每日給裴述餵藥,他昏迷不醒,餵藥極其困難,偏他又一心求死,沒有絲毫起色。

  魯末總是掩著衣袖抹眼淚,期間給冉伊講述他家公子的過去,每日講完,最後嘴裡總是要念叨一句:“公子這輩子,為了家族,為了梁國,從來沒有為過自己,卻落得這樣……”

  臨國北方的深冬,皚雪融盡,仍一片寒索,唯有一兩隻孤鳥從長空掠過。

  凌似雲寫了很多藥方,很多應對之策給她,又告訴她定時會派人送來藥材,她則與景池珩等人要離開臨國。

  她很希望凌醫女能留下,可她沒有足夠留下對方的理由。於情於理,凌醫女已經做到盡心竭力。

  她送他們離開,聽魯末低低地說道:“冉小姐不如與他們一道離開。”

  她說哪裡都不去。

  第80章 番外——裴述篇5

  小院裡住了三個人,一切都還算很好,除卻冷寂了些。冬日裡本就蕭索,四周幾乎沒有什麼活物。

  日子過一天是一天。

  魯末在院外的小池鑿開一大塊厚厚的冰,從水底能撈上幾條魚。

  “冉小姐,凌醫女來信了。”

  冉伊每天做的不過等裴述醒來,等凌醫女來信。

  換新的藥方,又將裴述服藥後的病況傳信給凌醫女。

  除此之外,便是跟裴述說說話。

  十幾日的時光,她把自記事起所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講了一遍。

  魯末每次端藥進來的時候,會看一看他家公子,又讚嘆她的聲音很好聽。

  若非公子的身體不適合長途跋涉,魯末必定是希望能夠帶公子回梁國。

  這臨國的北邊太冷了,屋內片刻離不開暖爐,外面天寒地凍,怎麼看都不適合長居。

  可公子醒不來,暫時也只能長居於此。

  臨近春初的時候,北方的冰凍依舊沒有融化,卻有嬌陽高照的日子。

  正午時分,陽光正好,冉伊從跪坐的床邊站起來,揉了揉酸麻的腿腳,起身準備將屋裡的被子搬出去照太陽。

  正提起裙裾的手被什麼暖暖的握住,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順著溫暖的來源望去,那是一隻素白的手,骨節修長,十分地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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