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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島與被害人若是偶遇,他沒道理隨身攜帶刀子。”

  “當成是防身用的不就得了。”管理官低喃。

  “防身用嗎……”石垣的話聲也有氣無力。

  關於這一點依舊沒歸納出結論,偵查會議便告一段落。會後,石垣與小林等人圍著管理官繼續深談,想必是在討論那把刀子的事。

  此時,一名年輕刑警衝進會議室,走到石垣身旁低語。那群主管一聽,倏地沉下臉。

  石垣環顧室內,最後視線落在松宮身上,喚了他一聲。

  松宮立刻上前問:“有甚麼指示嗎?”但石垣只默默招手,要松宮再靠近些,於是他挨近上司身邊。

  “麻煩你和加賀馬上去被害人家裡一趟。”

  “發生甚麼事?”

  石垣神情苦澀地微微點頭,“他們家的女兒今天一早割腕了。”

  “咦?”松宮不由得驚呼。

  “聽說是叫救護車送去醫院,已接受治療,傷勢不重。只不過,醫院聯絡警方,消息便轉到我們這裡。目前她在家休養,總之去看一下情況吧。”

  “了解。”

  松宮回到加賀身邊,轉告此事。畢竟太過出乎意料,加賀也不禁倒抽口氣。

  “青柳家那個女兒,昨天稍微打了照面,就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兩人走向車站途中,松宮說道:“看樣子,這次的案子讓她遭受很難堪的對待。明明是被害人家屬,真可憐。”

  “兇殺案件就像癌細胞,一旦發生,痛苦就會不斷往周圍擴散。就算逮到兇手、終結偵查,仍難以阻止癌細胞繼續侵蝕。”

  一點也沒錯,加賀低沉的話聲在松宮的心頭迴響。

  青柳家外頭和昨天一樣靜悄悄,但不久前救護車才來過,一定有不少鄰居聽到鳴笛聲開窗探看。見青柳家的女兒被抬出,想必又會議論紛紛。松宮暗忖,希望不要傳成難聽的謠言。

  松宮按下門鈴。原以為會是史子應門,對講機卻傳出男聲,是悠人。

  松宮報上姓名,表示想探問遙香的狀況。沉默片刻,對講機傳出粗魯的回覆:“請進。”

  松宮與加賀走到玄關,史子便打開門。她泛紅的眼眶殘留些許淚痕,神情也有些僵硬。

  “不好意思,連續幾天上門打擾。”松宮低頭致歉,“聽說令千金出事,我們想來探視一下。”

  “遙香吃過藥已睡著,大概無法接受問話。”

  “您代為回答也可以,方便讓我們了解情況嗎?”

  “這樣啊,請進。”

  “打擾了。”兩人踏進玄關,便注意到一個運動提包扔在走廊,應該是悠人的。

  悠人待在客廳,正確地說,是與客廳相連的和室。他盤腿坐在青柳武明的遺照前,看都不看松宮他們一眼。

  “悠人,去上學吧。這裡媽來處理就好。”史子勸道。

  “今天不去了。剛才打電話到學校時,我跟老師報備過。”

  “可是……”

  “我說不用去就不用去,少囉唆。”悠人盤起胳膊,瞪著父親的遺照。

  松宮與加賀在沙發坐下。見史子打算進廚房備茶,加賀開口:“您別忙,真的。我們只是來了解狀況,馬上就走。”

  於是,史子神情陰鬱地落座。“今天早上,遙香遲遲沒起床。我覺得奇怪,到她房間一看,發現床上都是血……那孩子就癱在一旁。”

  “她是用剃刀還是甚麼割腕的?”加賀問。

  “是美工刀,就扔在地上。她割了好幾刀,手腕傷痕累累。”

  “發現時,令千金有意識嗎?”

  “有是有,可是不管怎麼問,她都沒應聲,只是一直哭。”

  “去醫院接受治療後,妳們談過嗎?”

  史子虛弱地搖頭,“你們來之前,我一直在房裡陪她,但沒能講上話。”

  “您曉得她割腕的動機嗎?”

  史子嘆口氣,“實際情形我不清楚,不過,因為父親的事,她似乎被同學講得很難聽,這陣子回到家就關在房裡。”

  和室傳出“碰”的一聲,悠人用力搥榻榻米一拳。“蠢斃了,鬧甚麼自殺!這樣不就等於承認老爸幹了壞事嘛。”

  松宮瞪著悠人,“這麼說不太好吧,多少體諒一下妹妹的心情。”

  “我很清楚她的感受,因為我也遭到相同的對待。”

  悠人倏地起身,走過松宮與加賀面前,離開客廳。

  待衝上樓的腳步聲消失,加賀問史子:“從昨天到今天早晨,府上發生過甚麼事嗎?”

  “都很平常啊……”

  “你們是不是在網絡或電視上,看到案子的後續報導?”

  史子搖頭,“我們儘量不去接觸那些。”

  “或者,有誰來拜訪嗎?”

  “沒有。所以我才覺得,一定是昨天同學對遙香亂講話。”

  加賀默默點頭。松宮在一旁聽著,不明白加賀為何這麼問。依史子描述的狀況,及昨天遙香的模樣看來,她會割腕並不意外,畢竟是心思敏感的年紀。

  離開青柳家後,松宮忍不住問加賀,但加賀僅回句:“只是想確認一下。”

  松宮打電話向石垣報告。一聽遙香情況不嚴重,石垣似乎鬆口氣。

  “幸好沒事。要是被害人家屬自殺成功,媒體肯定會大炒特炒。”

  “當事人在休息,交給家人照顧應該沒問題。我們馬上回署里。”

  “不用趕回來。你們重新確認案發當天被害人的行蹤,整理一下。”

  “……被害人的行蹤嗎?”

  “簡單地講,我需要被害人當天巡訪參拜七褔神的證據。今早的會議也提過,若八島和被害人沒約定碰面,就是在路上偶遇。八島出現在江戶橋一帶的原因已查明,只差被害人的部份。”

  “原來如此。”

  “你們不是最了解被害人的行蹤?拜託嘍。”

  “好。”

  結束通話後,松宮轉告石垣的指示,加賀卻難以釋懷地偏著頭說:“在路上偶遇……唉,也不無可能。”

  “不知上頭打算怎麼解釋刀子的問題?目前的假設不太合理啊。”

  “大概想硬編個理由帶過。總之,我們照做吧,本來就得確認青柳先生當天的行蹤。”

  加賀與松宮搭日比谷線返回人形町,踏上已熟悉到不需要地圖的街道。至於路線,不用提,當然是巡訪參拜七褔神。他們逐一拜訪神社周邊的商店,試圖打探出目擊證言,連之前調查過的店家也再度上門詢問。或許受訪店家之前一時沒憶起,後來又想到甚麼相關線索。

  然而,兩人耗費數小時四處走訪,還是沒找到案發當天青柳武明參拜七褔神的證據。

  “搞不好,他那天途中都沒進店裡歇腳。”經過寶田惠比壽神社時,松宮說道。此時天色已暗。

  “或者,他根本沒進行參拜……”加賀低喃。

  “怎麼可能?那他幹嘛到日本橋這一帶?”

  “不清楚。不過,每次要參拜七褔神時,他不是都會帶上一百隻紙鶴嗎?可是,水天宮並未發現新的紙鶴串。”

  “不一定會帶吧。”

  加賀一臉存疑,陷入沉默。不久,兩人走到昭和大道。那間和紙專賣店就在轉角,一樓店面還沒打烊。

  加賀停住腳步,“去看一下。”

  “咦,昨天不是才去過?”

  加賀當沒聽見,逕自走進店門。松宮沒辦法,只好跟上。

  昨天接待他們的女店員微笑迎上前,神情卻難掩不安。“需要請主任過來嗎?”

  “不用了,只是有件事想麻煩妳。方便再借看‘和紙十色’嗎?”加賀問。

  “啊,這個嗎?”

  加賀接過,仔細地端詳。那與昨天買的是同款和紙。

  “哪裡不對勁嗎?”松宮出聲。

  “不好意思,”加賀對女店員說:“這款和紙顏色的排序,每套都一樣嗎?還是有不同的排列方式?”

  女店員有些困惑,留下一句“請稍待”,便走進店後頭。

  松宮望向架上的“和紙十色”。每套最上面都是粉紅,接著是正紅、橘、褐、黃、綠……的順序。

  “顏色排序有問題嗎?”松宮追問。

  此時,女店員返回。“抱歉讓二位久等。剛確認過,這款商品只有一種形式。”

  “了解,感謝妳的協助。”加賀將和紙放回架上。

  “怎麼回事?”待女店員走遠,松宮開口:“顏色照甚麼順序排列不都一樣?”

  加賀緩緩轉向松宮。“記得在水天宮打聽到的情報嗎?第一次出現的紙鶴是哪種顏色?”

  “當然,社務所那位先生說是黃色。”

  “沒錯。據我們推測,青柳先生買下十套‘和紙十色’,取出同色的紙,折出一串一百隻的紙鶴。但,不覺得奇怪嗎?換成是你會怎麼做?通常是拿最上層的色紙來用吧。這款商品最上頭是粉紅色,黃色在中間。為何刻意挑夾在中間的顏色先折?”

  松宮再度望向“和紙十色”,確實如加賀所說。“你是指,他有非從黃色折起不可的理由……”

  “嗯,我是這麼認為的。癥結在於,那個理由究竟是甚麼。”加賀的語氣分外沉重。

  21

  弁慶像比想像中小,雖然一如預期得抬頭瞻仰面容,卻和成人的身高差不多。而且,既非設在高台上,也沒架起圍欄,一伸手就能摸到。

  香織來到濱町綠道。時間接近晚上十點,空氣寒冷乾燥,樹木的枝葉遮蔽了街燈光線,連腳下都看不清楚。

  香織看新聞報導才曉得,案發當晚,冬樹就是逃進這座公園。雖然沒記下公園的名字,電視屏幕映出的弁慶像卻成為線索。

  在家吃晚餐時,香織突然想去那個地點瞧瞧──那個冬樹最後與她通話的地點。外頭天冷,她穿上外套,圍條圍巾才出門。搭地鐵到人形町站很快,她走進營業中的食堂詢問有座弁慶像的公園在哪裡,得到大嬸親切的指引。

  深呼吸一口,胸腔頓時竄進一股寒意,她忍不住想縮起肩膀。天這麼冷,呼出的氣息卻沒化成白霧,真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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