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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的算起輩分,他應該喚袁寒雲一聲舅舅。

  只不過,大家都是刀口舔血過來的人,誰也不講究這個。

  袁寒雲交叉著雙手,坦然說道:“我只是一個生意人。”

  “共|產黨很快就要打來了,到時候他們可不管你是不是生意人。”

  “你的那些底子,只有國民黨能幫你洗。”

  段慕軒靜靜地望著窗外,而上海灘上人們打著傘走在雨中似乎半點也沒有被戰爭影響,又或者他們明白不需要去擔心當共|產黨打來百姓會受到什麼損失。

  袁寒雲嘴角噙著一抹笑:“放心,我還沒那麼容易翻船。況且,就算真的要扳,在這上海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孔家,那可是實打實的資本家,吃人不吐骨頭。”

  隨著慕軒的視角,袁寒雲也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工人階級和資本階級,那才是真正的天敵。我聽說你一直在為了撫恤金的事情跟上面的人耗著,嗤,你個傻小子,國民黨中怎麼還會有這樣的好人願意自掏腰包墊付撫恤金?”頓了頓,他抬眼輕飄飄地看了段慕軒一眼,“也就除了你。打仗你行,可論黑吃黑,你小子差遠了。”

  段慕軒平靜地說道:“一直在打仗,政府拿不出錢來,我也沒有辦法。”

  袁寒雲手中的瓷勺碰著杯沿發出清脆的聲音,他那雙單眼皮里噙著玩世不羈的笑意,好笑道:“政府拿不出錢,可並不代表軍政要員沒錢。國民黨的腐敗可是到了骨子裡,你當物價哄抬得這樣厲害沒有他們的功勞?蔣家離不得孔家,光一個孔家發的橫財夠填了抗戰所有的撫恤金了。我前陣子才讀了《資本論》,覺得挺有道理,而清醒過來看到那些政商勾結的搭檔,恍然大悟,那不就是吸血嗎?國家餓得皮包骨頭,而那些附骨之疽仍然貪婪不知收斂。”

  段慕軒看著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突然感覺到疲憊,捏著眼角:“國民黨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信奉三民主義的黨派了。戰士們打得疲憊了,誰也不想再繼續打下去,不知道為了什麼而去拼命。”他感到失落,自己曾經奉獻了青春與熱血的地方早已經伴隨著戰爭一同埋於地下。

  沉默良久,袁寒雲裝作不在意地問道:“你娶妻了?”

  想到落旌,段慕軒感到一陣懊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然會同她發那麼大的火。他想著,等他回去後到底應該怎麼做,落旌才會原諒自己呢?

  袁寒雲嘖了一聲,看著出神的段慕軒:“這個問題需要想這麼久嗎?”

  段慕軒回過神來將注意力重新放回他的身上,他笑了笑:“娶妻了,是阿落。”他打量著男人的神色,最後問道,“其實我一直沒明白,你對阿落上心的緣由。”

  袁寒雲微不可聞地挑了一下眉:“這個問題,你不應該自己去問你的妻子嗎?”

  “阿落不想說的事情,我從來不會問她。”

  慕軒看著對面男人一副所有事情都知道的神情,感到一陣煩躁,但是面上還是保持著雲淡風輕,“畢竟,我想她不願提起的事情,都是不好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正式吵架~~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第81章 插pter.81黎明無言

  “阿落不想說的事情,我從來不會問她。”

  “畢竟, 我想她不願提起的事情, 都是不好的事情。”

  袁寒雲搖頭失笑,他扯了扯嘴角, 只是嘴角弧度帶著幾絲苦:“我第一次見到落旌,比你還早。那個時候, 她還很小, 只算得上一個小丫頭。其實,你說的很對, 不願提及的事情總不是什麼好事情的。畢竟,我是讓她家破人亡也逼得他們姐弟遠走他鄉的兇手。”

  段慕軒不由得皺眉, 只聽面前的男人繼續回憶說道:“當年,我被我大哥逼急了索性離開北平到處遊歷, 少年心性之下就跟著當年的皖南總督, 想去看看賣國賊李氏一家到底是什麼樣的。也是在那裡,我第一次殺了一個女人。”

  段慕軒見到袁寒雲恍惚的神情,不禁出聲問道:“是誰?”

  袁寒雲眼神漸冷, 他偏過頭朝難掩緊張的段慕軒吃吃笑起來, 平眉下的單眼皮目光流轉:“那個女人, 是李落旌和李君閒的母親。不過我可不認為自己做錯了,畢竟如果當時我不開槍, 那個女人被那個都統抓住只會生不如死。當然,也是我提議,讓他們一把火燒了李家。”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段慕軒皺著劍眉, “我記得你一向很有原則。”袁寒雲一手帶起來的幫派便因為守著他定下來的規矩,雖然是黑幫可也深得人心。

  這個世道,讓人生畏容易,而得人心卻難。

  袁寒雲低聲一笑,手指敲著桌子:“如果當時不燒了李家,官兵就會一直找下去,然後就會發現藏在井底的兩個孩子。一家上下老小被殺得乾乾淨淨,一場大火下來什麼都不剩了。而我把倆姐弟拉上來的時候,落旌那個丫頭就一聲不吭地看著我,目光像火一樣灼人的緊。”說到這兒,他的目光帶著興味,“原來那個時候,她就知道我是她的仇人。”

  段慕軒嗤地一聲笑:“仇人?可你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那是因為後來我幫了李家不少,幫了他們姐弟不少。”

  袁寒雲努了努嘴巴,“後來,我聽說當年那個皖南總督被人取了腦袋,掛在了皖南李府的門口,我一猜人就知道是李君閒那小子乾的。我雖然不懼別人尋仇,可也有些後怕。”

  聞言,段慕軒不由得笑出了聲:“還記得君閒當年一見到你就嚇得渾身發抖,誰能想到,原來像頭牛一樣的少年已經變成了一頭猛虎,若是真惹到了他,會有苦頭吃的。 ”他終於想通了一件事情,看著袁寒雲,“所以,當年君閒能找到他遠在日本的伯父,是你做的事情吧。”

  袁寒雲坦然承認:“沒錯。而且當年是李經方託付我帶她離開北平的。”

  段慕軒一雙眼裡噗地竄出兩簇火,他冷笑一聲:“原來是你。”

  袁寒雲似是挑釁地挑眉:“是我又怎樣,讓人家姑娘真正傷心的人可不是我。”聽他這樣說,段慕軒泄氣地靠在椅背上,捏著眉心——他再次想起了臨走時對落旌說的話。他只覺得當時他自己一定瘋了,才會對深愛的人說出那樣的話。

  只聽袁寒雲淡淡說道:“我算是落旌的殺母仇人,當年那個女孩在家破人亡的時候,也不肯在我面前哭一聲。你大概不知道,落旌在離開北平的火車上,當著我的面哭得像個孩子……整個車廂的人都看著我們,就好像我是個人販子。”

  說著,他低下頭一笑,似自己被自己的形容逗樂了,“當時我裝作不知道但心裡清楚,整個北平城能讓她割捨不下的,不過就是個你。”

  段慕軒曾經想過很多遍落旌不告而別的理由,但最後因為他們仍然在一起,他不想再去追究那些莫須有的原因。但是這一刻,當他從別人口中了解到故事的另一個畫面,他心裡的疼像是湖水一般緩緩浸滿他的整個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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