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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不能說出暉王送來公然與郝連作對的人,很有可能是從蒼嵐的舉動來判斷郝連昱牙的忠誠,沈昊哲思忖良久,方道,

  “陛下,暉王意在試探,那處置鄒舟一事更要謹慎,否則,怕會禍及郝連丞相。”

  “我不殺他,不是也有做賊心虛的可能?”

  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蒼嵐語氣分明成竹在胸,

  “此行的應該不止鄒舟一個吧?”

  “是……”

  極不贊同蒼嵐欲斬殺鄒舟的想法,沈昊哲卻不得不承認,鄒舟並不是非留不可,驗證郝連昱牙是否通敵的人不止鄒舟一個,

  “還有天弓將軍伯飛。”

  很顯然,暉王雖然很懷疑,卻也並不打算只聽鄒舟一面之詞,並且派出這人還同郝連昱牙交情匪淺。

  蒼嵐聞言勾起嘴角,毫不掩飾他的興趣,

  “聽說天弓將軍非但武藝好,領兵布陣也是不錯。”

  “是啊,我以前也吃過他不少苦頭呢……”何敬想也不想接道,說完又發愣,“皇上怎麼說起這個?”

  “想起好玩的事。”

  到底是什麼‘好玩’事,他不往下說,其他人當然誰也不敢再追問。

  沈昊哲也是猜不透他究竟想些什麼,沉默片刻,又將餘下的事務一一稟告。所說的內容不止軍兵布防、官員調動,更有農商施政、田地戶籍﹑賦稅錢糧、土木水利等等。

  這下可好,何敬聽了一個時辰,越聽越是摸不著頭腦,又不敢告退,只能苦坐著。偷眼見蒼嵐故態復萌,倚在椅背上只是聽著,許久也不曾答上一句,直衝沈昊哲擠眉弄眼示意。

  沈昊哲卻不理會何敬,逕自往下說,他知蒼嵐一向如此,看起來心不在焉,該留意的地方,他不僅在聽,恐怕比誰都有數。雖說經常讓他們將諫書議過又議,但需要立下決斷的事從來都沒有耽誤過。

  見沈昊哲停也不停,何敬只好轉去瞧旁人,但見那個新進的侍衛邊上微微踱步,不時留神聽上兩句,又轉而去看刑夜,同樣顯得很是無聊。刑夜卻是渾然不覺,垂目不動,只有偶爾望向蒼嵐的視線,才能看得出他眼中光彩流動,似乎一點也沒感到乏味,何敬更是暗暗稱咂舌,驚佩不已。

  他哪裡知道,以前蒼嵐教授熠岩時,刑夜就已習慣這般在旁。比起那時刺目的情形,現下看著安靜闔目的蒼嵐,只覺得一切都如此美好,連正午太陽都是融融款款,甚至希望這樣的時間越長越好。

  但時間再長,對人來說也不會永無止盡。

  一縷陽光落在蒼嵐的眼瞼上,他終於抵不住抬手遮住光線,沒頭沒腦地轉向沈昊哲,

  “我餓了。”

  毫無疑問是要沈昊哲結束冗長的議事,這樣的公務真要認真去辦,一輩子也是處理不完,打理得完完美美、千秋萬代傳下去的妄想可是與他無關。

  小太監早在院門外豎起耳朵侯著,聽了這話,忙一溜小跑上前道,

  “皇上可要用膳?”

  “叫人送來這裡,”

  蒼嵐頷首,沈昊哲住了口仍未告退,稍一耽擱,蒼嵐已覺出大將軍有話要說,挑眉道,“大將軍可是還有私房話要說與我聽?”

  “陛下……”沈昊哲稍微紅了紅臉,終是正色道,“舍弟明日生辰宴,陛下可能抽空駕臨……”

  說到一半顯然又有些自覺僭越,不知為何卻還是等著蒼嵐回答。

  “是你要我去?”蒼嵐淡淡道,“還是令弟要我去?”

  “臣……”

  被蒼嵐一語言中,沈昊哲無言以對。

  確實是沈昊瑾言及想同蒼嵐一談,沈昊瑾無功名在身,要見蒼嵐並不容易,但他之所以應承難道真的僅僅因為胞弟的請求嗎?自從蒼嵐不再去將軍府,連續幾天不曾見面後,他已開始動搖,何嘗沒想過向他表明自己那日舉動並非有心,但他又該從何說起,用什麼立場去說?

  蒼嵐自是不明白對方為何進退失措,甚至絲毫沒有將此事和自己近日沒見沈昊哲聯繫起來——他不過外出吩咐陳海在各州布置暗樁而已。

  不過沈昊哲對其弟的愧疚蒼嵐倒是一目了然,為此還前所未有地斷然打落自己的手,他也不想對方難做,適當拉開了距離。在他看來,以沈昊哲的為人,會有這樣的請求,自然是沈昊瑾提出無疑,不過,這小鬼又是玩的哪一齣戲?

  不願和沈昊瑾再有什麼糾葛,蒼嵐沉吟,忽地發現氣度沉穩的沈昊哲竟有些緊張,想也不想撫唇笑道,

  “原來大將軍也想我去?”

  這個問題大將軍當然不會回答,所以沈昊瑾的生辰宴,蒼嵐最後也沒說到底去是不去。

  沈家全族幾乎都隨浩軒廣安北遷,沈昊瑾的生辰宴其實並無幾人參加,除了府上的家僕,只得沈昊哲的舊部來了一兩人賀喜。蒼嵐讓人送的賀禮是到了,但直到宴會結束,人都沒有出現。

  看著花廳里特別準備的宴桌原封不動,沈昊哲倒不覺得在意料之外,正要命人將酒席撤下,前廳忽地有了騷動,他心中一動,疾步走出,看到徐步走進的人,還是意外了。

  “二公子的生辰宴結束了?”

  外出的披風交由刑夜拿著,蒼嵐穿得很隨意,頭髮還染了黑色,一看便知又是兩人微服出門,還沒回去換過裝扮就過了來,

  “見諒,有些事來遲了。”

  府上的僕從都是認得蒼嵐,習慣他在府中來來去去,竟都沒來同傳一聲。

  沈昊哲只好連開門接駕都省了,引了蒼嵐進入花廳,沈昊瑾已在廳口站著,見到蒼嵐,居然淺淺一笑,上前拜倒。

  “不必多禮。”

  虛扶一下,就著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蒼嵐臉上隱有疲色。今日為著暉王使者的事去見了陳海,卻又得到澤塔瑪爾的消息,帶人撲了個空後方趕回來,此刻不願再說其他,開門見山道,

  “二公子借著這喜慶的日子,不知有什麼事要和我說?”

  沈昊瑾起身,卻是先為蒼嵐斟酒,再另拿了杯子滿上,然後以竹筷沾酒在桌上慢慢寫著什麼。

  他站得離蒼嵐極近,一手拉起袖子,前傾的身子有意無意地挨擦著蒼嵐,一陣完全迥異男人體味的幽香從身上傳出,竟似刻意施了薰香一類的東西。

  早覺出對方的行為詭異,蒼嵐掃過身旁神色複雜的沈昊哲,不動神色地側身支在桌上,正好避開沈昊瑾的觸碰,不過這樣一來,倒和對方成了面對面。他也懶得再避,將目光投向桌面,只見上面寫道,

  “容小人下去更衣再伺候陛下。”

  “更衣?”

  蒼嵐笑了,正要說什麼,沈昊瑾一笑一禮,又沖沈昊哲比劃了一下,隨即轉身而去,蒼嵐只好轉向沈昊哲,

  “大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大將軍比蒼嵐更想問這句話,他確實有意沈昊瑾放下仇恨,但卻絕對不是以這種方式,讓蒼嵐來府中也絕沒想過是讓沈昊瑾投懷送抱。

  難道說沈昊瑾那天的反應其實是因為其他——一同回晅國的路上,他們之間又有了自己不知道的糾葛?又或者自己列舉蒼嵐種種好處,竟讓他生出了錯覺?沈昊哲五味俱全,察覺到銀眸中的探究,更覺心亂如麻,這個人會不會也生出誤會,以為是自己讓昊瑾如此作為?

  凝視了沈昊哲一會,蒼嵐忽然揉著眉梢,道,

  “大將軍難道打算在令弟回來之前都這麼耗著嗎?坐吧。”

  看著沈昊哲猶豫一下,側身坐了下來,蒼嵐輕笑一聲,還沒說什麼,只聽府中忽然喧譁叱吒聲四起,少頃便有人小跑到廳口跪道,

  “大將軍,抓到個擅闖入府的女……女劍客……”那僕人飛快看了蒼嵐身後的刑夜,“說是刑大人的故人,有事定要馬上見大人不可。”

  “今天事可真多。”

  幾乎立刻就想到那是誰,蒼嵐勾唇道,果不多時便看見了哭的一塌糊塗的‘女劍客’冷嬌嬌。

  “夜哥哥,哥哥說是你告訴他我的住處?是也不是?你真的想我嫁給哥哥?!他騙我對不對?!你去跟哥哥說你要娶我!你為什麼不說!……”

  她連珠炮似地一通哭叫,完全是被欺負的小姑娘,直叫將軍府幾個抓著她的護院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只是沈昊哲眼皮底下,不能不落足力氣防她掙了開去。

  沈昊哲驚訝之餘,看向蒼嵐,蒼嵐卻是看著刑夜,刑夜毫無反應,好像根本不認識淚眼漣漣的小女孩。

  有時候不回答也是回答的一種,他的答案已經很明顯,蒼嵐嘆了口氣,對刑夜道,

  “你不想兄弟爭風也罷,領她下去好好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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