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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後來,”楊萱輕嘆聲,一點一點回憶著那天的情景,“你身上沾滿泥水,站起來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沒敢再看。沒過幾個月,我就死了,也不知道你後來娶了誰。”

  蕭礪怔了怔,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楊萱問過的話。

  頭一次是在田莊,她跟范誠剛定親,她說,假如她嫁了人,卻過得不好,問他肯不肯帶她走。

  再一次,是他得了御賜的飛魚服,特地穿給她看,她哭著又問了一遍。

  當時,他只覺得莫名其妙,現在卻什麼都明白了。

  蕭礪側過頭,兩眼一瞬不瞬地望著楊萱,“萱萱,我沒有娶誰,除了你我誰都不要,如果時光能夠再來,萱萱,我定會帶你離開,你肯不肯跟我私奔?”

  “不,”楊萱抽抽鼻子,隨即搖了搖頭,“我不私奔,我要正大光明地嫁給你。”

  蕭礪長舒口氣,低笑,“是我糊塗了,我自然要讓你跟夏家脫了干係,然後三聘六禮地娶你……萱萱,你等著,我遲早要當上指揮使,每天穿大紅官服給你看。”

  楊萱唇角彎一彎,“好。”

  遠遠地,有雞鳴聲傳來,而窗戶紙開始泛起朦朧的灰白色。

  蕭礪替楊萱掖掖被角,柔聲道:“鬧騰了半宿,快睡會兒,要不一天沒精神……別擔心別人閒話,在家裡沒人敢說。”

  楊萱壓在心底的石頭已去,而且著實是困了,窩在他臂彎,不大工夫便沉沉睡去。

  她悠長的呼吸像是輕柔的搖籃曲,蕭礪也忍不住倦意,擁緊她闔上了眼睛。

  春桃跟往常一樣起了個大早,估摸著卯正時分,走進正房去喚楊萱起床。

  剛撩開門帘,瞧見大炕上兩人相擁著正睡得香,頓時唬了一跳,忙不迭地退出來。

  站在廊下,臉頰熱辣辣地燙得厲害。

  好容易平靜了些,尋到蕙心問道:“大人昨夜幾時回來的?”

  蕙心茫然未覺,“大人回來了,不知道啊?怎麼了?”

  春桃咬咬牙沒言語,因怕再有人闖到正房院,忙尋條未繡完的帕子坐在西廂房門口,一邊繡花一邊等著。

  直到正午,才見楊萱穿戴整齊地走出來。

  春桃忙迎過去,稟道:“胡嫂子將早飯熱了好幾次,我讓她不用熱了,直接準備午飯,現在想必做得了,姑娘餓不餓?”

  楊萱看她眼神躲閃,猜想她定是進去過內室,面色微紅,低聲道:“昨天跟大人商議事情晚了……等大人睡醒就擺飯。”

  春桃話中有話地說:“姑娘往後少熬夜,晚睡傷身。”

  “我知道,以後會早睡早起,”楊萱呼口氣,連忙轉移話題,“先前做好的那兩床石青色被子放哪兒了,這幾天大人差事不忙,請他送去給錢多。”

  春桃瞧楊萱神情,知道兩人只是同床而眠,並不曾成事,也不多糾纏,笑道:“放在廂房炕上,我找包裹包起來。”

  又過兩刻鐘,蕭礪才醒來。

  他睡覺素來淺眠,身邊稍有響動就會察覺,這一覺卻是睡得沉,不但沒聽見春桃走進屋子,連楊萱何時起身也不知道。

  睡足了覺,精神格外健旺,全然不是昨天頹廢的模樣。

  錢多上下打量著他嶄新的青色緞面長袍,撇撇嘴,“大哥就不該管你,半夜三更跑出去,連門都不關,也不怕被賊人摸進去偷了東西?”

  蕭礪赧然。

  他昨晚著急回去看楊萱,出門之後騎了馬就走,根本忘記關門這回事。

  心裡歉疚,面上卻不露,將包裹扔給錢多,“哪天搬?”

  錢多抬手接住,“過完二月二,二月初四是個好日子,我看過黃曆了,萬事皆宜。”將包裹打開,看到石青色繡著蒼松翠竹的被面,伸手拍一拍鬆軟的被子,咧嘴笑道:“就知道小四嫂對我好。”

  蕭礪唇角微彎。

  西屋他蓋的那床被子才是楊萱親手縫的,這兩床是玉蘭跟海棠做的,花樣倒是楊萱挑的,而且還特地囑咐過她們,做一床冬天蓋的厚被子和一床春秋蓋的薄被。

  錢多看到他的笑,又撇嘴,“昨兒四哥煩悶,大哥請了酒,這會兒四哥高興了,幾時也請請我們?”

  蕭礪想想,“我得問問萱萱。”

  錢多“切”一聲,“這點事兒也問……真有出息。”

  蕭礪冷聲道:“不想去拉倒。”

  錢多忙道:“想去!”

  蕭礪扯扯嘴角,提著馬鞭往外走,“二月初四我一早過來。”

  楊萱聽說錢多想來吃飯,自不會推辭,特意打發胡順去買了一簍鯽魚、一扇肋骨、又提前泡發了香菇、木耳等物。

  蕭礪如今心眼小,覺得正房院是他跟楊萱兩人撒歡的地盤,輕易不許人進去,便是程峪跟錢多也不成,因見竹韻軒空著,遂將酒席擺在那裡。

  楊萱跟胡嫂子分工合作,楊萱做了錢多點名要吃的醋溜白菜,蒸一碟東坡肉,再做一個揚州菜燒乾絲,胡嫂子則做了紅燒排骨、清燉鯽魚和素炒淮山。

  兩人手藝不見得比小七好,比起小十一卻是強了百倍。

  兄弟三人吃得心滿意足肚子渾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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