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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下子這麼問我也說不出來啊,”我在桌上托起腮,為什麼警方這麼在意暖氣總開關的位置呢?“我上高三了之後就沒用過暖爐,所以沒什麼自信。會不會在靠近窗戶的地方呢?因為我們總是習慣在窗戶旁用暖爐。”

  “說對了,就是窗戶邊。”佐山刑警說。“在黑板斜下方的位置,有一個金屬的蓋子,打開後就是暖氣栓。使用的時候將其拉出,就露到外面來了。”

  “嗯,是啊,的確如此。”

  “你到這個班級里來之後就沒有用過嗎?”

  “還用說嘛,連暖爐都沒有,怎麼用?”

  “也是。”佐山刑警敲了兩下膝蓋,看著我說:“其實呢,在案件的現場,也就是你的教室里,暖氣栓被拉出來了。”

  我皺起眉頭,盯著刑警的眼睛看,“目的何在?”

  “不知道,所以我們正在調查。”

  “難不成罪犯企圖用瓦斯幹什麼嗎?”

  “你指幹什麼?”

  “比如一開始他打算用瓦斯殺人之類的。”

  “原來如此,”佐山刑警點點頭,“那為什麼他又換成了絞殺呢?”

  “這麼嘛,會不會是他覺得勒脖子來得更可靠呢?”

  我本來只是想隨便給個回答,不料溝口刑警在邊上說道,“肯定是這樣!真是了不起的推理,就好像知道案件真相一樣。”

  “你在說笑吧?”我瞪了他一眼,但這對調查殺人案的刑警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話說回來,你的傷怎麼樣了?”佐山刑警指著我的左手腕問道。儘管口氣聽起來若無其事,但我卻整個人警惕起來。我早就料到這兩個人會繼續拘泥於包紮帶的事。還行吧,我回答。

  “你是昨天早上受傷的吧?”

  “是的。”

  “那直到你昨晚洗澡摘下來之前,一直綁著的麼?”

  “是啊,那又怎麼了?”儘管我也對他們提問,可刑警們似乎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

  “在此期間,沒有別人問起過你的傷勢嗎?”

  “有好幾個人問了,不過都只是問句‘你怎麼啦’就完事了,就象打招呼一樣。所以我也就隨口回答了他們。”

  “沒有人說想仔細看看你的繃帶嗎?”

  “這個?”我抬起左手,“不,沒有。”

  “這樣啊,”佐山刑警閃過一絲嚴肅的表情,與溝口刑警對視後點了點頭,滿臉堆笑著站了起來。“突然造訪真是不好意思,因為以後可能還會有想要問你的事,到時候也請多多包含了。”

  “那倒是沒關係,不過希望你們還是選在我上學的時候來吧。”

  “當然,我們會儘量的。”佐山刑警擲地有聲地說。

  刑警走後,母親詳細詢問了他們問了我什麼。儘管很麻煩,但考慮到天下沒有在兒子受了警方偵訊之後還無動於衷的父母,我便一五一十地如實回答了。

  “警察在懷疑你嗎?”聽完我的話之後,母親鐵青著臉問。

  “多半是。”

  “多半……”

  “這也沒辦法啊,既然發生了這種事。”我胡亂躺在刑警們坐過的沙發上,沒好氣地回答。

  “警察們問了我你昨天晚上在哪裡。”母親顯眼地站在那兒,低著頭說。

  我豎起腦袋,“然後呢?”

  “我就如實回答了啊,和我們一起吃完晚飯後就一直呆在自己房間。”

  “那就沒事兒了嘛。”我把史努比玩偶墊在腦袋底下。這時,面朝院子的玻璃門打開了,春美走了進來。我趕緊抽出玩偶。

  “警察好像回去了啊。”春美說。

  “春美,你沒乖乖呆在房間裡嗎?”

  “我一直在澆花呢。”

  “自說自話跑出去可不行啊!快去漱口,然後洗洗手。”

  “我知道啦,別把我當成病人!”春美氣憤地走向了廚房,中途又回過頭來對我說:“警察檢查了哥哥你的自行車噢。”

  這次我完全直起了身子,“真的嗎?”

  “嗯,把罩子翻開,還檢查了輪胎里的氣是否充足。他們好像沒注意到我,因為我在花叢後面。”

  “嚯……”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過來。刑警應該是考慮了我騎自行車往返的可能性。從我家到修文館高中大約二十公里,騎車的話一小時就能到。為什麼是自行車,我也立刻就有了答案。很可能因為推測的死亡時間是沒有電車的午夜。

  “被殺的就是那個老師吧?”春美問,似乎我這個妹妹也聽說了御崎藤江的所作所為。是的,我回答。

  “這樣的話,被殺了也不足惜嘛。她竟然對由希子做了那種過分的事。”

  “春美!”母親用並不尖銳的口氣指責道。

  “我覺得一定是某個人替哥哥報了仇。”說完,春美轉身走進了廚房。我想不出回答之詞,匆匆一瞥母親的表情後,慢吞吞起身走出了客廳。

  到了晚上,電話鈴響了多次。有兩通是看了新聞而得知案件的親戚打來的。因為知道我在修文館高中上學,所以打開問問,可他們做夢都不會想到我是主要嫌疑人。

  接下來還是往常的那種惡作劇電話,其中一個說了句“你是犯人吧?快自首吧!”之後就掛上了電話。與其說是惡作劇電話,或許認為是替當事者鳴不平的電話更為妥當。而另一通則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謝謝你替我殺死了那個老太。”倒是這個電話讓我更加感到心裡發毛。

  父親到很晚才回到家裡。儘管是家電生產商的外包公司,但作為經營者,就算家裡來了警察,也必須與往常一樣去上班。

  我在房間裡,等著父親來敲門,同時已經做好了被他問長問短的心理準備。可無論怎麼等,父親一直沒有來。

  第二天早上,我也沒能和父親打上照面。等我換好衣服下樓時,他已經出門了。餐廳的桌子上放著一隻曾裝過火腿漢堡的盤子。

  “爸爸說什麼了?”我問在廚房使用著煎鍋的母親,“你跟他提了案件的事吧?”

  母親一邊把我和春美的火腿煎蛋盛入盤,一邊輕描淡寫地說:“你爸爸知道那件事。”

  “爸爸嗎?他的消息真靈通啊,在新聞里看到的嗎?”

  “據說警察去了他們公司。”

  “爸爸的公司?去幹嘛?”

  “好像是打聽你的事:‘案發當天夜裡您兒子在家裡幹嘛,希望跟我們詳細說明一下’之類的。”

  “哎……”

  那些傢伙的粘乎勁兒超乎了我的想像。當向家人詢問兇手的不在場證明時,他們有可能會因為庇護自己家人而撒謊。但若在同一時間分別對不同的人進行訊問,由於無法統一口徑,所以很可能會露餡。估計他們目的就在於此。

  “那爸爸怎麼回答的?”

  “他叫我別擔心。”母親把煎蛋放在我和春美面前,說道“他說,相信莊一應該錯不了的。”

  我皺起臉,搔搔耳垂,“呃,這麼老土的話。”

  “哥哥,不許你這麼說哦。”春美用肘部戳了一下我肚子。

  我拿起叉子,扎進雞蛋的蛋黃。

  吃完早飯,我翻開了報紙的社會版,發現昨天那個案件被當作第二頭條報導了。“著名的縣立高中里的一位女教師被殺”——這幾個醒目的大字。可與標題文字的大小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報導幾乎沒有什麼實質內容。校方的封口令似乎卓有成效,報導對於宮前由希子的事故隻字未提。校長的談話——都是一些令人難以置信的話:御崎老師是一位對教育事業嘔心瀝血的教師,經常在學校里留到了很晚。昨天晚上,當她加班時遭到了歹徒襲擊。作案者絕非學校內部人員,大家也線索全無——真能吹啊。

  我將報導讀了兩遍,有兩個地方引起了我的注意。

  對實體的描述,上面只寫了:“脖子上有類似於繩子一類物體的勒痕”,而完全沒有提到藍色絲帶。

  真是蹊蹺,我回想著。

  這篇報導應該是根據警方提供的證詞為藍本的,如果警方提到了屍體脖子上纏著藍色絲帶這一內容的話,報社寫成報導時不寫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警察隱瞞了兇器為藍色絲帶這個事實。這究竟是為什麼呢?只是單純搜查上的秘密嗎?

  因為再考慮下去也無濟於事,我將報紙的這篇報導剪下來,塞進了口袋。

  學校里依然瀰漫著從昨天起的那種異樣氛圍,而且我們今天也必須在音樂室里上課。當我在音樂室里露面時,教室里沙的一下立刻恢復了安靜。西原莊一是兇手這一說法,似乎比昨天得到了更多學生的支持。

  因為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我便打算去我們原來的教室——高三三班——去看看。

  教室的門上貼著一張寫有“未經許可禁止入內”字樣的紙,但我不予理睬,走了進去。因為我很清楚,這張紙上的字出自班主任石部之手。

  教室里依然殘留著惡臭,仿佛御崎藤江臨終前的痛苦換了種形態飄蕩在空氣中,我不禁有些背脊發寒。

  我走近御崎屍體所在的位置,那是在第一扇窗戶跟前。本以為警察用白色線條圈出的人形還留著,不料地上已經被擦得乾乾淨淨了。

  黑板邊的牆壁上,如昨天刑警所言的那樣,有一隻隱蔽式瓦斯栓,現在蓋子關閉著。我打開了蓋子,並小心著不留下指紋,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總開關沒有打開,出氣口也沒連著橡膠軟管。

  為什麼這個會被拉出來呢?

  我思考了一番,卻只能作出和昨天對刑警說的那樣,犯人一開始企圖用瓦斯殺人,這個唯一的結論。可轉念一想,這裡流出的是天然氣,是不可能導致一氧化碳中毒的,難道兇手不知道這一點?

  我站立在屍體所在位置,朝四周張望,正想尋找有無異常地方的時候,窗戶旁的一處引起了我的注意。

  窗戶現在還用鋁製窗框封閉著,但橫杆上卻有一道傷痕。似乎被巨大的力氣擊打過一般,凹陷深達幾厘米。仔細一看,距離三十厘米左右的地方也有一個同樣的傷痕。

  這是什麼呀?——這是否為之前留下的傷痕,我無從知曉。既然連瓦斯栓的位置都會忘記,絕不會記得窗框上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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