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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老小撲在他床前抹眼淚,偏隔壁病床的病號問了句:“救援隊不是離醫院挺近的嗎?二十來分鐘就能到,怎麼會耽誤這麼長時間啊?”

  按照剛才醫生所說,這起碼得耽誤了一個多小時。

  傷員家的老太太是哭得最起勁的,起先還在嚎啕大哭,邊哭邊喊:“我的兒啊,你叫我們一家老小怎麼辦啊!咱們全家就靠你一個人賺錢養活,你現在幹不了活兒了,我們一家人只有喝西北風啊……”

  此刻聞言,也忘了哭,猛地抬頭去看兒子。

  男人剛動了手術不久,麻醉藥的藥效還沒退完,說話時舌頭都像是打了結,不清不楚的。又因為傷的是肺,說話時幾乎全是氣音,

  他半眯著眼睛歇在那,費力地說:“路上堵車,開車的也找不著路,一路查導航,稀里糊塗的。”

  臨床病友立馬說:“那你這情況,趕緊去找救援隊的算帳!耽誤送醫時間的是他們,他們得負這個責!”

  傷員的妻子遲疑了,“可救援隊的救了我老公,我們怎麼好去找他們問責……”

  病友拿出手機,眉頭一蹙,“我給你找找,之前還看了個新聞報導,說是120出車搶救一個心臟病突發的人,結果因為自己的原因在路上耽誤了太長時間,半路上人就死了。後來家屬把醫院給告了,拿了幾十萬賠償金呢。”

  “這,這樣好嗎?”妻子有些膽怯。

  可病友勸道:“怎麼不好?凡事都有個規章制度,120出車,規定時間是多少分鐘內必須抵達現場,因為自己的原因耽誤了時間,影響了病人的救治時間,都得賠錢,憑什麼救援隊就不賠錢了?”

  老太太一聽,立馬站起身來,一把拉過年幼的孫子,咬牙切齒地說:“走,我們找人算帳去!”

  這種事情層出不窮,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一路上,老太太都在理直氣壯對兒媳說:“我兒子是一家人的支柱,現在喪失了勞動力,今後難不成真讓我們喝西北風去?再說了,本來就是他們耽誤了我兒子的救治時間,該他們賠錢!你要瞎好心,不要這錢,別人也會要。人人都在為自己打算,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哪怕她心知肚明,從即將沉沒的貨輪上救出她兒子的,也是她即將前去聲討的救援隊。

  可錢這種事,沒人會拒絕,沒人嫌多。

  基地大門外鬧起來時,路知意正在訓練場和全隊人一起聽凌書成的總結。

  他開完會回來,整個人灰頭土臉的,被批了個狗血淋頭。

  上面可不管他是不是代理隊長,總之這件事情是你負責,人員調配上出現問題,我們就找你算帳。陳聲?陳聲遠在市中心開安全大會,這事兒跟他有什麼關係?不過他所託非人,回來也是要寫檢討、挨批鬥的。

  於是下班時間早到了,訓練場人去樓空,只剩下三隊全員留在那聽凌書成傳達上面的批評。

  “路知意,馮青山,擅離職守,下周交一萬字檢討,這個月體能訓練加倍。”

  “你們剩下的,每人五千字檢討。”

  眾人哀嚎:“為什麼我們也要寫?”

  凌書成痛心疾首:“因為呂新易來調人,你們沒一個跟他反駁!我們三隊的人,他說調就調,哦,就他忙不過來,就他需要支援,我們去現場的三架救援機上載的就他媽不是人了?”

  末了,他咬牙切齒,“只寫五千,夠你們偷著樂了,老子要寫五萬!”

  “……”

  眾人:我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訓練場這邊正忙著開批鬥會,大門外忽然鬧了起來。

  凌書成收到通知,一愣,這不才從指揮中心開完會回來嗎?怎麼上面又要召喚他了?他有點無語,敢情這是沒批夠,第二次叫去接著批?

  不過上面還添了句話:“把你們隊的路知意和馮青山一起叫來,不要從大門前那條路過來,繞路來。另外,囑咐所有隊員待在基地里不要出去,特別是不准靠近大門。”

  繞路?

  繞什麼路?

  大門那邊出什麼事了?

  凌書成出神地掛斷電話,沖路知意和馮青山把手一揮,“你倆跟我去指揮中心,其他人解散。基地大門外可能出了點狀況,你們去食堂吃飯,吃飯待在宿舍不要到處走動。”

  而此刻,基地外面熱鬧極了。

  傷員家屬上門鬧事,不僅一家老小齊上陣,還帶上了小漁村裡的街坊鄰居,全員出動。

  都說一方水土一方人,好比蓉城人生在陰雨連綿的四川盆地,好悠閒,會享樂,過著慢節奏的生活,不如北方人那般風風火火、豪邁大條。而沿海地區民風淳樸,當地人熱情好客,表達善意時如夏季的海風一樣撲面而來,燥熱有力,而若是宣洩怒意,也跟這海邊常有的颱風差不多兇悍。

  一群長期風吹日曬的漁民聚集在一處,拼命吼著要救援隊給個說法。

  其實說法到底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給錢。

  門外鬧得厲害,指揮中心派了不少人去攔著,人事處的親自出面調解,試圖緩和這群人的怒氣,可漁民們說著說著就動起手來,推推搡搡,群情激奮。

  好在基地的隊員也不是吃素的,體能體格都擺在那,不至於出大事。

  而指揮中心,凌書成帶著路知意和馮青山到了大廳,抬眼就看見呂新易也在那。

  兩人打了個照面,呂新易瞥他一眼,他狠狠剜了回去。

  中心副主任張書豪也在一旁,此刻正為大門外的事情焦頭爛額,也沒工夫去搭理這兩人的暗波涌動,只看了眼凌書成身後的人。

  “路知意,馮青山,是吧?”

  路知意背都挺直了,一顆心懸在半空,但仍是鎮定地答道:“是,我是路知意。”

  馮青山更緊張一些,說話都有些中氣不足。

  張主任在會議室的大圓桌後落座,指指對面的椅子,“都坐。”

  四人依言坐下。

  他翻開記事本,眉頭緊蹙,掃一眼對面四人,“今天中心是我值班,本來這個點已經下班了,但事情緊急,我已經通知中心李主任,還有正在市里開會的政治處劉建波主任,要他們趕回來了。”

  很顯然,上面要追責了。

  在座四人都是心中一緊。

  凌書成莫名其妙地問了句:“怎麼回事?我以為剛才開總結大會的時候,已經把事情說清楚了。”

  張主任看他一眼,指指身後的玻璃窗,“你自己看看吧,傷者家屬找上門來了,要基地給個說法,不給說法就告我們救援過程出現重大失誤,耽誤了傷者的救治時間。”

  他威嚴地看著面前三人。

  掃過凌書成——

  “原本以為問題不算太嚴重,是三隊行動過程中人員安排不得當,導致溝通出現問題、現場混亂了一陣。沒想到後續還有。”

  目光落在呂新易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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