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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言之不相信這個消息,他沉默著等丁香繼續吹。
“突然代替他爹出征這是個謎,不過說他去送死這個事情我倒是聽到了原因。”丁香頓了一下,等待樂言之投來佩服的目光。結果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樂言之波瀾不驚,不催不促。
丁香無趣,繼續靠不是誰都能知道的小道消息極力的往高拔著自己的形象。
“說他是送死,其實不無道理。這場戰事幾乎可以預見結果,也知道原因。本來已經消停了六七年的北端戰亂,據說近幾個月來又開始有冒頭的跡象。跟北部相接壤的金國,不知為什麼會消停好幾年,不過聽說這幾年金國在埋頭做什麼改革和發展,覺得自己變強大了,於是又來騷擾咱岳國,妄圖擴大它的版圖。”
樂言之聽到兩個字大為驚訝,“什麼?金國?”他突然聯想到了七年前那個山中破廟被他開刀的逃犯。
“嗯,金國。”丁香十分篤定的點頭,“就前段時間,金國軍隊在邊界頻繁進行著試探,大規模戰爭沒有,小摩擦倒是不斷。不過有一天駐紮在柳溝鎮外的鎮北將軍接到了金國的戰書,於是派人快馬回來報告皇上,這戰事一分析,除了經驗十足的南宮大將軍出徵才有六成機會能贏之外,其他誰去都等於送死!”
送死……
樂言之感到心臟被狠狠敲了一下……
“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放著南宮大將軍不用,卻非要同意南宮毅的懇求……”丁香的聲音在樂言之耳邊無限放大,最後他也不知道丁香還說了些什麼。
滿腦子都在迴響著“送死……送死……”
他為什麼要去送死,他去明擺著會輸,誰都認為會輸,為什麼還要去?
為什麼?問別人不知道,他樂言之不可能不知道。
“你……真的不要我了?”
“……嗯,不要了!”
過了幾天行屍走肉般的生活,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過來,他扔了南宮毅的同時,也扔了自己的心。
空蕩蕩的身體,感覺不到疼,感覺不到冷,什麼都感覺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裡的,再次回過神來,他才收回一直盯著對面白牆的空洞眼神,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床上,不知坐了多久。
他的手裡捏著的是脖子裡一直掛著的那塊潤白的玉,跟了他七年的玉,也是一直沒有歸還給某人的玉。
胸前衣襟濕了一大片,整個人壓抑到沒法喘氣。
慢慢的他感覺到自己旁邊有動靜,愣愣的轉過頭來,看唐依秋坐在自己旁邊,眉頭緊蹙的看著他,同時手掌不停地撫著他的後背。
“娘……”樂言之終於發出艱難的一聲,聲音嘶啞,他彎腰把頭埋在唐依秋胸前,尋找著最後的溫暖,“我好難受。”
雙手抱緊唐依秋的腰,雙肩止不住的發顫,不是發冷,而是發自內心的害怕。
“言之……”
“讓我抱會兒,娘……”樂言之收緊了手臂。
過了很久,“言之,娘有話跟你說。”
又是有話說,現在“有話說”這三個字就像把劍一樣橫在他的脖子上,不知道說到什麼內容就會讓他窒息送命。
“言之……”唐依秋又安撫了半天樂言之,最後強行把他推起來,看著他發紅髮腫的雙眼,心疼的嘆了一口氣,不等樂言之回應,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你不跟娘說,是怕娘擔心你對不對?娘不是瞎子,娘什麼都能看的出來。”唐依秋笑了一下,順著樂言之腦後的頭髮,故作輕鬆道,“娘不該忽略這麼重要的事情,沒想到娘的言之已經長大了,已經到了為情所困的年紀了,這是娘的疏忽。”
樂言之吸吸鼻子,低下頭看著手裡一直攥著的那塊玉,“娘,這不是你的錯。”
“從你小的時候,娘就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孩子,輕易不動心,動了心便會死心塌地。”
樂言之抿著嘴唇,手指開始摩挲那塊玉。
“其實有些事情,言之不用刻意瞞著娘,娘年輕的時候其實見識的市面也挺多,有些事情看的很開,人活在世上短短几十年,何苦為了別人的眼光來為難自己?”
樂言之心頭一驚,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話,或者不敢相信這些話是不是他所理解的那個意思,他停住了手裡的動作,一動不動的等待著。
“到底是娘的兒子,我們的優點就是專一,缺點就是太專一。獨自撫養你快二十年,為了情這個字遭受過哪些痛苦娘最清楚了,所以我不希望你也為了這個字痛苦一輩子。不管他是誰,是男是女,如果你真的愛他,那就大膽的追過去,有時候,你不主動,他就會溜走。……是南宮毅那個臭小子對不對?”
“娘?”樂言之今天受的刺激不小,他甚至都不敢相信從打烊到現在所聽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南宮毅去送死,唐依秋居然能這麼豁達!一定是做夢!“娘你怎麼會?”
唐依秋把樂言之的頭攬到自己肩上,輕拍著他的肩膀,“在懷你之前,娘生活的環境有些特殊。見多了這樣的事情,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倒是你小的時候娘答應你在你滿二十歲的時候告訴你你的身世,不過現在我決定提前告訴你也無妨。不過條件是你要得到你的幸福,得到了之後,回來娘就告訴你,你爹的事情,還是娘年輕時候的事情,還有……你忘記了的那十二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