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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飯,再加上柳芳怡的又肚子非常爭氣,就算白正杰打心眼裡不喜歡柳芳怡,也只能“奉子成婚”,被迫將對方納為偏房,成了侯府里的二姨娘。
因為柳芳怡算得上是白府老太太的遠房親戚,再加上她又給白家添了一位千金,所以她自恃自己在白府的地位已經凌駕到當家主母賀碧華的頭上。
自從她被納進白府,便三天兩頭的打當家主母的不痛快,一時之間,偌大的白府真是被她攪得污煙瘴氣,終日不得安寧。
原本白老太太對這個遠房外甥女還頗有幾分好感,後來見她那麼不懂事,便淡了那份疼愛的心思,逐漸對柳芳怡疏遠起來。
直到兩年之後,嫁進侯府多年的賀碧華終於懷孕,生下了侯府的第一任嫡女,也就是她白洛箏。
“可憐你娘沒福氣,生下你之後沒多久便患了一場重病離開了人世,她走的時候你還不到兩歲。
雖然老太太是打心底疼愛你這個嫡孫女,可她的年紀畢竟大了,凡是照顧得不夠周全,給那些心懷不軌之人憑白增添了不少欺負你的機會。”
說到這裡,賀碧蘭長長嘆了口氣,再次看向白洛箏的時候,眼中盛滿了濃濃的哀傷和憐憫。
這個侯府嫡出的嬌小姐,原本該生活在父母長輩的溺愛之下,未料娘親早逝,爹爹又常年駐守在外,就算有奶奶和姨母護著,還是對那些喜歡在背地裡搞是非的jian佞小人防不勝防。
“幸虧你這次福大命大,才沒被人從中暗算了去。”
站在梳妝檯前的賀碧蘭一邊溫柔地給自己的外甥女梳理著長長的秀髮,一邊耳提面命警告白洛箏,以後見了柳芳怡母女一定要繞路走。
有人陪著的時候倒還好說,如果落了單,難保那母女二人不會再心生歹意,對自己這年少無知的寶貝外甥女下毒手。
白洛箏乖巧地坐在梳妝檯前,任由姨母細心溫柔地打理自己的一頭長髮,心底收對柳芳怡母女生出了不少算計。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柳姨娘看她不順眼,雖然柳姨娘給她爹生了個長女,但因為對方的身份是登不得台面的偏房,所以註定了白洛晴一出生便被烙上庶女的印記。
她娘賀碧華去世之後的這些年裡,柳姨娘三番五次想辦法拾掇著老太太給她做主,希望白正杰將她這個偏房扶為正室。
雖說老太太當年為了子嗣問題糊塗了一陣子,卻並不代表白老太太會糊塗一輩子。
柳芳怡是什麼樣的人品,相處下來之後,老太太自然是心知肚明。
侯府的當家主母如果是柳芳怡這樣的女人,這片偌大的家業定會讓她給攪得四分五裂。
再加上白正杰壓根就沒有再娶妻續弦的跡象,柳姨娘想要被扶正,就只能成為一種奢望,這輩子都甭想再實現了。
正因為如此,柳姨娘才會將年幼的白洛箏視為頭號眼中釘,恨不能想盡一切辦法將她除之後快。
只要白洛箏死了,再熬幾年老太太也去了,偌大的侯府還不是柳姨娘一個人說了算。
這主意打得的確不錯,如果是上一世的白洛箏,倒真的會著了對方的道,中了對方的計,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對方給剝皮拆骨,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但現在的白洛箏和上一世的白洛箏雖然擁有著相同的身體和靈魂,卻早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看著銅鏡中被打扮得有如謫仙般的小美人,與記憶中那個手握兵器,頂著一張醜臉在戰場上和兄弟們殺敵的女修羅簡直判若兩人。
透過銅鏡的反she,她面容沉靜地對幫她打理長發的賀碧蘭道:“姨母放心,類似前些日子所發生過的那起事件,從今以後不會再在我身上發生了。”
賀碧蘭被對方與實際年齡完全不符的神態和語氣嚇了一跳,她總覺得自己這個外甥女自從那場大病之後,變得與從前頗有幾分不同。
人還是那個人,聲音也還是那個聲音,但冥冥之中她就是覺得白洛箏變了。
變得冷靜、內斂、沉穩而又睿智。
這樣的變化不可謂是不好,但對賀碧蘭來說,卻讓她心中隱隱升出了一股說不出來的憂慮。
她總覺得她的箏兒會變成這樣,定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讓她斂去原本屬於她的天真,變得比她這個成年人還要老練。
“箏兒……”
放下手中的梳子,賀碧蘭滿眼擔憂地坐到白洛箏身邊,一把拉起對方嬌嫩白晳的小手:“你實話告訴姨母,之前你不幸落水,到底是不是白洛晴做的?”
第006章 老夫人歸來
雖說柳姨娘那邊極力否認這個事實,但賀碧蘭並不是傻瓜。
侯府庶出的大小姐就算再怎麼年長,身份地位也差了嫡出二小姐不止一個級別。
自幼在柳姨娘那種女人的殷殷教導之下,白洛晴的心眼和手段自然不會幹淨到哪裡去。
偏偏這個問題白洛箏無法給對方一個合理的答案,因為她的記憶始終停留在上一世的十年之後,一下子讓她回想自己年幼之時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她腦海中完全沒有任何概念。
但是白洛晴的存在卻讓她記憶猶新。
她可沒忘了,前世的她之所以會被沈孤辰找藉口殘害至死,全拜白洛晴所賜。
那個女人很會演戲,當著沈家人的面,便故意將自己扮演成一朵柔弱無辜的小白蓮花,裝委屈,裝賢惠,裝善良,極儘可能地奪得夫君的寵愛,以及沈家人對她的呵護。
一旦兩人單獨相處時,對方又會化身惡毒刁婦,不厭其煩的攻擊她身上的缺點,利用她相貌醜陋的缺點,耀武揚威的在她面前宣告著她才是真正擁有沈孤辰的女人。
如今想來,上一世的自己還真是又痴傻又愚蠢。
自以為恢復女兒身,嫁進國公府,就會過上平淡無憂的生活。
疏不知,她將滿身才華全都用到帶兵打仗,保衛家園上,卻忽略了那些生存在後宅中的女人,並不比那些身披戰甲的敵國將領好對付。
正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戰爭,有戰爭的地方就有死亡。
如果她不想死在這場戰爭里,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披上戰甲,和那些一心想要奪取自己性命的敵人決一死戰。
至於她上一世的老仇人白洛晴……
想到對方的存在,白洛箏的唇邊驀地划過一抹算計的冷笑,若對方這輩子還想從她身上討到便宜,想必……已經沒有那麼容易了。
五天之後,去寺院裡上香還願的白老太太終於在侯府家丁的守護和簇擁下凱旋而歸。
提起白府這位老太太,那可真不是一般的人物。
將門出身的她曾經也算得上是大祁國巾幗不讓鬚眉的風雲人物,嫁人之後相夫教子,持家有道,將偌大的白府打理得井井有條。
白老爺子還在世的時候,她就被朝廷賜封為一品誥命夫人。
雖然她膝下只有白正杰一個兒子,但她在白家的地位絕對讓旁人不敢小覷,這也是柳姨娘母女倆為何為忌憚白老太太的主要原因。
老太太將門出身,辦事手段乾脆俐落,睿智中帶著幾分狠勁兒,誰要是不服管制犯了錯,她絕對會狠下心腸家法伺候。
早些年柳姨娘曾試著挑戰過白老太太的權威,結果挨了頓板子不說,也讓她在白府的地位一落千仗。
從那以後柳姨娘學乖了,至少不會再當著老太太的面耀武揚威,每次見了老太太也會虛情假意的阿諛奉承,儘可能的使出渾身解數去討對方歡心。
至於老太太的歡心究竟被她討去了多少,就只有老太太自己心裡明白了。
總之老太太從寺院回府這天,白家上下全部出動,迎接白老太太歸來。
柳姨娘平日裡沒少耳提面命吩咐白洛晴多在老太太面前討個巧,賣個好,只有得了老太太的歡心,她們母女二人在白府才有好日子過。
眼下見白老太太被丫環從馬車上攙扶下來,她立刻推了身邊的閨女一把,低聲在她耳邊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凡是學機靈點。”
雖然白洛晴今年只有十一歲,卻被她娘教出了一肚子心眼。
此時見老太太慢吞吞被人扶下了馬車,立刻眯著笑眼上前,嘴甜道:“奶奶,您一路辛苦了吧。”
白洛晴剛出生那幾年,白老太太對這個大孫女倒真是頗為疼愛。
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別看老太太年紀大了,心眼可不糊塗。
柳姨娘這母女倆在白府接二連三搞出了不少事端之後,她對這個大孫女漸漸也沒了初時的喜愛。
不過,對方身上流著自家兒子的血脈,就算再不喜愛,那也是自己的親孫女。
更何況這白洛晴模樣生得俏麗甜美,無論是身上穿的裙子,還是頭上戴的首飾,都是她娘精心梳理打扮過的。
面對這麼一個漂亮端莊的孫女丫頭,白老太太一時之間還真生不出太多的惡感。
柳姨娘見閨女那一聲甜脆的問候讓老太太露出笑模樣,便踩著蓮步風風火火地迎向前道:“您這次出門一走就是小半個月,不在府里的這些日子,大夥對您可都是想念得緊呢。老太太,這一路行程還算順利吧?途中有沒有遇到什麼趣事給大夥分享、分享……”
說起獻媚討好,這天底下柳姨娘敢稱第二,沒人敢叫第一。
倒是賀碧蘭和白洛箏被人忽略得十分徹底,當然,造成這副局面的罪魁禍首,自然是一向看她們很不順眼的柳姨娘。
賀碧蘭倒是不好計較太多。
早在很多年前,她就和娘家斷絕了關係,雖然白正杰是她名正言順的姊夫,但作為小姨子,在姊夫家一住就是十幾年,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
白老太太倒是個通情達理之人,自從兒媳婦過世之後,倒也沒拿兒媳婦的這個妹妹當外人。
最重要的就是,白洛箏自幼沒了娘,如果賀碧蘭真能擔起母親的責任,留在白府一門心思的照顧白家二小姐,老太太倒也樂觀其成。
但有些話好說不好聽,就算白老太太再沒把賀碧蘭當外人,對白府來說,她終究是個外人。
柳姨娘就不止一次拿賀碧蘭的身份說事,沒名沒份的在這裡一住就是十幾年,那臉皮得多厚啊。
賀碧蘭原本也是個火爆脾氣,這些年為了姊姊留下的箏兒,也只能忍氣吞聲,不去跟柳姨娘這種人一般見識。
當柳姨娘母女獻媚討好地扶著白老太太往正房裡走的時候,經過賀碧蘭身邊:“很是不小心”地撞了對方一下。
賀碧蘭被撞了個趔趄,心裡十分窩火,面上卻不好動半分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