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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復健房裡,沈旭暉靠著手扶反覆做著抬腳的動作,沒有邁出去一步,他已經是大汗淋漓。葉言言走到窗前輕輕敲了幾下,他循聲看過來,一看是她,咧嘴笑了一下,眉毛上還掛著汗水,這個笑容顯得純淨而開朗。

  葉言言不禁想到照片上原來他的樣子。隔著玻璃,她以口型說:「我要拍戲去了,離開幾個月,你好好訓練,恢復身體。」

  沈旭暉看著玻璃窗外的女人,遲鈍了一拍,有些分辨不出她想說的話,可是看著她的臉,他的心臟仿佛感應到了什麼,跳動的特別用力,他無法忽略,認真而專注地看著她,他笑著點頭,「好。」

  12月,一斛珠第二部電影低調舉辦了開機儀式,拒絕了媒體採訪,開始了封閉式拍攝。

  冬天的陽光有些暖,葉言言坐在片場看劇本。第二部的故事基調有些悲傷,故事結尾,她已經看了好幾遍,每次看到依然心中充滿了傷感。幾個工作人員圍著聲音有些嘈雜,她抬起眼來看。看到梁洲換了一身冕服,黑色上衣,紅色下裳,衣袖腰帶都繪有掌紋。他穿什麼像什麼,以前的電影裡,穿著一件破皮襖子,就能把落魄孤傲演的入木三分,現在換成了皇帝,他神色平靜冷峻,目光又黑又沉,不言不語也有一股威嚴,讓人驀然生出一種在他眼前什麼心思都被看穿的感覺。

  梁洲的戲份安排都壓縮在兩個月里,他畢竟還有一個剛上市的大公司需要管理。劇組配合他的檔期,把拍攝安排精細到了小時。

  陳謀看到他定妝,笑著說:「就憑你這張臉,我票房已經有保障了。」

  作為演員,梁洲已經經過了年輕時皮相為主,中期捨棄皮相追求演技,到現在完全根據角色需求來決定皮相的各個階段,聽導演調侃,他也不以為意,反而笑著說:「那好,分紅不能給我少了。」

  陳謀哈哈大笑,宏成本身就是投資人之一,說到底,他才算是這部電影裡給梁洲打工的。他拍著梁洲的肩,「你別忘了我的導演紅包才是。」

  陳謀對梁洲演技十二萬分的放心,根本不說戲,要求只有一點,和第一部的任務性格銜接起來。轉頭找了葉言言講戲。

  葉言言走過來,和梁洲目光對上,她微微有些不自在。沈旭暉醒來後沒多久,梁洲單方面的微信就停止了,他們之間已經完全斷絕了聯繫已經有半個月時間。梁洲看到她,虛點了一下頭,轉身走開,留下空間給導演說戲。他的言行動作再普通不過,葉言言說不出自己心裡的感受。也許就像麗娜和她分析的那樣,她的內心深處也許還有眷戀。

  有些感情,有些人,不是想忘就能忘,要剔除乾淨不留一點痕跡,必然是要傷筋動骨,長久消磨的。

  她微微垂下眼,把所有的想法和心思都藏在了平靜的臉下,認真聽導演說戲。

  後半部故事,直接就從宮廷矛盾作為切入點。太子受宮人挑撥,認定子虞是害死母親的兇手,於是暗自搜索罪證,以求在皇帝面前為死去的皇后正名。幾次呈證據到皇帝面前,都被他駁斥。太子認為子虞從中作梗,越發厭惡她,在東宮內飲酒時脫口而出,「他日我若戴上白帽子,必要將那賤人戮屍泄憤。」

  所謂白帽子,王字上面加白,就是皇。白帽子還有出喪之意,太子醉後犯大忌的話語,被人偷偷傳入步壽宮內。

  子虞聽聞,表面不動聲色,實則內心暗驚。

  今天拍攝的戲份,場景在傍晚的步壽宮庭院內,燈光打開,機子到位。導演高聲喊開始。

  梁洲帶著太監邁過宮門,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拍戲,但經驗老道,走了幾步,已經完全調整好,神態動作無可挑剔。

  庭院裡站著個女子,垂頭擺弄花盆,她穿得樸素,金簪朱釵一樣也無,皇帝身邊宮人以為是宮女,進門時喝了一聲,「大膽。」女子轉過身,烏髮蟬鬢,姿容美麗。宮人嚇了一跳,聲音都軟了,「娘娘。」

  梁洲眸黑如夜,笑容溫和,完全就已是皇帝——懷灝的樣子。他緩步走上前,輕輕執起她的手,用絲絹擦去泥屑,「這樣的事交給下人做就是,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子虞纖長的睫毛輕輕一抖,嘴角一勾,笑容卻沒有達到眼裡,「花草也是有情之物,細心呵護才能結出好果。」

  皇帝看著花盆外剪了一地的枝葉,問道:「枝葉沒有枯,怎麼就剪了。」

  「枝葉雖然繁茂,但是長勢歪斜,壞了整體景致,只好忍痛剪了。」子虞回道。

  皇帝不語,輕輕揉著她的手,語調隨意,「旁枝末葉就算了,主杆就不能如此隨意修剪。」

  子虞垂下眼臉,把心思全遮掩了起來。

  皇帝牽著她走入殿中,早有宮人備好了茶水點心。

  子虞換過衣裙,出來服侍,親力親為不假手宮人,行止謹慎而優美。皇帝看她半晌,忽然開口:「聽說太子對你無禮,我已罰他閉宮自省。」

  子虞微微詫異,隨即道:「不過言語之失,沒那麼嚴重。」

  皇帝卻語氣平淡道:「一國儲君,不知尊長理應當罰。」

  子虞不再相勸,轉身沏茶,目光投向騰起的白色熱氣,背對著皇帝,臉上殊無表情。

  一日縱敵,數世為患,何況對她懷有恨意的是儲君,不難想像,寶座交替的時候,她也將付出身家性命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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