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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田田有點茫然地看著他,“什麼?”

  “我讓你別笑。”陳爍煩躁地說,“不是真心的就別笑,笑得那麼丑,不知道別人看了會心煩嗎?”

  他看著車窗外說不出話來的余田田,不知怎麼的心情更差勁了。

  深吸一口氣,他對上那雙有些委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在意。”

  關 於沒有人會在意那篇年終總結的自我嘲笑,陳爍語速緩慢、字句清晰地說:“那是你在受到嚴厲批評的情況下,非但沒有怨恨我,反而難得地自我反省、並且經過不 懈努力之後才有的成果。余田田,如果這樣的話你都認為它只是一篇很普通的年終總結,那你就辜負了你的努力,也辜負了我的批評。”

  然後是良久的沉默。

  陳爍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你說過你的父母在人情世故上像是孩子,沉浸在自己的藝術世界裡,也因此你過早地變得市儈,變得懂事。可是懂事不代表軟弱,也不代表要屈服於權勢。”

  因為有的人,同樣過早地脫離了父母的關懷與指導,卻和她選擇了截然不同的方向走下去。

  她軟弱。

  他強硬。

  她隨波逐流。

  他我行我素。

  但他沒有說出來,只是在發動汽車以前,不徐不疾地說:“余田田,屬於你的東西,你就要想辦法把它爭取到手。旁人搶了是旁人的事,你該怎麼做,別問人情世故,問你的心。”

  說完這番話,他轉過頭去,目不斜視地把車開走了,留給余田田的只是一個很快消失在夜幕里的影子。

  寒風仍然呼呼地刮著,小區裡的行人幾乎清一色地搓著手往家裡趕。

  夜深了,降溫了,誰還呆在外面吹冷風,那不是傻子嗎?

  可是余田田就是這麼個傻子。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忽然說不出話來,也挪不動步伐。

  她反反覆覆回想著陳爍的那番話,心裡忽上忽下,不知該大徹大悟,還是堅持初衷。

  她只能看著陳爍消失的方向,慢慢地握緊了拳頭。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那個剛剛遠去的人好像和印象里的陳醫生不太一樣了,但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呢?

  她說不上來,可心頭卻好似被人無端撥動了琴弦,餘音不止。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現在進入《進擊的小護士》篇章。

  ☆、第21章

  余田田回到家以後,正呆呆地往自己房間走時,就被陸慧敏叫住了。

  “你這幾天怎麼神神叨叨的?”陸慧敏取下耳機,不客氣地瞪著她,然後很快走到客廳里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在沙發上,“坦白從寬,抗拒挨打。我時間有限,隊友還在等我力挽狂瀾,給你三分鐘自由陳述時間,不然我們肯定就要團滅了。”

  她煞有介事地低頭看了眼手錶,“超過一分鐘給我充一百塊點券。”

  余田田一臉黑線,“去去去,打你的遊戲去,你要我說什麼?”

  “說什麼?”陸慧敏雙手環抱胸前,虎視眈眈地盯著她,“該說的多了,你隨意交代交代。比如你進門的時候為什麼一臉‘我是白痴’的表情,比如剛才是誰開車把你送到了樓下,再比如你為什麼瞞著我在外面有了男人。”

  余田田:“!”

  陸慧敏看見她坐陳爍的車回來了?

  她剛想說那是陳爍,但轉念一想,如果真的坦白從寬,依陸慧敏的性子怕是會聯想力爆棚,到時候解都解釋不清。

  她反應很快,幾乎是念頭一轉就馬上回答說:“那是我在u步上叫的車。”

  陸慧敏溫柔地點點頭,“哦,u步司機啊?”

  余田田鎮定自若地點頭,“對,u步司機。”

  下一秒,陸慧敏臉一板,伸手就去揪她耳朵,“我怎麼不知道陳醫生什麼時候缺錢缺到這種地步,居然跑去u步當司機了?余田田你說謊都不打糙稿的嗎?”

  余田田一邊躲她一邊嗷嗷叫:“那你呢?你明明知道那是陳醫生的車,還跟我裝什麼裝啊?你不也是個騙子?”

  “我這是看你是否坦承、老不老實,你懂個屁!”陸慧敏嗓門很大。

  “我這是避免你腦洞大開、胡思亂想,你才懂個屁!”余田田嗓門比她還大。

  兩人這麼鬧一通,陸慧敏一看時間,呀,三分鐘過了!趕緊急急忙忙地跑到電腦前,哪知道她才剛戴上耳機,屏幕上已然出現團滅二字。

  她恨恨地回頭瞪著余田田,“都是你害的!”

  余田田歡樂地朝她擺擺手,“別別別,我就不居功了,你這分明是自作孽!”

  一步三蹦噠地回房間時,她聽見陸慧敏咬牙切齒地說:“在家這麼能掰,你怎麼不在外面也一樣兇悍啊?就會跟我耍嘴皮子!年終總結被人搶了的時候,你怎麼就蔫了啊?怎麼沒見你也去凶護士長啊?”

  痛處被狠狠戳中,余田田一下子笑不出來了。

  她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良久,心裡很煩躁。

  那是她半個月來每天加班,腦細胞都死了好幾萬個才換來的成果,結果就這麼被人毫不費力地摘取了,怎麼可能不生氣?

  可生氣歸生氣,她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張佳慧。

  就當吃個啞巴虧,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她側過頭去,一眼看見了檯燈上掛著的那隻小木魚——那還是邵兵在醫學研討會上送給她的。

  一直沒扔並不是念舊情,而是懶,順便用它提醒自己,今後要仔仔細細把人看清楚,不要稀里糊塗又被人騙了。

  余田田長嘆一口氣,把臉埋在被子裡。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怎麼繼邵兵之後,她又重蹈覆轍了呢?

  ***

  那天以前,余田田每周都會碰見陳爍很多次,食堂也好,電梯也好,醫院大門口也好,甚至公交車站,他們總是能很巧地相遇在各種場合,連她都覺得運氣果真是個玄妙的東西。

  但那天以後,余田田足足有一個星期都沒有再碰見過陳爍,她開始感嘆運氣原來也不過如此。

  她忐忑不安地想著,陳醫生肯定是覺得她軟弱、任人欺負,所以連看都不想再看見她了。

  心情煩躁之際,又恰好看見這幾天張佳慧換了一隻名牌手提包,每天神氣地拎著它上班下班。

  余田田的怒火值直線上升。

  裝逼好歹也要裝到底,你裝到一半忽然就不裝了,這讓她怎麼把對手戲演下去?

  星期三在食堂吃午飯的時候,聽小白說護士長的老公好像搞定了一個大case,所以她最近春風得意的。

  “雖然是聽人說的,但應該是真的。你瞧,這個星期她換了新包,衣服也每天都不重樣,以前也沒見她穿過,估計都是老公給新買的。”

  余田田繃著臉沒說話,飯都吃不下去了。

  她覺得自己蠢,真蠢,作為一個背美特色邦威背包的窮人居然會想要施捨提奢侈品手袋的富人!

  偏偏午餐以後幾個小護士一起走進電梯,門剛要合攏時,有隻手忽然伸進來又把電梯硬生生地打開了。

  那隻手每個指甲蓋上還塗著銀色的指甲油,水鑽blingbling閃瞎人眼,保養得賞心悅目。

  什麼叫做狹路相逢?

  眼,前,這,就,是!

  余田田抬頭一看,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張佳慧。

  她拎著一盒必勝客的披薩外賣,踩著黑色漆皮高跟長靴跟走了進來,身上的皮糙大衣毛茸茸的,里里外外透著貴氣。

  但有時候貴氣和俗氣其實是齊頭並進的。

  看見張佳慧,幾個護士都主動打招呼,笑著叫了一聲護士長。

  小白說:“護士長你沒去食堂吃飯啊,還點了披薩?”

  張佳慧似乎完全忘記了年終總結那件事,即使看見余田田在場,也仍然微微一笑,說:“最近想吃點好的,食堂的飯菜不大好吃,就任性了點,不委屈自己了。”

  余田田心裡十分堵。

  另一個護士打趣說:“護士長出去拿個外賣而已,還把衣服都換了呀?”

  張佳慧又笑了,撩了撩耳邊的頭髮,語氣輕快又很坦誠地說:“老公給我新買的衣服,第一次穿,難免想嘚瑟嘚瑟,你們就別笑我啦!”

  她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大衣,眼神很是愉悅。

  余田田肺都要氣炸了,所有的怒火都往腦門兒沖。

  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呢?之前說自己養家餬口不容易的時候,她可不是這樣的啊!?那種楚楚可憐的眼神呢?那種對不起孩子的愧疚語氣呢?

  還有,她這麼炫耀的時候,真的權當自己是空氣嗎?

  余田田幾乎是立馬粗聲粗氣地冒出一句:“護士長你這衣服真好看,讓我一看見就想起了一句特別有名的GG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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