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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來音並不愛吃油炸食品,覺得膩。但也不知道陸霄怎麼做的,小魚乾外酥里嫩,雖脆不油,還有一股獨特的香氣,像是某種香料,傅來音這種不愛吃的人都連著吃了三四個。
陸霄把小魚乾放在大廳桌上讓三人吃,自己在廚房不知道做什麼。
傅來音吃夠了,想到他一點兒沒吃,用小碟子裝了兩個,端去給他吃。一進廚房,發現陸霄正坐在窗戶上抽菸,地上已經有了兩個菸頭。
陸霄看她一眼,默默掐了煙,“吃夠了?”
傅來音把碟子遞給他:“嘗嘗自己做的。”
陸霄一次性把兩條魚都扔嘴裡,隨意嚼兩下,胡亂吞了。
“小心有刺。”
“沒關係。”
這人真是糙得可以。傅來音無可奈何。
晚飯是在露天院子裡吃的。今晚大月亮,星星也多,天空高闊,明天該是一個大晴天。
四個人圍著石桌吃飯,可樂是用繩子拴了垂進井裡冰鎮,不至於太冰,但也涼意逼人。
傅來音自己用花草紙糊了一個四面燈罩,給石桌邊的燈泡罩上,院子裡的光線一下子柔和下來,原本野趣濃郁的老院子平添幾分雅致,老院子的氣質溫柔下來。
陸霄從不阻止她對老院子進行的一切改造,她想做的,又無法做的,隔幾天,陸霄會默默做完。他突然驚覺,老院子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手繪牆、新招牌、里里外外的燈、吊床、鞦韆架、花圃……
姜奶奶在世的時候花圃里的繡球每年都開好多,蔥蔥鬱郁,一團一團。後來她生病,無力照看,繡球枯了一個冬天,後來雖重新長出來,但經常只發葉不開花,即便是開花,也不過營養不良兩三朵。
陸霄一介粗人,並不把這些放在心上,隨它們愛開不開。
但今年,傅來音時不時給它們施肥澆水,分枝修剪,花圃里的繡球又重新含苞,花朵碩大,數量暴增,過不了多久,等這些繡球重開,必不比姜奶奶在世時差。
除了繡球,老院子的其他植物也被傅來音照顧得鬱鬱蔥蔥,煥然一新。不知不覺,老院子變得精緻許多。
陸霄看著她。
傅來音正逗柳啾啾和邱郁背有關月亮的詩。
陸霄看了她很久,傅來音像是沒感覺似的,三個人玩兒得不亦樂乎。
等柳啾啾和邱郁跑進去端小魚乾,她才眼波流轉,看了陸霄一眼,似瞪非瞪,含羞帶嗔,警告了他一下。
陸霄喉結動了動,他起身,出了院子,隱隱約約似乎站在竹林下。
傅來音不明所以,瞧了瞧他,又等了等,陸霄沒有回來。
過了一會兒,一陣風吹來,柳啾啾狠狠吸了一口氣:“荷花好香啊!”
傅來音在荷花香中聞到似有似無的煙味兒,這才明白陸霄去幹什麼了。
他的菸癮似乎很重,每次抽菸都是兩支起。今天陸霄抽菸的次數額外多,傅來音隱隱有些擔心:出什麼事了嗎?
傅來音並不喜歡抽菸的男人,對煙味敏感,但兩個人認識的時候,她就知道他抽菸,也並沒有料到有一天她會對他有好感,加上陸霄從不在她面前抽菸,儘量避開人群,傅來音就勉強接受了這一事實。
沒有人是完全按照另一個人的喜好長成的,傅來音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晚飯後四個人乘了涼,吃了西瓜,柳啾啾和邱郁為了還有機會吃小魚乾,主動請纓洗碗。陸霄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們。
吊床下午已經綁好,傅來音眼饞了一晚上,現在終於閒下來,忍不住躺了上去。
星光璀璨,銀河夢幻,蟾宮裡神話上演,傅來音閉上眼,大大吸了口氣——妙哉,妙哉。
在旦河村的一年,她實在快活。這樣輕如飄絮的日子,太難割捨。
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這學期馬上到頭,她在謹言小學的生活即將結束,史聞已經找好下一個國學老師,傅來音也已經在著手交接資料。下半年,她又將回到學校,開始迥然不同的生活。
陸霄……
這一學期兩個人是有進展的,但近了多少,傅來音不怎麼確定。
或許……她心裡惆悵地嘆了口氣,二十多歲沒有感情經歷的可能只有她,陸霄說不定也有一個白月光……
陸霄像是對她特別,又像是一個實在人對待朋友。除了偶爾的口頭調戲,看起來如此不羈的男人一點兒出格的事都沒做。沈青靄還忍不住牽過她的手呢,陸霄……
傅來音嘴唇抿了抿——也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機會繼續相處……
胡思亂想間她發覺有人靠近,睜了眼。
吊床被男人搖起來,傅來音躺著,陸霄俯身看著她。
距離太近了。傅來音不自覺屏住呼吸,心跳又亂又快,她有點兒慌。
陸霄此刻的眼神和平時不太一樣,他看著她,目光沉沉,半晌開口:“你還喜歡沈青靄嗎?”
傅來音一驚,搖搖頭,想解釋什麼又無從說起。
陸霄突然輕輕笑了一下,“很好。”然後他的眼神漸漸充滿攻擊力,牢牢盯著傅來音。
傅來音躺在搖晃的吊床上,避不開,逃不了,漸漸感覺到壓迫。
陸霄湊近了一點,問:“介不介意我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