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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一種近乎漫不經心的眼神看著張亦周,語氣清晰、從容不迫地說:“你說得對,舒晴不小了,懂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了,而在我看來,她最大的優點就在於善於做出選擇。陷阱也好,偽善也好,都是她的選擇,與你無關。”

  他拉著舒晴的手,一路朝停在醫院外面的沃爾沃走去。

  張亦周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憐。

  人果然不能犯錯,他一直以為當初犯的錯導致的結果無非就是錯過了她的幾年時光,如今看來,恍然大悟,錯過幾年和錯過一生其實也沒有太大區別了。

  重要的是,他錯過了她心動的那一刻。

  *

  顧之的側臉繃得緊緊的,雙手握在方向盤上,好似在認真開車。

  舒晴偷偷瞄他,諂媚地把新手機掏出來給他看,“我媽新給我買的。”

  顧之目不斜視,繼續開車。

  “鑑於你大老遠地跑過來,我良心發現,打算請你吃頓好的,不吃自助火鍋了。”她繼續諂媚。

  顧之掀了掀嘴皮子,“剛才那個也是良心發現的附帶禮物?”

  “……那個是不可控外力因素,非主觀能控制的,所以你不能怪到我頭上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嘴皮子功力見長啊。”

  “那還不是老師您教導有方,名師出高徒?”

  顧之倏地踩下剎車,把車停在了河堤邊上,回過頭來看著她,“舒晴,不要跟我顧左右而言他。一會兒出現個新歡宋予,一會兒又來個舊情人,而我……”頓了頓,他嘴角微揚,定定地看著她,“你打算讓我當多久的顧老師?還是一直都這樣隱姓埋名,當你的地下情人?”

  舒晴一慌,辯駁道:“可是現在我又沒畢業,這種事情說出來對我們兩個都有影響啊。總不能昭告天下我們師生戀吧?社會是開放了沒錯,但是人的觀念哪裡可能一下子轉變過來?前幾天我還看了新聞,新的出版法規定的第一條就是有關師生戀的小說不許出版了,所以——”

  “所以連你最好的朋友也要瞞著,最親的家人都不能透露。”顧之替她補充完整,車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舒晴的臉色不太好看,顧之淡淡地望著前方天色漸晚的夜景,“還是說,其實你一直就對我沒信心,覺得這段感情不會長久,與其說出來讓人看笑話,不如爛在肚子裡,這樣就算日後分手,至少沒人能揭你的傷疤?”

  Z市不如A市,不是省會,馬路沒那麼寬,也不夠筆直,從車內看去,像是無限綿延的燈海,只是車也沒有A市那麼多、那麼堵。

  汽車停在河堤邊上,那麼湊巧,恰好是從前張亦周跳下去替她撿文具袋的那裡。

  舒晴忽然就說不出話來,因為她發現顧之說得完全正確,一語道破她逃避已久的事實。

  平凡如她,每時每刻都在為遇見一個顧之而欣喜雀躍,可是愛情里總有患得患失的部分,她也有自己的自卑與擔憂,雖然一直以來都很好地隱藏在樂觀和勇敢之後。

  她仰望過張亦周,後來事實證明她不夠好,不然張亦周也不會在她那麼絕望無助的時候捅她一刀,終結了她可悲又可笑的初戀。

  而今她遇到了更好的顧之,哪怕自己沒有深思過,卻也無端產生一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因為她不知道這個餡餅何時會跑掉,又會不會像張亦周一樣只是匆匆過客。

  她用信誓旦旦的陳詞告訴自己,不公布關係是為了兩人好,可是秦可薇呢?余治森呢?他們是絕對不會背叛她的人,並且一定會理解她、支持她,可她仍然隱瞞下來了。

  因為顧之說得對,她一直在擔心這份天降驚喜會消失不見,為了維護她的自尊,她選擇了不告訴任何人。

  而敏感聰明如顧之,又豈會沒有發現這一點?他也許發現很久了,用了這麼長的時間來證明他的認真與堅持,而今終於到了攤牌的一刻。

  舒晴看著他平靜的側臉,忽然之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相處這麼久,她不會不明白他也習慣於把情緒隱藏在冷靜的外表之下,而他放在方向盤上微微曲起的指節卻泄露出了他的心聲。

  修長好看的手指微微泛白,一如他沉默的表情。

  “我……”她艱難地開口,最終在手機上撥通了秦可薇的電話,車內清晰地響起了對方的聲音,她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忽然開口道,“我有件事情想告訴你。”

  秦可薇的聲音很歡快,“說啊,什麼事?”

  “其實我和顧——”

  話才說到一半的時候,顧之忽然伸手拿走了她的手機,毫不猶豫地掛斷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舒晴,你真的以為我是在跟你追究公不公開關係這件事嗎?”

  “如你所願,我告訴身邊信得過的人,這樣也不行嗎?”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忽然放大音量,情緒激動地朝他吼著。

  顧之的臉色何止不好看三個字能形容?他又一次掛斷了秦可薇回撥進來的電話,猛地把舒晴拉進懷裡,堵住了她的唇。

  秉承外科醫生的快准狠,他吻得毫不留情,幾乎堵住了她所有的空氣來源,攻占得徹徹底底,來勢洶洶。

  他的手臂緊緊箍住她的腰,灼熱的溫度沾染上了她的肌膚。

  夏日的燥熱被車內的空調壓了下去,可是這一瞬間,另外的一種燥熱情緒攻入他的心底,他甚至有些失控地用前所未有的強勢令她頭昏腦漲、滿面緋紅,輕薄的衣衫完全無法抵擋肌膚相貼的跡象,在雙腿之間,兩人的身體也牢牢鑲嵌。

  舒晴覺得自己軟成了一灘漿糊,毫無力氣地被他攬在懷裡,呼吸紊亂、無法自制。

  而漸漸的,箍在她腰上的手似乎鑽進了她的衣衫,用一種令人顫慄的姿態撫上她光-裸的背部,修長的手掌在她細滑的肌膚上緩慢移動,帶著一種慢得令人焦躁的觸感與速度。

  舒晴已經無法思考,而她面前的男人也是,眸色深幽,瞳孔里似乎有些抑制不住要傾瀉而出的東西。

  他像是這方面天生的好手一般,輕而易舉解開了她的內衣扣,只聽輕微的吧嗒一聲,她的胸前頓時一松。

  下一刻,他修長的手指已然在衣衫之下繞到了她的胸前,輕輕覆在她飽滿的少女曲線上,灼熱的溫度幾乎灼傷了她,令她全身顫抖。

  掌心之中是光滑柔軟的觸感,頂端還有細嫩如初綻蓓蕾的小小存在。

  舒晴攀著他的脖子,顫顫巍巍地抬頭,無助地叫了聲:“顧老師……”

  也就是這聲稱呼瞬間喚醒了同樣失去理智的人,顧之全身一震,忽然間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頓了頓,已然抽身而出。

  夜色已經完全低沉下來,河堤上沒什麼人,汽車停在一顆很大的梧桐之後,更沒有人看見車內的場景。

  顧之看著前方的沉沉夜色,用更加低啞暗沉的嗓音說:“我在外面等你。”

  不待她做出反應,他已然打開了車門,長腿一邁,走了出去。

  舒晴也從剛才的意亂情迷里清醒過來,手忙腳亂地扣好內衣扣子,花了好幾分鐘才鼓起莫大的勇氣,開門走了下去。

  顧之站在河堤上的護欄前面,看著一群盤旋在河水上方的白鷺,沉默不語。

  舒晴走到他身側,面上是幾乎要滴血來的緋紅如花。

  他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平和,可是微皺的眉頭和孑然一身的姿態卻讓她看出了端倪,他很焦躁,甚至有些束手無策。

  “顧之……”她開口叫他的名字,濡濡軟軟的,帶點驚惶尷尬的意味。

  “對不起。”他打斷她,回過頭來看著她,頓了頓,才說,“情難自已,一時失控。”

  八個字,成功地令舒晴虎軀一震,面上的紅色又出現加劇的狀態。

  而也在這個時候,顧之繼續說:“我一直很擅長從容不迫地分析很多事情,然後掌控大局,因為學醫數年,這是所有醫生都應該具備的能力,不管在手術台上遇到多麼險峻的情勢,都要靜下心來思考最快最保險的解決方案。”

  “你的猶豫和懷疑對我來說就是一顆毒瘤,像定時炸彈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發。我秉承那種分析的慣例,希望給你時間慢慢地丟開疑慮,毫無保留地相信我,可是事與願違,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法冷靜從容,反而急功近利了。”

  有幾隻白鷺在河裡捉到了魚,呼啦一下振翅飛起,潔白的色彩在夜色里顯得醒目而輝煌。

  時間正好,河堤上的一排歐式路燈忽然間全部亮起,昏黃的光芒在地上投下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因為角度問題,影子靠得很近很近,幾乎毫無fèng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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