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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兵大統領臉色發青,條死魚一樣大張著嘴,卻沒發出半點聲音。刀柄另一頭連著的鎖鏈正纏在辛達蓮藕般的玉臂上,她脊背抵著這大統領的背弓身一旋,血淋淋的人頭立刻飛了下來,濺she的血液隨即炸開一簇艷紅。這樣殘酷的搏殺讓一個女人用出來,絕對是足以叫人從腳底發冷的震撼。

  辛達卻連滿頭滿臉的血污都沒抹一把,利落地提了頭顱竄進樹立里,直到她的背影快要不見,才有人反應過來:

  “快抓住那女人!她殺了大統領!!”

  愣住士兵這才知道大事不好,也顧不上許多,直接策馬追了進去。然而樹林裡騎馬奔就不能和曠野相比,更何況早有設好的埋伏在等著,頓時聽得昏暗的林中一遍驚呼慘叫。

  蒼嵐看著辛達退回樹立就已經叫人點燃引線,時間算得不可謂不准,就在幾人把這支人馬收拾得亂作一團的時候,林子各處先先後後燃起團團火把,樹叢搖搖曳曳的遮擋著,誰也不會懷疑埋伏了大隊人馬。

  而擺脫追兵的辛達也已點起火把,一手高舉著那大統領的頭厲聲道:

  “我們主子本來只想救人,不想傷人性命的,誰知你們陵陽一族欺人太甚!大晅之主名諱豈是你們可以亂提的!居然狗嘴咬人,辱及我主!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懲戒!我主也不遠趕盡殺絕,不想死的就快滾吧!”

  一個女人能立身於亂世果然非同一般,這番滴水不漏的離間嫁禍本已在蒼嵐肚子裡打完了腹稿,想不到被辛達說了出來,讓他不能不在心底稱讚她的才智!

  辛達說完,掄起頭拋了過去,已經摸不著南北的一眾士兵見這陣勢都傻了眼,混亂中也不知道是何人的火把掉到了地上,居然把乾燥的樹木點了起來,很快燃起一大片。這幫子親兵不少在北凌也算是親貴子弟,跟著陵陽拓坤不外是在軍中逞威打混,更別提上陣廝殺。事已至此,誰還顧得上去抓人,只聽蒼嵐吩咐的水手躲在後面喊了聲‘撤’,就都爭先恐後地退出樹林,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記得拿回他們大統領的人頭。

  蒼嵐一行自然也迅速從另一頭撤出了樹林,當然是不能再留,糙糙收拾一下這要離開,忽然從化作一片火海的樹林裡鑽出個人來,啞著嗓子幾人求救:

  “你們……你們真是陛下派來救我的嗎?……我是金鐸……我就是金鐸!”

  這滿臉血污跌跌撞撞的漢子竟是熱淚盈眶,眾人都不覺愣神,只有蒼嵐掀開馬車車簾,淡淡道:

  “上來吧。”

  也許是他的態度太過自然,太過平靜,金鐸一臉的震驚和失望一點點變成茫然,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馬車跟前,夢遊般爬了上去。剩下面面相覷的幾人也很快回過神,各自翻上馬背隨車上路。

  說實話,蒼嵐不太認得這個金鐸,隱約記得好像在浩軒廣安手下辦事,所以金鐸不說,他也懶得問情由,反正不外是在陵陽拓坤那裡犯了什麼事。

  馬上本不算寬敞,郝連昱牙往坐在案几旁的蒼嵐身上一躺就占去了不少地方,剩下不寬的位置本是留給體弱的沈昊瑾,金鐸上去後讓他不得不往裡面移了移,靠得裡面兩人更近了。似乎被適才的情形嚇到,沈昊瑾再裝不了平時的殷殷之態,臉色發青地抱著腿,怔然出神,郝連昱牙卻是在假寐,馬車內誰也沒有動靜。

  倒是金鐸在行進的馬車上縮了一陣,終於回了點魂,結結巴巴地問,

  “請恕金某冒昧……尊駕……尊駕……難道是熠……熠親王?”

  “你有此問是何意?”回答的是郝連昱牙,這個人說話鮮少有好聲氣,對著金鐸更不會有。金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晌,才道:

  “能不能勞駕尊駕送金某到北凌的邊城樞,這份恩情金某必會相報。”

  “我就是浩軒蒼嵐。”蒼嵐緩緩道,也不理郝連昱牙冷眼橫著自己,“我和你家主子一向不和,你要怎麼報答我?”

  “我……”金鐸噎住了,他確實沒辦法把‘只要不背叛主子’一類的話說出口。

  “何況,就算你回得去,也要留得命才能報答我,你確定你主子不會把你交給陵陽拓坤?”

  蒼嵐不用再多說,金鐸的臉已經鐵青著臉住了口,他當然明白,浩軒廣安推薦他去北凌任官無非就是為了穩固在雪國的影響,又怎麼會為了他得罪在北凌如日中天的陵陽拓坤!所以本已絕望的他在聽到浩軒廣安來救才會那麼失態!

  車中只有車輪骨碌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著,又過了好一陣,蒼嵐幾乎都要睡著了,金鐸終於咬著牙低低道:

  “就算這樣我也要一試!陵陽拓坤欺我太甚!他……”頓了頓,似極力控制情緒才道,“他讓我在城中示眾三日不說,我妻攜子去求告於他,他居然泄憤殺了我子,又講我妻充作軍jì……”說完已是淚光閃爍,牙關格格作響。

  這樣悲憤確不是作偽可以作得出,蒼嵐半抬著眼看了他一眼,思忖片刻,才道:

  “陵陽拓坤是浩軒廣安的後盾,不論如何我都是不會放過他的。”

  “……殿下這是何意?”金鐸聽得一愣,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高深莫測的人。蒼嵐卻沒有絲毫猶豫,隨即道:

  “意思是如果你願意幫我,也許能親手報仇。”

  “……殿下……殿下願意收留我?我……我……以前……”

  這對金鐸來說無異絕處逢生,他怎麼都想不到,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願意扶他一把居然是主子的敵人。

  “食君之祿,為君分憂,以前你怎樣我管不了,”說到這裡,蒼嵐總算坐直身體,“就是今後,我也不會用什麼忠義之辭約束與你,而且有一事我要言明,我用人唯才,能不能得到手刃仇人的機會還要看你自己。”

  “……多謝……殿下……!”

  金鐸伏在馬車車板上,久久沒有起來,蒼嵐也沒叫他起來,逕自支在案頭閉目養神。沈昊瑾也不知在想什麼,偷偷打量蒼嵐的眼神透著驚疑。只有郝連昱牙盯著頭抵著木板的漢子,他確認金鐸臉上縱橫的涕淚發自內心後心中更是五味夾雜。

  蒼嵐絕對是一個掌控人心的高手,最後那句話最為微妙,聽起來不無不計前嫌的勉勵之意,有點骨氣的人都會為被這樣的話鼓動,實際上卻什麼也沒有許諾。而且他的氣量也確確實實不是常人能及……但這種氣量卻也是在輕賤自身的安危!他的做法與其說是信任或是考驗別人,不如說是以此為賭注的自我挑戰!這個狂妄的人!他本不該留下這個金鐸,讓自己他去找浩軒廣安或者乾脆滅口都比帶著這人穩妥!他郝連昱牙聰明一世,怎麼會遇到這麼個人?!

  第六十一章 濟水南北

  郝連昱牙思緒萬分,卻獨獨忘記關心則亂這句話。沒有相當的把握的事,蒼嵐又怎麼會輕易去做?

  幾人一路到晅凌邊境已經是數日之後,一路上沒有幾乎沒有一座比較繁華的城市,而且北凌天氣寒冷,即使是初春仍不見糙木,看上去更是分外蕭索。

  越近邊境,人跡反而越多,卻不斷地有散兵游勇三五成群地穿來盪去,也不知是戰場逃兵還是附近駐營出來收刮百姓的,路上的行人見到這些軍爺立刻噤若寒蟬的諾諾之態不難看出北凌軍平時的跋扈。

  蒼嵐當然了解北凌的軍隊,他們很是強橫,只不過這種強橫是因為勝利來的太容易,大多數人就會被這種輕易獲得的利益欺騙,而最應該保持冷靜的統帥都自滿的時候,這支軍隊最終只會印證‘驕兵必敗’這個詞。若不是知道他們的輕慢,他斷不會用那麼少的兵力孤軍深入。

  這種自大被擊潰後的張皇,熠岩此刻已親手驗證,他連續三次派人去屈握通報自己圍攻王城的消息,並且兩次擊退了援兵後,第三次屈握再也不肯出兵了,雖然第三次真的是是在他特地放過的北凌王信使。

  北濼更是城門緊閉,除了偷偷溜出來搬救兵的使者,半個人也沒有出現過,熠岩卻圍而不攻,趁著這段時間安心地布置防禦工事。

  而另一邊陵陽拓坤終於察覺晅軍不取呈輝,直接進軍王城,但他匆匆趕來之時,卻被已經冰塊砌成的屏障擺了一道,根本不能實現約定的兩面夾擊,混戰中反而吃了不少苦頭,不得不退守北濼。

  不過晅軍的行動更讓陵陽拓坤坐立難安,熠岩利用騎兵的快捷,不斷把軍隊主力在各門調換,卻每每在城內緊急改換布防時又撤了開去——晅軍孤軍深入,萬沒有拖延時間的道理,所以這必是疲敵之策,但知道又能如何,他已領教過對方的狡計百出,又怎麼敢不小心應付,如今只能盼著大軍能及時回軍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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