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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沉年對這些言語的奚落不為所動,只盯著他手中的素描本。

  張小飛注意到他的眼神,嗤笑了一聲,揚起本子在他頭上砸了一下:「還給你可以,自己拿!」

  說完,踮起腳,將手中的本子高高舉起。

  林沉年沒有太在意自己被砸痛的額頭,只稍稍昂頭看向那在半空的素描本。

  張小飛人高馬大,是這間房子最高的男孩,比一米七五的林沉年高了半個頭,刻意高舉著本子,讓他無法輕易夠著。

  哪知,林沉年一心在這本子上,在張小飛得意間,已經輕輕躍起,一把將那本子搶了過來。

  張小飛猝不及防被他奪去了本子,面子上掛不住,旁人一起鬨,他立刻伸手再去去搶。

  林沉年轉身護著本子,很快被他推倒在地。

  大約是見搶不過來本子,長久的積怨,讓張小飛那暴力的因子開始作祟,拳腳毫不客氣朝地上的人招呼過去。

  那幾個唯張小飛馬首是瞻,又對林沉年不滿已久的男孩,一起涌了上去。

  林沉年並沒有還手,只牢牢抱著素描本躺在地上,任由那些雨點般的拳腳落在自己身上。

  疼嗎?

  當然很疼,但更多的是屈辱。

  他並沒有犯錯,卻要承受這些不屬於他的懲罰。

  有好幾次,林沉年覺得那屈辱和疼痛無法再忍受,想要奮力反抗,但腦子裡又冒出目前母親爬上了皺紋的臉,還有石穗溫柔的笑容。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流下來,林沉年的視線一片模糊,腦子裡混混亂亂的全是幻覺,一會兒是母親站在巷子口等他放學回家,一會兒是繼父的謾罵和毆打,一會兒又跳到那間小小的會客室里,石穗輕輕地喚他的名字。

  打鬥的動靜,終於驚動了外面的獄警。

  兩個值班獄警用警棍敲了敲鐵門,衝進來大吼:「你們在幹什麼!馬上住手包頭蹲下!」

  但打紅了眼的不良少年,哪裡聽得到這些話,直到獄警手上的警棍毫不客氣地招呼在他們身上,這些少年才反應過來,立刻散開,老老實實抱頭蹲下。

  一個警察跑去看蜷縮在地上的人:「林沉年,你怎麼樣?」

  林沉年半睜著眼睛,氣若遊絲地解釋:「我沒有打架。」

  少管所的獄警對林沉年的情況都很了解,在所長的交待下,平日對他自然也比較照顧,那警察見他額頭上正在淌血,有點無語道:「我看得出,你這是被人打。我帶你去醫務室。」說完,將他扶著站起來,厲聲朝其他人道,「今天參與打人的全部關緊閉。」

  拖著身體單薄的男孩走了幾步,那獄警又發現林沉年手中還抱著一本素描本,伸手想扯過來放下:「你拿著這個幹什麼?」

  林沉年卻抱得更緊。

  獄警見他半閉著眼睛,暈暈乎乎的樣子,也就作罷。

  林沉年傷得倒不算太嚴重,就是額頭縫了幾針,眼眶受傷,左眼青腫得厲害,以至於一個星期後還沒有消下去。

  石穗上課的時候,見林沉年一直低著頭,就跟最初見他時一樣,心下狐疑,還以為他又要玩什麼消沉,以至於整堂課,她都有點心不在焉。

  到了屬於兩個人一對一的會面。

  林沉年被小張帶進會客室室的時候,還是低著頭,好在進門時,低聲喚了一句石穗姐。

  石穗這才稍稍放心。

  但她知道林沉年肯定是發生了什麼。

  小張見林沉年低著頭的模樣,朝石穗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石穗不明所以,他笑笑沒多做解釋,攤攤手轉身出了門。

  「林沉年……」石穗試探著喚了一聲。

  林沉年放在桌面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石穗皺眉,這是一個人緊張的反應。

  這幾次談話下來,兩個人早就過了應該緊張的時候,她不解問:「林沉年,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林沉年搖頭:「沒有,謝謝你上次送我的素描本和炭筆,很好用。」

  他的聲音很正常,確實不像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樣子。

  石穗更加狐疑,歪頭想去看他的表情,但覺察到她動作的林沉年,腦袋埋得更低。

  石穗皺眉想了想,稍稍向前傾,直接伸手去抬他的頭。

  「嘶——」

  是林沉年呼痛的聲音。

  石穗反射性收回手:「你怎麼了?」

  林沉年這才慢慢抬起頭,他額頭上一道新鮮的疤痕,和猶在青腫的左眼,赫然出現在石穗眼裡。

  「你打架了?」石穗皺眉問。

  林沉年忙不迭搖頭:「沒有,我沒有動手。」

  石穗又道:「其他孩子欺負你?」

  林沉年沉默。

  原諒石穗有限的生活經驗,她並不知道應該應對這種情況,雖然為林沉年覺得可氣,但又不能真的去慫恿他還手。

  她想了想:「以後如果有什麼事,馬上報告給警察。不要吃悶虧。」

  林沉年點頭:「你放心,我不會還手,我會好好表現,爭取減刑早點出去。」

  石穗為他能如此懂事而感到高興,卻又覺得他生活在這種環境下實在委屈。這個少年和大多數的少年犯本質上完全不同,卻要承受這些元貝不應該屬於他的屈辱。

  她想了想,轉移話題:「我和你之前的班主任周老師聊過,她說等你出去可以繼續回學校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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