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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梨花帶雨時,自然是賞心悅目的,就連余田田看著,也忽然不明就裡地產生一種憐惜之心。

  然而陳爍沒有憐香惜玉,他只是冷冷地注視著陳璐瑤,“你在演給誰看啊?這兒沒有別的觀眾,麻煩你收起這一套,打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

  幾乎是話音剛落,車門再一次開了。

  從車的后座走下來一個中年男人,西裝筆挺,氣度不凡。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是看得出保養很好,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商界強人的氣勢。

  他站在那裡,沉聲說:“阿爍,怎麼這麼跟你妹妹說話?”

  陳爍幾乎有好幾秒鐘的停滯,整個人像是卡帶了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一旁的余田田看到這一幕,幾乎是立刻猜到了這個中年男人是誰,再看陳爍的表情時,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但她只是個局外人,她連走上前去打斷這一幕的資格都沒有。

  她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幾秒鐘過去,陳爍終於動了。

  他抬起頭來,眼睛微微眯起,對著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陳先生,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此刻的陳爍面帶笑意,背脊挺得筆直。

  他生得本來就極為好看,如此正兒八經地站在那裡,忽然間不太像平時那個對著余田田吊兒郎當的大男孩了。

  余田田看著他,忽然間才發現,原來一個人豎起所有的防備時,竟然是這個樣子。

  他的眼底再也沒有了笑意,他的拳頭握得緊緊的,他站在那裡,像是用盡全身力氣才讓自己保持鎮定,從容地看著被自己視為此生最大仇敵的父親。

  這一幕,是余田田有生以來從未見過的古怪的場景。

  一個人最大的仇敵竟然是自己的父親。

  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39章

  陳爍稱呼自己的父親為陳先生,語氣僵硬生冷,眼神里也帶著莫大的敵意。

  這樣的態度幾乎是一瞬間觸怒了陳耀帆。

  他沉下了臉,厲聲說:“陳先生?枉我生你養你一場,如今翅膀硬了,連你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

  “生 我養我?”陳爍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冷笑兩聲,“我承認你生了我,但是養我?請問陳先生,你何時養過我了?從出生到離開那個家,我只記得每天是我媽含辛 茹苦地帶著我和我妹,你不過就是個過路人,每天回來睡個覺,有時候連覺也不在家睡。離開家後,養我的是李伯伯。為我操心,怕我在大學裡不適應,所以每周給 我打電話來的也並不是你陳耀帆,請問你哪裡來的資格說自己養了我?”

  一番話疾言厲色,陳爍說得毫不留情。

  陳耀帆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

  他 抬手指著陳爍,“好,好,就算你記恨我,怨我沒盡到父親的責任,對我如此就罷了。但璐瑤是你妹妹,她什麼時候對不起你了?你離家那年,她不過和熹熹差不多 大的年紀,她又懂什麼大人之間的事了?現在她要結婚了,你一個當哥哥的滿足一下她的心愿,暫時放下你對我的成見——”

  “當哥哥的?”陳爍打斷了他的話,目光慢慢轉向了陳璐瑤,“我說過了,我從來就不是她的哥哥,我也沒有這樣的妹妹。”

  “哥……”陳璐瑤的聲音很微弱,眼睛裡是搖搖欲墜的淚水。

  陳爍卻視而不見。

  他看著陳耀帆,一字一句地說:“你了解你的兒女嗎?你確定這個女人是你眼中那個柔弱可憐、依賴哥哥的陳璐瑤嗎?當初你不了解熹熹,不了解我,你以為今天你就了解這個每天跟你共處一個屋檐之下的女兒了嗎?”

  陳耀帆臉色難看之極,沒有說話。

  陳爍笑了,傲慢至極地說了最後一句話:“夠了,話不投機半句多,浪費口水是件沒有意義的事。慢走不送,陳先生。”

  他目不斜視地與父親擦身而過,臨走前不忘一把拽住余田田的手,大步流星地踏入了單元門。

  咔嚓,門自動鎖上,將外間的一切隔絕開來,卻隔不斷門內門外的複雜牽絆。

  余田田被他拉著大步踏入電梯,明亮的燈光將人的面目照得一清二楚,也照亮了陳爍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角落。

  陳爍放開了手,輕聲說:“讓你看笑話了。”

  余田田確實被剛才那一幕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可她一點也不覺好笑,心裡反而很不是滋味。

  她收回被他拽過的手,低頭看著留有餘溫的掌心。

  這一刻竟然也忘記了害羞與心動。

  她問他:“陳璐瑤到底是什麼人?”

  好半天,陳爍才用生硬的口吻說:“陳耀帆和他秘書的私生女。”

  余田田一怔,這年紀……

  陳爍看她一眼,印證了她的猜想,“她和熹熹差不多大。也就是說在我媽生下熹熹以前,他就已經出軌了。”

  他 笑了笑,用稀疏平常的語氣說:“跟你說件搞笑的事情吧,我小時候挺蠢的,蠢到分不清誰是親人誰是敵人。十來歲的時候,熹熹還小,陳耀帆經常帶著個跟她差不 多大的小姑娘回家,說是朋友的孩子,帶回來跟熹熹作伴。我那時候智商低到沒有下限的地步,對熹熹有多好,對她就有多好,因為感激她在我不在家的時候陪熹熹 一起玩,我甚至帶她去遊樂園,帶她去吃好吃的。有時候熹熹去學畫了,她眼巴巴地跟在我身後叫我哥哥,我那時候心軟,就在熹熹不在家的時候,把對她的愛全部 分給了那個小姑娘。”

  “後來我媽走了,熹熹去美國了,當我忽然發現自己的世界天崩地裂的時候,陳耀帆帶著小三登堂入室,與此同時還帶回來了一個私生女。”他笑得越來越厲害,幾乎是顫聲說,“你知道那個私生女是誰嗎?”

  是陳璐瑤。

  是那個隻字不提自己的身份,瞞了他十年的小姑娘。

  她肆意揮霍著他的兄長之情,用她的眼淚與歡笑分走了熹熹專屬的寵愛,如今她就這麼大大方方地踏進了陳家,取代了熹熹,成為了光明正大的陳耀帆之女。

  陳爍一張臉慘白慘白的,眼神深幽無光。

  他說:“如果說她小的時候不提自己的身份,我可以理解為陳耀帆再三叮囑,她年少不懂事,因為害怕所以瞞住了。可是她長大以後仍然絕口不提,反而放心大膽地跟在我身後哥哥長哥哥短,這還可能是她天真單純嗎?”

  一個小三的女兒,破壞他的家庭的元兇之一,竟然瞞了他十年,騙得他對她好,好到無微不至。

  明白真相以後,他曾經無數次回想起了過去的點點滴滴。

  她初次踏入陳家時,眼淚汪汪地告訴他:“瑤瑤沒有爸爸,媽媽說爸爸不在了。”

  那時候的她還不叫陳璐瑤,未免打糙驚蛇,非常謹慎地跟著媽媽姓,叫做張璐瑤。

  他憐惜小女孩從小失去父親,沒有父愛,所以疼惜她,對她好。

  他帶她去遊樂園時,她拿著冰淇淋吃得一臉滿足地對他笑:“我沒有哥哥,我好羨慕熹熹有個大哥哥,你可以當我哥哥嗎?”

  天真無辜的大眼睛,屬於孩童的稚嫩的期盼,他又怎麼忍心辜負呢?

  一直到她十二歲這年,她都時常出入陳家。

  她甚至與陳熹發生過爭執,她哭著跑出門,看見陳爍時還故作堅強地擦乾眼淚,說是自己不對,自己惹熹熹生氣了。

  那天她的白裙子被陳熹染上了顏料,頭髮也亂糟糟的,模樣好不狼狽。

  追出門來的陳熹怒氣沖沖地對哥哥說:“你讓她走!讓她從今以後再也不要來我們家了!”

  陳爍不明就裡地問妹妹發生了什麼,是陳璐瑤哭著說:“都是我不好,非要熹熹教我畫畫,結果把她畫好的一幅畫給弄髒了……”

  陳熹尖聲反駁說:“你是故意的!你分明就是故意把顏料甩上去的!”

  這樣一場屬於女孩子的爭執,理所當然被陳爍簡單化了。

  他攔住妹妹,先是要陳璐瑤跟她道歉,然後要求她不許生氣,言歸於好。

  在他看來,妹妹是自己捧在手上疼在心裡的小公主,而陳璐瑤不是。她沒有父親,沒有兄弟姐妹,一個女孩子孤零零地成長著,哪怕不小心招惹了熹熹,也是值得原諒的。

  然而他的大度,他的關愛,他的無私,一切的一切都證明是他太蠢太天真。

  當陳璐瑤與她的母親一同站在陳家的大廳里時,陳爍才恍然大悟,原來曾經在他眼裡柔弱不堪的少女竟然心機深重,從一個稚嫩女童起就懂得隱瞞起屬於自己的秘密。

  花樣少女站在裝修豪華的客廳里,眼裡有來不及掩飾的喜悅。

  她脆生生地叫著哥哥,好像還和從前一樣依賴他、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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