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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樣?”土井直美似乎察覺我的目的,出聲問我。

  “看不出來。可是無色無味的毒藥多得是。”

  “毒?”金子倏地挺直背。“怎麼會有毒?”接著他看看自己的威士忌酒杯。

  此時咕咕鐘突然響起來,原本就緊張無比的空氣變得更加一觸即發。

  “居然在這種時候嚇人。”金子抹抹嘴巴。

  “咦?”月村博士說道,把椅子搬到牆邊並站上去。咕咕鐘就在她頭上。

  我也立刻察覺到她發現甚麼了。咕咕鐘布穀鳥小巧的嘴喙上叼著甚麼,看上去像是折得小小的白紙。

  月村博士伸長手取下紙張,然後爬下椅子。

  她攤開手中緊握的紙。從她的眼球動作,可以看出紙上寫了疑似文章的內容。

  “請看。”月村博士說,把紙遞過來。

  我接過來望向紙面。上面以如同尺規畫出來的文字寫著以下內容:

  “罪在死者的書中”。

  是兇手的訊息。咕咕鐘正指著九點。兇手預期會在九點以前結束殺人。

  “怎麼回事?木部先生是被殺的?”市長也不禁呼吸急促。

  “可是……”土井直美搖搖頭。“是誰殺的?”

  “死者的書指的是甚麼?”我沒有特別針對誰問。

  “木部先生出過一本書,叫《勝利者經營學》。是指那本書嗎?”月村博士答道。

  “有人有那本書嗎?”

  “那種書只有作者自己才會留吧。”

  我聽到金子的評論,同時跑上樓梯。

  木部的房間位在與我相反的另一邊盡頭。門沒有鎖。我一開門立刻掃視室內。木部把兩張床中的一張拿來放行李,上面擺了一本封面花俏的平裝書。我拿起來翻開。

  “找到甚麼了嗎?”小綠追上我問。市長、金子、月村博士跟在她後頭也進來了。

  “不,還沒有……”我說到一半,注意到書中夾一張書籤。是一枚短紙箋,一樣寫著字。

  “他沉迷於詛咒,成了禁斷之書的俘虜”。

  “禁斷之書……”

  “上面寫甚麼?”市長問,我默默把書籤還給他。

  市長瞥一眼後抬頭,“這是甚麼意思?”

  “也讓我看看。”金子望向市長的手中,月村博士和土井直美也伸長脖子。

  我搔著蓬亂的頭髮,在室內踱來踱去,接著忽然想到一件事地望向房門。上面掛著和我房間一樣的牌子。

  然後和我房間的牌子相同,刻著THU的文字上,畫了個大大的叉。

  4

  雷聲停了,可是風變得更強,激烈的雨勢一點都沒有要停止攻勢。由於使用自家發電機,電不能用得太奢侈,宅子一片昏暗。

  我們集合在客廳。木部的遺體由男士抬到他的房間安放。目前在場的有日野市長、月村博士、土井直美、金子、阿文嫂,以及門房和我,共七個人。小綠在房間休息。第三次目睹死亡,她在精神上無法承受也是理所當然。

  儘管發生兇案,我們卻失去報警的手段。因為電話線斷了。目前還不確定是剛才的落雷導致還是人為破壞。不過我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因為這種事不可能偶然發生。

  “我首先想討論一下行兇手法。”我坐在水島雄一郎的椅子,也就是WED上打叉的椅子,掃視眾人。

  其實一回到這裡,我就確定木部椅子的椅面狀況。不出所料,THU上打了個叉。應該是兇手趁著我待在木部房間時刻的。‘刻’聽起來很大費周章,但實際上只是用前端尖銳的東西刮出傷痕,幾秒鐘就可以完成,而我也知道那是甚麼東西。看看邊几上的冰錐,雖然只有一點點,但上面疑似沾了木屑。

  此外,剛才小綠坐的火田俊介椅子上,TUE上面也刻了個叉。

  “方法是毒殺吧?你剛才不是這麼說嗎?”土井直美漲紅圓臉。

  “是毒殺沒錯,問題是怎麼下毒的?”我指著剛才木部還拿在手裡的玻璃杯。

  “不可能摻在蘇格蘭威士忌里,因為我完全沒事啊。”土井直美看著自己面前的兌水蘇格蘭威士忌。話雖如此,其實我發現她從剛才就一口也沒碰。選擇其他飲料的人也是一樣,連我也沒有半點喝果汁的念頭。

  “但也不可能是在冰塊里下毒吧?”金子說。“因為我也加了冰塊,而且其他人也加了水啊。”

  “我直接喝了水。”月村博士說。“可是我沒事。”

  “是不是應該拋棄毒藥摻在甚麼東西里的推理?”市長看著我。“不管是酒、水或是冰,針對木部先生一個人,似乎都太不靠譜了。”

  “我有同感,但兇手或許耍了甚麼高明的手段。”

  “有沒有可能摻在食物里?”金子忙碌地吐出菸斗的煙。

  “摻在食物里應該會更早倒下吧?”市長當場反駁。

  “不,這點應該有辦法。調整藥效時間是很常見的手法,比方說用膠囊……”

  “晚餐里有膠囊這道菜嗎?”土井直美嘲笑我。

  “只要是膠囊性質的東西就可以。像是把毒藥注she到沒有剝皮的雞胗里。因為硬得嚼不動,所以會直接吞下去。經過一段時間後,雞胗在胃裡消化,毒性開始發作。”

  “晚餐里沒有雞胗。”月村博士說。

  “所以這只是一個例子,連我都能想到這樣的可能性,其他人只要下點工夫,總能找出辦法。而且我想用餐的時候,鎖定木部先生的機會還比較多。比方說,喏,牛排要幾分熟、哪個盤子會擺到木部先生前面,這些都可以預先猜到。”

  “呃,您是在說是我下毒嗎?”

  原本默默聆聽客人對話的阿文嫂再也承受不住似地開口。

  金子瞬間慌了:

  “不不不,我沒這麼說,不是這個意思。”然後他諂媚地笑。“用餐的時候,呃,大家都動來動去,木部先生可能就是那時候被趁虛而入。”

  金子慌忙敷衍,但說法跟剛才顯然矛盾。阿文嫂倒豎的柳眉沒有恢復原狀。

  “依我想,食物被下毒的可能性很低。”我說。

  “哦?為甚麼?”市長興致勃勃地問。

  “如果兇手用的是延遲毒性發作的手段,應該就不會在咕咕鐘里藏訊息了。因為消化速度有個人差異,無法保證咕咕鐘響起前木部先生已經死了。唔,也可以先讓咕咕鐘響,然後毒性發作,木部先生再死去,但就不符合兇手的意圖了。兇手留的訊息也像已經殺完人;更重要的是根本不需要延遲時間。就算木部先生在用餐中暴斃,我們一樣無法找出兇手。”

  “說的有理。”市長點點頭,望向金子。“你有甚麼要反駁的嗎?”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兇手怎麼在兌水酒里下毒?而且只有木部先生的兌水酒被下毒。”

  “雖然困難,但並非沒有辦法。”我說。“最單純的就是在木部先生拿了兌水酒坐下後,找機會在他酒杯上抹毒藥。”

  “是很單純,但沒辦法吧?”市長說。“木部先生幾乎杯不離手啊。”

  “所以機會稍縱即逝。”

  “那麼得是坐在他身邊的人才行呢。”

  聽到金子的話,土井直美一邊的眉毛揚成鉤狀。

  “咦,這是說我很可疑嘍?因為最靠近木部先生的就是我嘛。”

  “我只是根據天下一的說法陳述意見罷了。”金子望向我。

  “這也是一個可能。”我向土井直美說明。

  “哦?那還有其他可能嗎?”

  “有的,也就是在製作兌水酒的材料里下毒。”

  “不,這不可能吧?”市長說。“不管是蘇格蘭威士忌、水還是冰,其他人也都喝了。”

  “確實如此,但當中只有一樣東西不會與別人共用,也就是冰塊。如果在蘇格蘭威士忌或水裡下毒,可能會讓不特定多數人喝到,但如果只在其中一顆冰塊下毒,喝到它的就只有一個人。”我說,搖晃眼前的杯子。杯里還有一塊幾乎溶光的冰塊,以及變稀的剩餘果汁。

  “可是兇手應該不知道木部先生會拿哪一顆冰塊。”月村博士提出我預想中的疑問。

  “你說的沒錯,所以兇手需要暗中操縱他拿毒冰塊。”

  聽到我的話,金子仰起身子:

  “有那麼容易嗎?”

  “視情況也並非不可能。比方說,在木部先生拿到冰塊前,把下毒的冰塊放在冰桶中最容易拿取的位置,這樣成功率就可以接近百分之百。”

  “可是我記得木部先生應該是第一個去拿冰塊啊。”市長露出回想當時情形的眼神。

  “那麼下毒的冰就是放在最上面。”金子說。“可是誰也不曉得木部先生會第一個去拿冰。”

  “平常都是怎麼樣?木部先生似乎非常愛喝蘇格蘭威士忌,所以只要準備好酒,木部先生是不是就會第一個搶先去調兌水酒?”我問。

  “是有這樣的傾向,但木部先生也不一定總是第一個去拿酒,而且雖然他今天喝兌水酒,但也滿常直接喝酒而不加水,對不對?”土井直美說。那句“對不對”是在向其他人徵求同意。月村博士和市長朝她點點頭。

  “看來毒冰說也變得有爭議了。”金子歪起嘴巴,他或許想露出諷刺的笑容。

  “可是不管怎麼樣,”月村博士環抱手臂,慢慢環顧眾人。“兇手就在我們之中。”

  每個人都已經發現、但誰都不願意出口的話被講出來,場面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可是沒人反駁。金子本來要拿波本威士忌,但想起甚麼似地又縮回手。

  “如果可能,”市長打破沉默。“我希望兇手現在主動招認。範圍都縮得這么小,遲早會揪出誰是兇手。”

  “說這種話的人最可疑。”月村博士看著桌子。

  市長微微攤開雙手,“我沒有動機。”

  “我也沒有動機啊。”

  “人家也沒有啊。”

  金子與土井直美異口同聲地說完後,月村博士把矛頭指向我,“真想聽聽偵探先生的高見。”

  “我還在思考。”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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