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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後來又意識到,她試圖拯救的並非你一個人。因為灰藤在那段時間也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巧合得不太自然。不過,就算知道了這些也沒有多大差別。作為我們而言,把御崎老師的案件查清才是先決條件。我們認為,處理完那個案件後再去問水村本人就行了。”

  “你們問水村了嗎?”

  “昨天晚上問到了很晚,”刑警又恢復了嚴肅,“她承認了那是自己導演的。不對,她的說辭是,本來打算自殺,但由於未果,才編出了差點遭到殺害的謊言。不過她說自殺動機屬於隱私,所以不便透露。”

  “難以置信。”

  “是的,不過現階段繼續深入調查也沒有意義,和你一樣,她也企圖隱瞞你們之間的關係。而且她和灰藤的關係也沒有明確。”

  “水村和灰藤……”說完,我又想起了剛剛那封遺書的內容。“灰藤迷戀的那個年輕女孩,難道是水村?”

  因為這是我不願去想像的事,不由得扭曲起了表情。

  “她本人說,”刑警說道,“和灰藤老師什麼關係也沒有,只是普通的師生關係。”

  “不過……”除此之外也沒可能了啊,我心想。

  “這只是我的猜想,”刑警半邊臉露出難色,“假如水村和灰藤真的有某種關係的話,那也是她的策略。”

  “策略?”

  “在遺書里,御崎老師不是提到灰藤要揭下你的假面具麼,御崎老師解釋為那是他口頭上說說的,可其實不然。因為我們在灰藤的房間裡發現了這個。”溝口刑警把手插進與剛剛放遺書不同的口袋,取出一張快照相機的照片。我接過來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睛,那上面拍著的人正是我自己。

  “這照片是怎麼回事?”我不自覺地抬高了嗓音。

  “估計灰藤想用這張照片作為材料來平息你們的抗議活動吧,但最後他沒有將這張照片公開。我覺得這其中的理由應該和水村有關。也就是說,她拜託了灰藤不要公開這張照片。”刑警加上一句,“挺身而出。”

  “水村……為什麼?”我手拿照片呻吟道。

  “當然是為了你。”刑警的口氣里充滿了自信,“她為了洗脫你的嫌疑,甚至還自導自演了危險的假自殺,想到這兒,就不無可能了。只不過是單方面的。”他舔了舔嘴唇接著說,“即便你們曾經是戀人,我覺得也無法做到這種程度。這次的案件對我來說最難攻克的謎題就在於此。你對她是怎樣的存在?她對你又是怎樣的存在?”

  我緊咬牙關,考慮了一會兒後,抬起頭來。

  “這個……是我們之間的問題。”

  “你說得對。”刑警點頭,“這裡面一定存在我們無法干涉的部分。總之呢,案件本身算是解決了,畢竟這也不是殺人案,從頭到尾也合情合理,只要搜集齊資料的話,上司也不會指責,只不過不太嚴謹而已。”

  “這張照片呢?”我示意一下手上的照片。

  “幸好不是被其他搜查員找到的,”溝口刑警說,“還是快點處理掉吧。”

  “可以嗎?”

  刑警微笑地聳聳肩,“她為了這張照片不被公開可是把命都搭上了哦,我才不是魔鬼呢。”

  “真是非常感謝。”我發自內心道謝。然後重新看著照片。

  上面照著的,是正坐在咖啡店裡發呆的我。桌上有一隻菸灰缸,菸灰缸里放著一支讓人感覺是我抽過的煙,頂端還冒著白色煙霧。

  3

  與刑警分開後不久便響起了下課鈴。我站在一班的教室前,等著筱田進出來。筱田伸了個大懶腰,隨著三三兩兩的學生走了出來。我走到他身邊,“喂,我有話要問你。”

  “問我?”

  “是的。”

  可能說話方式氣勢逼人,筱田沒繼續問下去,跟在了我身後。

  來到走廊的角落裡,我把那張照片舉在筱田眼前,“這是什麼?”

  筱田的臉上明顯有些驚慌,接著,眼神閃過一絲怯色。

  “呃,這是……”

  “這是我被你叫出去那次的照片吧?絕對沒錯,你還一片好心地來告訴我校方在討論要讓棒球部退出正式比賽呢。那時候你抽了煙,抽到一半就把菸蒂放在菸灰缸上去了廁所吧,這張照片是你在那時候拍的對吧?給我老實交待!”我抓起他的衣領。

  “放開我,求你了,放、放開我。”筱田的聲音開始顫抖,“我坦白,我全都坦白!”

  我鬆開手,“好,快說實話。”

  筱田咽了口唾液,開始說道:“我周日在打工,用摩托車送快遞。”

  “那又怎麼了?”

  “然後被灰藤發現了。那傢伙揚言要讓我退學。我求他放我一馬,結果他跟我說,如果按照他說的去做就原諒我一次。”

  “隨後呢?”

  “我說我什麼都願意做,然後他就叫我拍一張西原在吸菸的照片,還說你絕對在棒球部里偷偷地躲在角落裡抽過。”

  “我不抽啊!”

  “這我知道,在咖啡店裡見你不抽,我也有點著急。但總得想點辦法交差,所以我就拍了一張你看似在抽菸的照片。給灰藤一看,他說可以。”

  “什麼可以啊!”我不屑的說,“這不是捏造嘛!”

  “灰藤可不認為是捏造的,我把照片給他的時候他還問我,能不能做證明西原抽菸的證人……”

  “你回答可以了?”

  筱田戰戰兢兢地微點下巴,我咋咋舌頭,氣得說不出話。

  “與我有關的就只有這些。至於灰藤為什麼要讓我幹這種事,我完全不了解。我猜可能是要抓住你的弱點吧……”

  我像趕蒼蠅一樣擺擺手,“可以了,你走吧。”

  筱田用餘光瞥了我幾眼後,快步離開了走廊。

  我頓時產生一種想把照片撕毀的衝動,就是因為這麼一張毫無意義的照片,我們被迫繞了好大一個圈子。事實上,正是這麼一張照片,將我們好不容易搭建成的東西化成了泡影,這種念頭一直縈繞在我們腦海。

  不正常,我心想,似乎有哪裡出錯了。

  這天午休時,我沒去食堂,而是直接去了天台。我沒有食慾,想先見見緋絽子,當面問她一些話。

  隔著鐵絲網,我俯視起了操場。然而我望到的,卻是更遠處的風景。

  聖誕以來,我與緋絽子的關係急速接近起來。冬季棒球部的訓練很少,只要時間允許,我們都會見面。

  緋絽子問了我很多事,尤其是關於春美,她特別想知道。因為關於春美的事我會不分場合和對象地傾訴,所以充分滿足了她的要求。我把這解釋成她對春美的遭遇非常同情。

  “我為春美所能做的,”我對緋絽子說,“盡我的全力把她觀看每一場的棒球比賽打好,這樣的話那孩子會比我還興奮。因為自己無法辦到,所以只能把夢想寄托在我身上。”

  緋絽子默默地聽著。

  事情發生突變的,是在過了約三個月之後。有一天,吃完晚飯之後,爸爸突然說:“莊一,你傢伙好像和水村的女兒在交往啊?”

  我急忙把剛放入嘴裡的甜點吞了下去。

  “水村……是爸爸你認識的人嗎?”

  聽到我這麼問,他面露難色。春美不在場,不用說,爸爸一定也正盼著這種時機出現。

  “你果然不知道嗎?”

  “是誰啊?”我口氣裡帶著怒氣,裡面還有怕羞的因素。

  父親板起臉回答,“水村可是東西電機的專務哦。”

  “東西電機……”我不禁目瞪口呆,筷子從手裡滑落。“真的嘛?”

  “今天我接到了他們的電話,本以為是公事,沒想到出現了莊一的姓名,我真是大吃一驚。”

  “說了什麼?”

  “主要內容是問我是否知道你們二人的事,我回答完全不知道。其實我連水村的女兒也在修文館高中這件事也不知道。水村先生說,他太太似乎也是最近才注意到你們倆在交往的。”

  “我們又沒做壞事。”我故意消除了語氣里的抑揚,但心中的感受其實像一支遭遇到暴風雨的小船。那個緋絽子是東西電機專務的女兒?

  東西電機——這是對我來說或者對我家來說有著重大意義的公司。

  “當然,我並不想怎麼樣。只是比較關心你是否知道這件事而已。”

  “這完全是兩碼事。”我把臉偏向一邊,我還在逞強。

  “嗯,你覺得是兩碼事的話就好了。不過水村先生知道你的底細之後似乎安心了不少。不管怎麼說他們只有這一個女兒,一直怕她會和來歷不明的男人交往呢。”

  “意思是外包公司老闆的兒子就沒關係了?”

  我的這句話,讓父親的眼角泛起一絲憂鬱。“水村先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說幸好對方是個知根知底的人。”

  “總之,我們倆的事她父母是誰沒有關係。”

  “我明白了。”父親點點頭,啜了口茶,然後小心翼翼地張口問道:“水村先生說,想見你一次。”

  “見我?”

  “說讓你上他們家去,約在這周日,沒問題吧?”

  “我一個人去?”

  “當然,總不見得我跟你去吧?”

  那是當然的,這種話不問也罷。

  “你沒必要把它想的很嚴重的,只是隨便聊聊天而已。水村先生說想看看你長什麼樣。”父親臉上寫滿了懇求。我看得出來,他心裡肯定想的都是不要得罪對方。

  “那個水村專務,與那件事有著怎樣的聯繫?”我問。

  父親的臉色產生了微妙的變化,“那件事?”

  “還用說嘛,就是春美的事。”

  “啊,”父親向後擼著自己的頭髮,“這個嘛,怎麼說呢,我也不太清楚。”

  我回房之後,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剪報本,那是我為春美而製作的。上面貼著從報紙上剪下的文章和一些雜誌的複印件。

  我立刻找到了水村俊彥這個名字。並且我還知道,這是個我們最最無法原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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