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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昱牙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麼表情,他只看到蒼嵐看到他的表情似乎也稍微愣了一下,然後脖子就被一股力量擊個正著。對方飛揚的眉毛,冰冷的眼睛幾乎就如他想像的那樣出現了他從不曾忘記的樣子,最後微微上揚的嘴角帖在他耳邊,以至於他能夠勉強聽清楚那句話:

  “你就那麼喜歡我嗎?”

  那個邪氣的笑容那麼狂妄、輕蔑,映入眼中然後拉遠,赫連昱牙用難以言喻的神情看著蒼嵐搖搖晃晃站起來,直到視線一遍漆黑。

  鮮艷的火紅頭髮讓熠岩馬上認出赫連昱牙,雖然只見過一次,但那會把一切燃成灰燼般盯著蒼嵐的紅眸他卻很難忘記。循著很快熄滅的火光趕來還是沒發現蒼嵐,反而看見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他怎麼會倒在這裡?心頭掠過一絲不安,熠岩更加心急如焚,卻顧不上思量始末,迅速在附近察看著。一陣山風穿過林子引起他的注意,有絲淡到常人絕對覺察不到的鐵鏽味夾在風中吹來,那絕對是血的味道!顧不上不時擦掛在身上的樹枝荊藤,熠岩用最快的速度朝著上風處奔了過去。

  周圍的樹木急速向後飛逝,豁地一疏,光線稍稍亮了一點,趔趄而上的人影驀然出現在數丈開外的糙木間。即使只是個模糊的背影,熠岩也立刻認出那就是蒼嵐。

  “嵐殿下!”

  蒼嵐好幾次都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卻依舊在前進,似乎根本沒聽到他的聲音。

  暈眩的感覺好象麻痹了所有感官,耳邊不住地響著嗡鳴聲,四周一遍昏黑,面前範圍極小的模糊視野在晃動著,身上的傷口絲毫也不覺得痛,只有本能在控制著身體不停地前行。混沌的大腦幾乎無法分辨現在的狀況,恍惚中浩軒心潔的影子不時出現在眼前,無聲地叫他放棄……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卻再沒力氣去掩飾,那個影子一直就在他心底,只是現在無法控制地暴露了出來……就像他無法再信任青嶺。

  如果青嶺帶來的不是晅國的救兵而是京國的使者,那他是否要再次原諒自己的愚蠢?

  這一次,就讓他先斷絕這個可能。因此他不想再在浩軒廣安那裡多呆一刻。

  每走一步都在消耗生命一樣,即使如此,蒼嵐卻沒有停下來樣子。

  那個背影像要刻入靈魂一般衝擊著胸口,熠岩突然想起越是負傷越不會妥協座狼,心痛和莫名的悲傷瞬間堵得聲音幾乎發不出來:

  “嵐……殿下!”

  衝到跟前,熠岩伸手一把抱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直到那冰涼確實地攬入懷裡,他才發現懷裡的人根本不像還有意識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圈攏雙肩,想把他身上殘存的一絲熱氣留在懷中一般,熠岩把步伐放到最輕奔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 亂世之幕

  夜染如墨,厚厚的雲層完全遮蔽了光線,天空幾乎降到了地面,整個山脈已在黑暗裡辨不出輪廓,更不用說方向,一陣緊過一陣的冷風無限制地加大了晝夜的溫差,卷得林木間的枝葉瑟瑟狂舞。就在這怒濤一般起伏著的漆黑密林中,一個黑影絲毫不受影響地在樹木的間隙飛掠而過,縱躍的的身形迅捷如魅。被刑夜抓到的人都嘗到過被他追捕的絕望,似乎再惡劣的環境也不能阻礙他分毫,但現在刑夜卻覺得自己還不夠快,明明就能一直看見忽陰忽現的點點亮光卻總也到不了跟前。全力奔馳了許久,他幾個縱身忽然停下來,那幾簇被風颳得快要熄滅的火光就在眼前,握緊了手上的劍柄,刑夜無聲地靠了過去。一群人拿著火把散開了搜尋著周圍,誰也沒發現樹木間潛行而來的人,跟在神色暴躁的浩軒廣安跟前的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殿下,前面……山下好象有什麼人!”走在前面的士兵急急地轉了回來,報告的聲音不無惶惑:“會不會是熠親王的部下已經到了?”

  浩軒廣安明顯吃了一驚,搶步上前,觀望片刻,臉上越發的陰沉:

  “一路搜過去!就算是浩軒蒼嵐的部下,他們朝這邊過來也必然是還沒見到他……”狠狠咬了咬牙又道:“事到如今,絕對不能放他回去!”

  隨著他的話穿透風聲,林子裡蟄伏的人從沒出現般無聲無息地沒入更深處。刑夜本已蓄勢待發,卻萬萬沒想到會看到浩軒廣安!而且聽他言下之意,即使來救援的人正面搏殺也要留下蒼嵐。浩軒康煌只有這麼個兒子,雖然沒定下太子的名分,但朝廷上下上誰不把他當成未來的皇帝看……浩軒廣安這樣不計後果的行動到底意味著什麼?難道這件事居然是皇上的旨意?不管是什麼,那絕對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手心裡不知不覺有汗滲出來,輕輕鬆了松劍柄又更緊地握住,刑夜閃動的目光好象握刀的手一樣堅定了下來,仔細察看了下遠近,反而奔向了更深的山林里。

  青嶺看到浩軒廣安也怔了一怔,表情複雜得讓人無法分辨那是憤怒、擔心還是恍然或者驚訝,最終他弓了弓身子,聲音里更分不出是何情緒:

  “二殿下。”

  “不知葉大人深夜到這樣的大山里是想做什麼?”浩軒廣安看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只是語調里諷刺意思很是昭然。

  “你……二殿下又在這裡做什麼?難道這上面有殿下的府邸?”青嶺抿了下唇,居然不顧尊卑反問了回去。周遭的士兵俱是一驚,果見浩軒廣安面色變了又變,卻是久久不語,半晌,忽地扯出個極僵硬的笑容道:

  “正是,看來要變天了,葉大人不妨去我那裡暫避如何?”

  浩軒廣安的笑裡面分明有什麼足以打擊他王牌,一抹近乎恐懼的不安竄上心頭,就在進入石室的一刻,這種不安變成了現實,青嶺就像被什麼東西勒緊了心臟,緊到忘了呼吸。地上一件已經被染得變了色的宮裝在還可見斑斑血跡牢房裡並不是格外醒目,他卻一眼就看進了它,那袍角的一塊殘缺……

  青嶺煞白的臉色在浩軒廣安看來和抓住獵物的弱點沒多大區別,他絕對不會放過可以讓他痛苦的機會:

  “葉大人可知道我是怎麼處置關押在這裡的人麼?真想讓你看看燒紅的烙印下去,他苦苦告饒的樣子……”

  還要接著說些什麼,前面呆立著的人猛地回身,居然拔出了基本是裝飾用的配劍橫掃了過來,浩軒廣安猝不及防差點被削掉鼻子,駭然後退,那劍尖還是緊貼著他的下巴:

  “王爺到底在哪裡?!”

  眾人大驚失色,誰都沒想到葉大人會有這麼瘋狂的舉動,居然在皇子脖子上架刀!一時間傻了眼,愣了好一陣才想起要撲上去阻止。卻見浩軒廣安擺了擺手:

  “你們都下去。”

  “你到底把王爺怎麼樣了?!”

  看也沒看猶猶豫豫退出房間的眾人,青嶺的眼睛直盯著眼前的浩軒廣安,見過血的人都知道那種眼神,但浩軒廣安卻仿佛沒看出來,他緩緩把向前移動了一點,幾乎被劍刃蹭出一道口子:

  “如果我把他怎麼樣了……你要把我怎麼樣呢?”青嶺拿劍的手幾乎顫了一下,只見浩軒廣安有擺出了那個根本不算笑容的笑,低聲道:“你要殺我嗎?哥哥?”

  屋外的眾人不知道浩軒廣安說了什麼,也沒聽到青嶺回答什麼,只聽得嗚咽著的風聲帶著點點碎雨打在了糙木山岩上,醞釀已久的雨點終於落了下來。

  大晅歷晅安元年冬,熠親王浩軒蒼嵐在晅國境內突遇截殺,下落不明,皇帝浩軒康煌力圖隱瞞,派人搜尋均未果,消息傳出舉國震動。同年次月,南暉再次來犯,兩軍交戰不之際,皇二子引北凌軍直逼皇城,自冕為帝。晅國動亂,流寇四起,同年末,京國、臨薛聯軍直抵邊境,天下局勢瞬息改變,亂世如狂風涌雲驟然已至。

  ……好冷……

  被子彈穿透的身體從高空落下,直跌進冰寒的深海,刺骨的海水立刻包圍了他……這是夢……蒼嵐的理智在告訴自己,但身上冷入骨髓的感覺是那麼清晰,四肢不屬於自己的一樣無法動彈,或者這就是死亡?

  殘留的意識里只有什麼聲音隱約在耳邊……他試圖辨認那個聲音,幾乎是被它牽引著、從無止盡的黑暗中脫離。一點冰涼的東西落在臉上,蒼嵐終於清楚地知道到自己不是在海里,不用睜開眼睛,就感覺到一遍白色。漫天的大雪在周圍飄飛著,熠岩用肩頭阻擋著風雪,極力把蒼嵐藏在懷裡艱難地前進。

  “再一點……嵐殿下……馬上就到了……”

  似乎是在祈禱又似乎是對毫無回應的人低語,明明萬分疲憊卻是那麼虔誠——他堅信他會聽見。

  突如其來的降雨阻礙了他翻過這片山脈,隨著山勢漸高,雨中已經夾著細雪,蒼嵐冰冷的身體讓他不得不尋了個山洞,生起篝火躲避風雨。在風雪中停留了一夜,天明之時,山頭已經被白色鋪了個遍,雨點不知何時變成雪花,高嶺之上,冬天竟然就這樣真正降臨了。滿山的樹枝在夾雨的風雪中掛上一條條晶瑩的的冰菱,整個山脈被銀白重新粉飾,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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