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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家人幸福,不就是她最大的幸福嗎?

  "爸爸,其實我是來是想跟您說……我願意接受這門婚事。"夕煙忍著眼中的酸楚,若無其事地笑著說。

  凌先生微微一愣。

  "其實,嫁給靳家公子靳梵光,也沒什麼不好啊。像我這種富家千金,本來就應該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吧。況且,爺爺看中的人家的後代,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吧?"夕煙故作輕鬆地說。反正自己也沒有喜歡的人,跟誰訂婚還不都是一樣?夕煙自嘲地想。

  "……回家吧。你媽說要親自下廚熬湯給我們喝呢。"凌先生深吸口氣,揚了揚嘴角說。略顯寡淡的笑容里,不知是苦澀多些,還是欣慰多些。

  "嗯,好啊!老媽熬的湯可是天下無敵呢。爸,你說我把她熬的湯拿到網上拍賣,會不會賺很多錢啊?"夕煙上前挽起爸爸的胳膊,一邊開玩笑一邊走出辦公室。

  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說一句有關婚約的話。

  3.

  "夕煙,你昨天去哪裡了?翹課可不是你的風格哦!"下課時間,尹蕾挽著夕煙的手臂,一臉探究地說。

  "啊,說起來,在上學時間走在大街上的感覺可真好啊,看來以後要多翹幾次課才行。"夕煙一本正經地點著頭說。其實這也不完全是在戲弄尹蕾,在那樣安靜寧和的午後走在陽光照耀的大街上的感覺真的很舒服。念及於此,夕煙忽然想到那個擁有冰冷黑眸的黑衣少年來,一臉淡漠的樣子,卻又總是做出一些不顧一切的熾熱的舉動。

  "切,反正你是凌夕煙,翹再多課也不會有人管你的!"尹蕾撇撇嘴巴,忽然想到什麼般,興致勃勃地說,"對了夕煙,昨天我跟朋友去了一間很好玩的pub,裡面的領舞超帥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有魅力的人,所有人都為他瘋狂,天啊……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尹蕾自顧自地說著,完全沉浸在對那個未知男生的傾慕里,一轉頭,夕煙卻已經不在她身邊了。

  "夕煙?夕煙?你去哪裡了啊?"尹蕾站在原地,望著空蕩蕩的連廊,用低到只有她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地抱怨著,"哎,怎麼可以不說一聲就走了呢。"

  夕煙幾乎是下意識地跟著那個穿著火辣的女生,繞過連廊,走到聖金花園裡的噴泉邊。

  剛才夕煙正漫不經心地聽著尹蕾的話,一轉頭,眼角卻忽然瞥見一個微微熟悉的身影。高挑,妖嬈,黑色緊身小吊帶配銀色a字裙。正是昨天撞倒她的女生,杜子曦。

  她怎麼會到這裡來呢?她也在聖金讀書嗎?看她的一身打扮,可完全不像是聖金的學生呢。或者……她是來找他的?那個擁有冰雪一般冷漠黑眸的男生。

  出於某種不知名的好奇心,夕煙幾乎無意識地跟在她身後。

  聖金噴泉,模仿古羅馬的建築風格,噴泉正中有一對栩栩如生的大理石天鵝,一隻黑色,一隻白色,意外地形成一種充滿美感的反差。

  噴泉旁邊,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生正背對著夕煙站在那裡。白色的水柱輝映著四周繽紛落下的粉紅色花瓣,白瀑銀練,美不勝收。

  杜子曦定定地看著那個黑色的身影,忽然奔跑起來,姿態優美得就像一隻驕傲的天鵝。她猛地自後緊緊抱住他,雙手藤蔓一樣纏繞住他,臉頰緊緊貼在他背上,仿佛怕他消失一般。

  原來他也是聖金的學生。

  黑衣少年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來,看見杜子曦,微微怔住,眼神中頓時充滿了關切,握著她的肩膀說:"子曦,你怎麼來了?"

  聲音如雪片般輕柔。似乎只有面對這個女生,他才會卸下冰冷淡漠的外表,露出這樣溫柔的表情。夕煙無聲地嘆氣,內心深處騰升出一種難以言說的羨慕。又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樣偷看別人是不對的,可是如果現在走的話,一定會被他們發現吧……那豈不是更尷尬。

  杜子曦直直地看著他,眼淚忽然奔涌而出,雙手發瘋一樣捶打著他的胸口,說:"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渾蛋,渾蛋!我討厭你,討厭你!"

  黑衣男生有些錯愕。輕柔又寵溺地抓住她的手腕,提高了聲音,說:"子曦,你到底怎麼了?"

  杜子曦流著淚,眼神中充滿了委屈,艷麗的臉龐在淚光的映襯下我見猶憐。

  "你不是要訂婚了嗎?你不是要拋下我一個人不管了嗎?是啊,你從來也沒有給過我一句承諾,原來我在你眼裡,跟那些明星模特沒什麼兩樣……你從來都沒有把我放在心上,是不是?"杜子曦悲從中來,眼淚一滴一滴暈濕少年的黑衣。黑衣少年扶著她的臉,拇指輕柔地為她擦去淚水。杜子曦抬起一雙晶瑩的淚眼看他,猛地撲到他懷裡,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頸,哽咽著說,"哥哥,連光也要離開我了。我該怎麼辦……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不要我,為什麼……"

  聽到這裡,夕煙微微一怔,她是在叫他"哥哥"嗎?

  這句話好像有種出人意料的殺傷力。

  黑衣少年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疼痛,似乎還夾雜著愧疚,撕裂一樣的疼痛。

  "我不會離開你。"少年握著杜子曦的肩膀,一字一頓地說,眸子裡閃動著一種令人無法違逆的光芒,高高在上,認真並偏執。並不是多動人的一句話,聽起來卻重若千金。

  杜子曦一怔,似是被少年聲音里與生俱來的震懾力鎮住了,半晌,露出一絲微笑,幽幽地說:"離不離開又怎麼樣呢?像我這樣出身的女孩子,又怎配長久地站在你身邊?"杜子曦梨花帶雨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甜甜的笑,接著說,"你從來沒有給過我任何承諾不是嗎?所以你要訂婚也好,尋找新的幸福也好,我決不會束縛你……以後我不會再來煩你的!"說著飛快地吻了吻黑衣少年的臉頰,轉身跑開,黑色的長髮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酒紅色的光。

  這真是一個……"瞬息萬變"的女孩子啊。夕煙呆呆地看著杜子曦,腦中一時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一會哭,一會笑,時而任性刁蠻,時而溫柔軟語,讓人無法預測她的下一個表情。

  黑衣少年下意識地追出兩步,復又無可奈何地停住腳步。子曦的性情他還不清楚嗎?她想走的時候,任何人也攔不住。

  不經意地抬頭,正對上夕煙因為怔忡和好奇而睜大了的眼睛。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偷看你們的。"夕煙只好從樹後走出來。眼神碰觸的瞬間,望著少年無底深潭一樣的黑眸,夕煙的心狠狠地空了一拍。也許是因為心虛吧……畢竟凌家大小姐還沒有做了壞事被當場捉住這樣丟臉過。

  "不管有心還是無意,反正都看到了。又不能讓你把記憶刪除。"黑衣少年冷冷地說,面無表情。

  夕煙的心沒來由地一沉……這次的確是自己做錯了。他……生氣了嗎?

  "你們女孩子……是不是都把承諾看得很重?"黑衣少年忽然想起方才子曦說的話,眼睛望向半空,失去了焦點,略帶迷茫的表情。

  承諾……如果無法百分之百地實現,那麼承諾還有什麼用呢?

  "應該是吧……因為女孩子通常都缺乏安全感,所以很看重自己喜歡的人許下的承諾……即使那些承諾最終不會成真,可是只要他曾經真心許下那些話,就已經足夠了。"夕煙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

  "可是如果沒有把握兌現,還要給對方那些虛無的希望嗎?希望落空之後的絕望……不是更殘忍嗎?"黑衣少年眼中掠過一絲陰霾,疼痛的表情轉瞬即逝——跟剛才杜子曦叫他"哥哥"之後他的表情一模一樣。

  夕煙不忍看他迷惘的樣子,甜甜一笑,忽然拖起他的手走到正對著噴泉的"清水路"上。

  "清水路"是一條通往聖金花園的小徑,路的兩邊布滿了泉眼,每到固定的時間就會噴出水來,而且水泵的衝力很大,時常會把不小心踩到泉眼的人掀翻。更具特色的是路的兩旁種滿了薄荷樹,那個"清"字當之無愧,光是看著,就覺得很清慡了。

  "從這裡可以看到路的盡頭。對面的聖金花園裡種滿了櫻花樹,春天的時候美得就像天堂一樣。"夕煙透過影影綽綽的枝葉,指著清水路的盡頭。

  黑衣少年微怔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跟他說這些有的沒的。

  "可是很多時候,我們明知道對面的風景很美,卻還是無法到達。因為這個世界充滿了未知,除了自己的心,我們什麼都控制不了。"夕煙循循善誘地說。看來從爸爸那座宏大的書架上學來的人生哲理沒有白費呢。

  "時間在變,風景在變,人的心也在變。可是我們不能因為自己的渺小,就放棄了期望的權利。杜子曦要的不是一個承諾,她只是想證明你有多在乎她……是的,就像這條路一樣,你不親自走過去,就不知道對面的風景到底是怎麼樣的。可是當你站在這裡,有那麼一瞬間,你曾經真心想要為了到達對面而努力,那些風景就已經屬於你了。"

  "……其實,我不是很懂你在說什麼。"黑衣少年看著一臉鄭重的夕煙,忍不住微笑起來。更意外的是,這一笑居然停不下來了……仔細想來,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笑過了吧。這個女孩子喋喋不休地在說些什麼?不過雖然不知道她在講什麼,自己的心情卻意外的輕鬆起來了。

  "……"夕煙語塞。自己說了這麼多,原來他都沒聽懂……是自己語言表達能力有問題嗎?不過看到他這樣開心的笑容,自己所說的"大道理"也就沒有白費吧。

  "簡單來說,我的主旨是,不要吝惜自己的承諾。"夕煙清清嗓子,故作鄭重地說,"一個承諾有多珍貴,不在於它是否真的能實現,而是在於許下承諾的人在某個時刻心有多真。只要他曾經真心想要那麼做,這就已經夠了。"

  黑衣少年收住笑,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嬌小女孩眼中認真而靈動的光彩。

  即使無法實現……只要是曾經真心想要那麼做的,就已經足夠了嗎?

  如果真的可以這樣想,他的歉疚就可以少一點了吧?

  "我曾經跟一個人說過,永遠保護他,永遠陪在他身邊。在我們成人禮的時候一起去北海道看日出……可是最終,我所有的承諾都沒有兌現。"黑衣少年低著頭,霸氣的聲線忽然如溪水般清淺。眸子裡的哀傷,霧氣一般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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