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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媽媽呢?媽媽是不是也知道了?

  ☆、第59章

  半個月前,有一名徒步旅行的攝影師來過吳鎮,經過那間簡陋的舞蹈教室時,無意間看見了一幕令她倍受感動的畫面。

  這不過是個偏遠的鎮子,住戶不多,經濟條件也不太好,列車經過這裡的時候她其實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下車。

  但直覺告訴她,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美麗都盛開在一些不毛之地,所以她還是下了車。

  舞蹈教室是磚瓦房砌起來的,從外觀上看非常不起眼。要不是經過窗外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一陣悠揚輕快的舞曲,她絕對料不到這個磚瓦房內竟然別有洞天。

  攝影師走到窗戶前面去看,恰好看見身穿黑色緊身舞蹈裙的尤可意在白熾燈下翩然起舞,腳尖輕盈地點地,旋轉的時候裙擺飛揚。

  一群孩子穿裙子的穿裙子,穿背心的穿背心,衣服花花綠綠的,很隨意,並不同一。但他們認認真真地圍著老師觀看,有的還躍躍欲試地跟著她做動作。

  尤可意把一小節舞跳完,然後開始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教,她背對學生,慢慢地踮起腳尖,同時把手打開,嘴裡說著:“手打開,慢慢來。”

  黃昏下,伴隨著柔緩的音樂,那群孩子慢慢地踮起了腳尖,跟隨著尤可意的節奏一同打開了手,踮起了腳。

  其實真的是非常尋常的一幕,在任何舞蹈培訓中心都能看到這樣的場景,更何況這群孩子的練舞場所並不好,穿得也不夠專業。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攝影師還是感動了。

  她沒有想到在這樣遙遠僻靜的角落裡竟然有一群跳著芭蕾的孩子,雖然生活得並不如外面大城市的孩子那樣多姿多彩,但他們的世界也可以有音樂與舞蹈,也有可以美的享受。

  她調好了相機,在窗外咔嚓一聲閃下了這一幕。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女老師站在孩子當中安靜溫柔地笑著,姿態閒適美好,像一隻正欲起舞的天鵝。

  尤可意被那聲快門的動靜抓住了注意力,側頭一看,剛好看見攝影師收起相機。她走到窗邊,有些遲疑地問:“你剛才是在拍照嗎?”

  攝影師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道歉:“不好意思,我是個攝影愛好者,剛才看見你教這群孩子跳舞,一時之間覺得很感動,所以未經同意就擅自拍了這張照片——”

  她把手裡的相機遞過去,同時誠心誠意地問:“我能留下它嗎?”

  那群孩子爭先恐後地奔到窗戶邊上,競相跳起來去看相機上的畫面。

  妞妞興奮地說:“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啊,我也在呢!”

  “尤老師快看啊,這個阿姨把你拍得好漂亮啊!”

  ……

  孩子們嘰嘰喳喳的鬧個不停,尤可意也就笑了起來,把相機舉得高高地還給對方,一邊遞過去還一邊叮囑孩子們:“小心點,別亂動人家的相機,一會兒打壞了有你們受的!”

  因為一時疏忽大意,她並沒有去追究對方口中的“攝影愛好者”究竟是什麼性質的,還在對方好奇的追問下含糊地說出自己並不是吳鎮的人,是從大城市來的。但她的警惕性依然還在,所以下意識地沒有再透露過多信息。

  那件事過了就過了,尤可意絕對沒有想到那張照片會帶來一連串的後文,直到尤璐出現在吳鎮,並且從背包里掏出那份報紙遞給她。

  那是一份大都市的暢銷日報,大名如雷貫耳。

  在報紙的社會版塊正中央,尤可意的大幅照片就這麼出現在了那裡,文章的開頭伴隨著一個溫情的名字:最美鄉村教師跳出靈魂芭蕾。

  照片下面的文章詳細敘述了筆者是如何途徑一個叫吳鎮的偏遠小鎮,又是如何邂逅了這樣一個黃昏,並且親眼見證了有生以來見到過的最美芭蕾。

  她聲稱這位鄉村教師是來自大城市的姑娘,為了把芭蕾帶到這個小鎮,所以心甘情願在這裡過著清貧的生活,享受舞蹈帶來的樂趣……

  尤可意來來回回看著那張照片與那個醒目的標題,血液都快凝固了。

  她甚至連把尤璐請進屋坐著在說話這件事都忘記了,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還是嚴傾抽走了她手裡的報紙,低聲說:“尤可意,你姐姐是個孕婦,大老遠趕來找你,請她進去坐下來再談吧。”

  她茫然地看向尤璐那大得驚人的肚子,這才依稀記起姐姐似乎都快要臨盆了,慌忙請尤璐進屋。

  嚴傾倒了杯水給尤璐,然後對尤可意說:“醬油快沒了,我去商店買新的,你和姐姐好好聊。”然後就把空間留給了姐妹倆。

  面對半年不見的姐姐,尤可意沒說上幾句話就紅了眼睛。尤璐更是大顆大顆地掉眼淚,看著周圍並不好的生活環境,她伸手握住尤可意的手,喃喃地說:“都是我的錯,都怪我當初離家出走,才會導致媽媽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你一個人身上……不然也不會逼得你有家不能回,跑到這種地方來挨餓受苦……”

  尤可意拼命搖頭,頓了頓,還是問出了那句話:“媽媽知道了嗎?”

  尤璐茫然地搖頭,“我跟她並沒有聯繫,只是每個月和爸爸見面的時候聽爸爸說起家裡的狀況。”

  尤可意得知她失蹤的那幾天,祝語把全家人都叫去了上海,挨家挨戶地找,甚至還報了警。然而尤可意並不是那個小區的住戶,沒有人對她有印象,以至於只有小區保安處的監控器拍到她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小區大門,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祝語像是發瘋了一樣到處找她,最後回到c市那天,忽然就臥床不起。

  她食不下咽,寢食難安,每天就這麼在床上昏睡,醒來了就看著天花板不說話,好像人生所以的目標都已經破滅。

  她有時候還會哭,但沒有聲音,只是抬手擦眼淚,然後又閉上眼睛直到睡過去。

  醫生說她的身體並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傷心所致,導致她沒有生活的慾望,大概是心理上出現了一定的抑鬱現象。

  尤璐也回家看過她,但她沒什麼表情,只是抬頭問了一句:“你回來幹什麼?看我笑話嗎?”

  尤璐當時說不出話來,只能低聲下氣地說:“媽媽,我聽說你病了,所以回來看看你——”

  “滾出去。”這是祝語唯一的話,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感情。

  她用仇視的目光看著這個親手粉碎了她的夢想的大女兒,告訴自己如果當初不是尤璐率先背叛了她,她就不會把希望都寄托在小女兒身上,也不會經歷又一次的背叛。

  歸根結底都是尤璐帶了個“好頭”。

  說到這裡的時候,尤璐又哭了。

  她說:“都是我的錯,我先讓媽媽傷心了,又讓你承受那麼大的壓力,把事情弄成今天這個局面全都是因為我……”

  尤可意慢慢地搖了搖頭,穩住了自己的情緒,抽紙巾幫姐姐擦掉了眼淚,“我們是有錯,錯在自我意識太強,不願意被媽媽束縛。可是這種事情又有誰能做到完完全全的順從呢?媽媽的行為太極端,今天的局面並不是我們樂意看到的。”

  尤璐已經懷孕九個多月了,情緒不能有太大的波動。尤可意安慰了她一會兒,然後自己也冷靜下來。

  她有些茫然地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色,並不知道媽媽此刻是否也看到了那條新聞。

  但是c市認識她的人那麼多,遲早也會傳到父母耳朵里的。

  窗外是吳鎮熟悉的景色,綠樹抽新芽,籬笆露紅花,都是非常尋常的鄉村景色,但半年以來朝夕相處,卻逐漸生出了感情,好像那些尋常的景致也被賦予了不尋常的意義。

  她和嚴傾在這裡生活著,見證了這裡的一糙一木從寒冬臘月的枯枝落葉變成了今天的繁盛絢爛,而同樣的,這些植物也見證了她和嚴傾從重逢到如今的形影不離、朝夕相伴。

  怎麼捨得離開?

  尤璐也恢復了情緒,慢慢地走到妹妹身邊,把她攬進懷裡,“可意,你也不用太擔心,我覺得已經過了半年了,媽媽大概也意識到當初那樣逼你是行不通的。我並不認為她還會追到這裡來繼續阻止你和嚴傾在一起,再說——”

  她是從父親口中得知嚴傾的點點滴滴的,但知道的不多,最突出的印象大概就是嚴傾的身份了。

  所以她遲疑了片刻,才說:“再說他來吳鎮這麼久,早就脫離了以前的生活,他們也不會再和以前一樣反對你們了。不然,不然你回來吧?你和他一起回來,好不好?”

  這裡的日子太艱苦,尤璐本人就經歷了由父母捧在掌心的富裕日子到如今為柴米油鹽醬醋茶操心的苦日子,所以萬萬不想再看見尤可意重複她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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