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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野市長的父親曾如此堅稱,已是眾所周知。

  市長苦笑著,沒有反駁。

  “前幾天,在那間地下室,發生了一件Accident。”他嚴肅地說。

  “Accident……意外事故嗎?”土井直美問道。她的英文發音非常漂亮。

  “也不能稱意外事故。”市長轉向他女兒的方向,說,“是人為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別再兜圈子了,趕緊告訴我們。”金子晃著手中的菸斗。

  市長點點頭,向大家說起地下室遭人盜掘一事。月村女士已知情,沒有什麼反應。其餘三人卻情緒激動。

  “這麼大的事,為什麼要隱瞞到現在才告訴我們呢?”木部面露怒色,“地下室對於小城來說是史上最大發現,當初決定要慎重進行調查,可是……”

  “請務必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金子也說道。

  “對,若沒有合理的解釋,我會考慮辭掉委員會成員職務,發生這麼大的事,卻完全忽視我們的存在。”土井直美就像PTA(PTA,即Parent-Teacher Association,協調教師與家長的關係、加強溝通的團體,通行於歐美和日本。)代表中嘮叨難纏的母親。

  月村女士發言了。

  “是我向市長提議的——暫緩告訴大家。”

  “啊?”

  三人的目光齊聚在月村的身上。

  “為什麼?”土井直美追問。

  “這個……”月村女士略一遲疑,隨即正色道,“我認為盜掘者就在我們中間。”

  保存委員會的三個成員幾乎同時勃然變色。

  “什麼?”

  “你這是什麼話!”

  “為什麼這樣說?”

  “好了,好了,大家請聽我說。我理解各位的心情,各位很生氣是自然的。但請先聽我解釋,先聽我解釋。”市長揮揮雙手,示意大家安靜。

  “怎麼解釋,你都把我們當成賊了。”木部怒目圓睜。

  “我明白大家的心情,但也請大家理解我的想法。請大家想想,自從發現地下室,我們從未對外公布過。這意味著,外人不知道有地下室,更不知道地下室里躺著一個木乃伊。不知道地下室存在的人會想到盜掘地下室嗎?”

  三個委員這才似乎無言以對。他們張著嘴,想說什麼又沒說,面面相覷。

  “明白了嗎。為了不聲張,我甚至沒有通知警察,所以也沒有告訴大家,只委託了天下一先生,去調查被盜物品及其行蹤。”

  三個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轉向我。

  “有什麼發現嗎?”金子問我。

  我正要張口,卻聽市長說道:“天下一先生首先猜到是水島先生和火田先生。但是,大家知道,這兩個人相繼遇害。當然,關於他們的兩起事件沒有任何關聯,完全由不同的兇手因不同的動機實行。但是,通過這兩件事,天下一先生得出了一個結論:水島先生和火田先生都與盜掘一案有關。”這時,他轉向我,問道:“對吧,天下一先生。”

  我心中還不成形的推理經市長公布出來,令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如果我模稜兩可,就會破壞好不容易醖釀出的緊張氣氛。我決定點頭。“是的。”

  市長似乎放下心來,又轉向其他委員。

  “但是,最為關鍵的盜掘物品,無論在水島先生的宅邸還是在火田先生的彼拉圖斯,都沒有找到。根據天下一先生的推理,”市長又看了我一眼,“他們很可能已轉交他人。而這個人,可能就是保存委員會委員,這種推理很合理。所以,我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了這裡。”

  “我可不知道那個物品。”市長的話音剛落,木部就接口道,“我有什麼必要那麼做呢?”

  “我也不知道。”

  “我也是。”

  “真的嗎?”市長逐一盯著這三個人,說道,“如果有隱瞞,請在這裡說出來。若是晚了,事態可能會變得更加嚴重。”

  “是嗎?你還真能嚇唬人。會嚴重到什麼程度?”報社社長傲慢地靠在椅背上。

  “用天下一先生的話說……”市長又說了一遍我的名字,“有詛咒。”

  “詛咒?”

  “就是說,還有發生殺人事件的可能性。”

  木部哧哧地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會說什麼呢,原來……”

  “講話水平一下降了很多啊。”金子做了一個差點從椅子上跌落的動作。

  最為不滿的則是科技記者土井直美。

  “怎麼忽然說出這種沒有科學根據的話來?天下一先生,你剛不是說,自己的結論是靠百分之百的邏輯推理推斷出來的嗎?現在竟然說什麼詛咒。”她搖了搖頭,說道,“我對你真的很失望。”

  “水島先生和火田先生相繼慘死,這是事實。單單將這兩件事歸為偶然,太勉強了吧?”市長說道。

  “就是偶然,僅僅是偶然。”土井直美斷然否定了他的說法,“雖然看起來並不是很偶然的事件。我聽說,兩起事件的兇手,都是被害人的身邊人,是吧?也就是說,不論是水島先生還是火田先生,都處在一種隨時隨地可能被殺的狀態之中。如果把第二起事件解釋為由第一起事件誘發而來,就不是偶然,甚至是一種必然。”

  的確,這是科學的推斷。但我還是有必要讓她明白我所說的“詛咒”的含義。

  “你若對詛咒這個詞不滿……”我說道,“可以使用影響力來替換。據我推斷,被盜走的物品,擁有極大的影響力。所以我認為,水島先生和火田先生被殺都因它引起。”

  “不管怎麼變換詞語,這種說法都不具現實性。”金子隔帽撓頭,說道,“偵探先生,這個擁有極大影響力的物品,到底是什麼呢?”

  “目前還沒有任何綫索。”

  “什麼……原來您不知道啊。”木部的嘴角露出一絲明顯的輕蔑,“這更無從談起啊。”

  “但是在某種程度上,已有頭緒了,只是還沒必要在這裡說。在座幾位,應該有人知道。”

  “什麼意思?我完全不明白您在講什麼。”金子誇張地歪了一下腦袋,“反正我和盜掘一事沒有絲毫關係。”

  “我也是。”土井直美斬釘截鐵地說。

  “市長,接下來您想怎麼做呢?”木部對市長說,“你們像是在懷疑我們,但目前又沒有人主動自首。這樣下去,應該不會有任何進展。”

  “事情不會輕易獲取進展,木部先生。”市長很寬容,“趁著這次聚會……說‘趁’似乎有些奇怪,但是,既然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不妨藉此機會商量一下紀念館的事情——關於所有權、何時公布地下室、木乃伊等,有必要作出一個決定。水島先生和火田先生已經去世,必須儘快選出合適的接替者。很久沒嘗富米小姐的手藝了,我們一邊吃飯,一邊商量吧。其間……”他看了我一眼,接著說道,“讓天下一先生給我們推理一下吧,當然是關於誰偷了地下室里的物品。大家意下如何?”

  我吃驚地看著市長,但他已經扭頭去看其他委員了。

  “總之,這是一場戰爭。在我們說話的時候,等著那個偷了東西的人露出破綻。”

  “無所謂。只要偵探不進行拙劣推理,嫁禍於我。”木部非常自信地說。

  “我也無所謂。只是……”土井直美看了我一眼,如我所料地說道,“希望你的推理是科學的。”

  “這個我可以保證。”市長竟然替我回答了。

  富米小姐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在市長耳邊低語幾句。市長點點頭,對眾人說道,“晚飯六點才能開始。還有兩個多小時,我們不如先解散,一會兒在餐廳說話。”

  木部、金子和土井先行站了起來。

  “做夢也沒想到這次會面會是這樣。”木部發著牢騷。

  “偶爾一次,算了,不計較了。”說話人是金子。

  “這倒沒關係,但是說什麼詛咒等毫無科學根據的話,可真讓人受不了。”土井直美還在生氣。

  三個人相繼爬上位於客廳一角的樓梯。樓梯直達二樓迴廊,迴廊帶有扶手,內側是房間。木部、金子和土井相繼走進房間。或許,他們的房間也是固定的。

  三個人關好門後,我看著市長的側臉,說道:“您忽然這麼說,我很為難。”

  市長笑道:“那樣不好嗎?”

  “您若出於這個目的帶我來這裡,應該提前告訴我。在這種情況下,忽然讓我推理,也太胡鬧了。”

  “是嗎?若我的做法讓你為難了,我道歉。但是,請聽我說,即便我提前說,也不會改變什麼。在這裡之前,你沒有見過那三個人吧。”

  “起碼可以令我有心理準備。”

  “所以,”市長用食指指著我說,“我這麼說,是因為相信名偵探天下一的實力。”

  我靠在椅子上,看著上方。牆上掛著一個可以報時的石英鐘,真沒想到還很準時。這種報時石英鐘,經常會壞。

  但是——

  我為什麼會遭遇這些事情?一種未知的力量正操控著我,讓我在這個小城做我未知之事。那到底是什麼呢?

  “關於盜掘之物你已略有頭緒了,是真的嗎?”月村女士問道。

  “還沒有確證。”

  “就是說不能告訴我們嘍?”

  “對不起,在一切還不明朗的時候,我不想說。但是,有一點可以告訴您,盜掘之物正是小城所缺失的。”

  “缺失的?”

  “對。它是小城曾經擁有的東西。不,確切說,正因為是這個小城,才會存在這個東西。若沒有它,小城就不會存在——就是這麼重要。”

  “真是很想知道啊。按常理,聽到這裡的人都會想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月村博士雙臂交抱,瞪著我,說道。

  “算了算了。”市長苦笑著轉向月村博士道,“天下一先生會告訴我們的,耐心等待吧。”

  “那……也行。”

  月村博士說著,呼出一口氣。恰在此時,窗外一道白光閃過,雷聲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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