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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佐都的腿在微微發抖。

  是真的,這是真的。木村不是在說大話——一想到這是現實,她就恐懼起來。

  她朝旅館打了個電話。“糟了,我丈夫倒在山路上,一動不動!”聲音有些顫抖,但這絕不是演技。

  或許當時,她就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千佐都害怕起這個叫木村的人來,又無法違抗。按照約定,她把一個叫那須野五郎的演員帶到了苫手溫泉的遊覽步道入口。在第二天的報紙上,她讀到了那個人也因火山氣體身亡的消息。

  木村想引上死路的,還有一個人。千佐都必須幫他。他說這是最後一步了,但果真如此嗎?自己是不是一直都要當死神的助手了呢?

  聽到第二個目標是甘粕才生的時候,她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這個人出現在了義郎的守靈夜,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難道——

  木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接近千佐都嗎?特地讓報紙糊在她的前擋風玻璃上,撞到自己,又讓自己不至於受傷太重——她發現,木村是完全可以做到這些的。

  她在電話里指出了這一點,木村不耐煩地說:“這種事,隨你怎麼想都無所謂。不管是偶然還是有意而為,有什麼區別嗎?結果我們倆都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難道你是想殺了水城?你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都說了,這和你沒關係。難道你損失了什麼嗎?沒有,對不對?”

  “……你是什麼人?”千佐都問,“木村不是你的真名吧,你究竟是誰?”

  “哎,千佐都小姐,”木村難得地直呼她的名字,他的聲音冷漠得讓她毛骨悚然,“世上有些事,還是不知道比較好。還是說,你想讓我預測一下你今後的命運?”

  千佐都說不出話來。對方似乎領會了她的意思,接著說:“沒錯,這不是挺好嘛。什麼都不知道最好。這樣,你的人生才不至於那麼糟。”

  宛如來自黑暗深淵的聲音,至今仍在千佐都耳邊迴響。

  早點解放吧,她想。我不想再和木村有任何關係了,這絕對是最後一次。

  電話鈴聲讓她回過神來,是組合柜上義郎的手機在響。

  千佐都站起來,咽了口唾沫,走了過去。來電顯示上寫的是“甘粕”。

  29

  發現手機鬧鈴在響的時候,圓華正在用吹風機吹頭髮。她放下吹風機,走出浴室。手機放在床上。她急急忙忙地劃了幾下,鬧鈴聲停了下來。

  終於來了嗎——

  圓華開始穿衣。頭髮還有點濕,不過沒工夫磨蹭了。她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行動。應該不是現在,但早做準備總是沒錯的。

  穿好衣服,戴上粉色尼龍帽。這是為了免得武尾看不到自己。最好給他留個顯眼的記號。

  走出賓館正門,穿過馬路,等了一會兒,一輛計程車開來。圓華揚手攔下計程車,鑽進去,把目的地告訴司機。司機的應答有點冷淡,大概是因為太近了吧。

  圓華從包里拿出小鏡子,窺視後方。果然,一輛白色小轎車緊跟在後。坐在駕駛席上的是武尾,戴著黑框眼鏡,難道是打算變裝?

  目的地快到了,她對司機說了一聲,停下了車。付錢下車之後,她向數十米開外望去。

  白牆中一棟小樓,在安靜的住宅區中特別顯眼。那是水城義郎的家。現在由義郎的妻子千佐都獨自居住。在那個瞬間,她一定還在家裡。

  因為她在等甘粕才生的電話。

  不,也許電話已經來過了。她很可能在為下一個行動進行準備。

  圓華猛地轉過身,稍遠些的地方,停著一輛小轎車。駕駛席上的武尾把座椅靠背放得低低的,用帽子擋著臉。

  她走到轎車左側,一把拉開後車門。躺在后座上的男人輕呼一聲,撐起身來。那是在數理學研究所工作的一名年輕職員。

  駕駛席上的武尾回頭一看,瞪大雙眼,似乎說不出話來。

  “你回研究所去。”圓華對那名職員說,“只要說已經找到我了,就行了吧?好了,快走。”

  男人不知所措地看看武尾。武尾點點頭,他便抱起旁邊的一隻旅行袋,下了車。

  圓華緊接著鑽進后座,一邊望著快步離去的職員,一邊問武尾:“他知道多少?”

  “幾乎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在我打盹的時候,替我監視而已。我告訴他,只要圓華小姐一出賓館,就馬上叫醒我。”武尾把放平的座椅靠背調回原狀,摘下帽子。

  “哦,真夠辛苦的。”圓華看了看旁邊放著的一個紙箱。裡面是麵包、飲料什麼的。

  “我沒想到您已經發現自己被監視了。”

  “你當我是傻瓜嗎?哎,你最好把眼鏡也摘下來,那樣和你不搭。”

  武尾摘掉眼鏡。“您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咦,怪了,不是說了,不許問我問題的嗎?”圓華看著難堪地陷入沉默的武尾,微微一笑,“那邊白牆裡有棟房子對不對?”她指著前擋風玻璃對面。

  是的,武尾點頭。

  “從那裡會出來一個女人。就這麼等著吧。等她出來,我再告訴你下一步怎麼做。明白?”

  “好的。”武尾幹勁十足地坐直了身子。

  圓華向後一靠,從箱子裡拿出一個奶油麵包吃起來。麵包不怎麼甜,還挺好吃的。

  她想起謙人是喜歡吃甜食的。雖然在研究所里,謙人和圓華基本上是分別接受測試的,但休息時,他們倆會聚在一起。他總是在吃巧克力之類的甜東西。

  兩人談天說地,有很多內容,只有他們倆才明白。他們還討論過,如果在地球的某幾個點安設監控設備,是否能通過海底起伏和實時溫度變化,來預報地震。進行類似討論時的樂趣是普通人無法理解的。

  談話時,圓華感到,謙人長久以來都懷有一種深刻的孤獨感。雖然能預測各種各樣的事情,卻沒有可以分享的同伴,逐漸反過來變成了一種被拋棄的感覺。圓華有謙人,但謙人卻一直是獨自一人。

  所以,好不容易獲得了一個同伴,讓謙人敞開了心扉。某一天,謙人對圓華坦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圓華一時竟然無法相信。

  這關係到甘粕家發生的硫化氫事件。謙人說,那不是自殺,是謀殺,而且他知道兇手是誰。

  “我是聽那個人自己說的,所以肯定沒錯。”

  謙人沒有說出兇手的名字,但這是明擺著的。他是在植物人狀態下得知兇手的,而當時,他能見到的人極其有限。

  謙人說,動機很單純,是兇手的利己主義。是一個腦子古怪的人的自私的犯罪。

  “不能放過那個人,一定要懲罰他。所以那時——”謙人凝視著圓華,說道,“以後的事,就拜託你了。”

  圓華明白他的意思。為了復仇,他決定離開研究所,而且不會再回來。復仇成功之後,他打算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樣不好,圓華喃喃低語。但除此之外,她找不出任何有說服力的話。她明白,勸說只是白費力氣。

  從那天之後,圓華就有點心不在焉。她沒辦法不擔心謙人。也想過去找人商量一下,卻又不能打破保密的約定。

  讓人恐懼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謙人失蹤了。大家都不清楚原因,束手無策。但圓華還是不能說出實情。她想去找謙人,可是研究所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給她配了個保鏢,監視她的行動。

  圓華什麼都做不了,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接著,她知道了赤熊溫泉發生的事件。謙人終於開始行動了。看過被害者水城的簡介之後,她推測這起犯罪和甘粕才生有關。

  不能再觀望了。首都圈恰好即將降下大雪,天氣預報又沒能做出準確預測。可不能讓這麼好的機會白白溜走,她下定決心,制定了逃走計劃。

  順利脫身之後,圓華馬上去赤熊溫泉調查。肯定是謙人幹的。不過,還需要有個共犯。她估計,共犯多半是被害者的妻子。於是她住進他們曾經住過的旅館,半夜偷偷翻看了住宿登記簿,調查水城夫妻的情況。

  謙人接下來會做什麼?是不是還有別的人,要在殺死甘粕才生之前埋葬掉?沒多久,苫手溫泉又發生了同樣的事件。被害者身份不明,不過當她從那個叫青江的學者口中聽說,死者是個不出名的演員時,就愈發確信,這也是謙人所為。

  可是,為什麼要局限於硫化氫中毒呢?是要讓他們品嘗和自己一樣的痛苦嗎?可這只會讓甘粕才生提高警惕啊。

  在思考時,她逐漸發現了謙人的目的。他要特地通知甘粕才生,自己正在為八年前的事件復仇。這等於是在宣告,其實他並沒有喪失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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