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你涼生41:簡涼彤說,他是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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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筠你涼生41:簡涼彤說,他是我兒子

  簡涼彤眼前一黑,連帶著懷裡的霍廷昊,一併昏倒在了地板上。

  臨西醫院。

  靳橘沫和容墨琛接到霍邵筠電話趕來醫院急救室時,霍邵筠正頹然的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朝兩人看來的雙眼裡,紅血絲猶如密集的蛛網纏.繞在他的眼球。

  靳橘沫臉色也不太好看,心裡的怒火和擔憂滔天,但她並沒有對霍邵筠發作,只看了他一眼,便看向急救室的方向,什麼都沒說。

  容墨琛顧忌靳橘沫的情緒,也不好跟霍邵筠說什麼,伸手拍了下他的肩,沉默著。

  大約半個小時過去,急救室的房門推開,昊昊被從里推了出來。

  靳橘沫掙開容墨琛的手,第一時間沖了過去。

  霍邵筠亦抬起頭,寒眸緊凝的看了過去。

  「昊昊。」靳橘沫雙手握住霍廷昊清瘦蒼白的小手,眼淚直逼眼眶。

  「您是孩子的家長?」護士看著靳橘沫問。

  靳橘沫吸氣,眼圈殷紅看向護士,「我是他姨。」

  護士抿唇,「孩子的父母呢?」

  靳橘沫重咬了口下唇,才沒讓眼淚奪眶而出,聲線澀啞,「孩子的母親還在急救室,他是孩子的父親。」

  靳橘沫朝霍邵筠看了眼。

  護士順著靳橘沫的視線看過去,當看到霍邵筠時,眉頭皺了起來,「你是孩子的父親?」

  護士年紀大約在三十出頭,可能平時不怎麼關注娛樂圈,也沒認出霍邵筠來。

  霍邵筠喉頭動了下,點頭。

  「孩子受了很大的刺激,情緒波動極大,導致的痙攣性的昏厥,現在已經搶救過來了。但是等孩子醒來後,建議你們帶孩子去看看心理醫生。」護士嚴肅道。

  心理醫生?

  霍邵筠眸光緊縮,沉啞出口,「看心理醫生?」

  護士又盯了眼霍邵筠,「你沒聽到麼?孩子受了刺激,未免醒來後留下心裡陰影,建議去看看心理醫生為好。當然,你們不帶孩子去看也行,後果你們自負。」

  不知道什麼原因,護士說話有些沖。

  霍邵筠輕蹙眉。

  「護士,請問裡面的大人怎麼樣了?」靳橘沫顫聲道。

  護士又將視線淡淡掃向靳橘沫,不冷不淡說,「還在搶救,具體怎麼樣,等著吧。」

  說完,護士便讓其他一名護士將霍廷昊送去病房了。

  靳橘沫扣緊指尖,心尖縮疼得厲害,長密的睫毛慌亂的抖動,紅著眼眶看著急救室緊閉的房門。

  這些年來,靳橘沫最擔心的便是簡涼彤的身體狀況。

  一年前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她一心以為簡涼彤什麼都忘了也是好的,至少她就不會再因為某個人心痛,痛苦了。

  可現在,他們又牽扯到了一起......

  靳橘沫閉上眼,默默祈禱簡涼彤平安無事。

  肩頭被從後摟住,靳橘沫垂掩的睫毛顫了兩下,打開,偏頭看著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桃花眼裡的擔憂顯露無疑。

  容墨琛摟緊了緊她的肩,黑眸溫柔卻有力的凝著她,「不會有事的。」

  靳橘沫無力的扯扯嘴角,放心的將自己靠在男人懷裡。

  霍邵筠從後盯著容墨琛和靳橘沫相依相靠的畫面,寒眸里的幽光越是濃烈。

  ......

  又過去半小時,簡涼彤從里推了出來,這一次,霍邵筠即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幾個大步上前,深刻的面龐每根線條都繃得很緊,屏著呼吸盯著平躺在推車床臉色雪白的簡涼彤。

  靳橘沫亦立刻走了過去,站在另一側望著皺著眉心雙眼緊閉的簡涼彤,心頭懸著那根弦非但沒有放鬆,反而愈是緊繃。

  容墨琛看了眼簡涼彤,黑眸隨之從靳橘沫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仍穿著無菌服的醫生身上,聲線沉穩,「她怎麼樣?」

  醫生先是嘆了口氣,隨後看著簡涼彤說,「病人之前腦部應該受到過嚴重的撞擊,後腦的位置有淤血凝固的血塊沒有散清,病人應該時有頭疼欲裂的症狀發生。只是這次比較嚴重,病人在送到醫院時,已經出現短暫休克的情況。」

  醫生頓了頓,繼續道,「這次幸好送得及時,若是晚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頭疼欲裂?

  靳橘沫唇色發白,喃喃,「可她從來沒有說過,她有頭疼的毛病。」

  「這......大約是病人不想讓你們擔心吧。」醫生說。

  「......醫生。」靳橘沫嘴唇發抖,心裡難過而愧疚,「她醒來後,這種情況是不是依然存在?什麼時候她會出現頭疼的症狀?」

  「可能需要她後腦的淤血全部化開散清,她頭疼的症狀就會消失。至於什麼情況會出現頭疼,也許是病人精神壓力比較大,又或者受了什麼刺激等等。」醫生說著,便吩咐護士將簡涼彤推到病房。

  靳橘沫咬住下唇,詢問的看向霍邵筠。

  今晚霍廷昊和簡涼彤同時被送進醫院,又都是受了刺激......

  到底發生了什麼?

  霍邵筠卻一門心思都在簡涼彤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靳橘沫看向他的目光,但醫生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被重錘,重重捶進了他的心尖。

  ......

  VIP病房。

  靳橘沫和容墨琛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並沒有離開。

  靳橘沫捧起容墨琛的大手,將自己的臉深埋進他乾淨的手心裡。

  內心的情緒複雜而劇烈。

  悲痛,不忿,不甘,難過,愧疚等等,交織在她的心頭。

  容墨琛憐惜的輕撫著靳橘沫柔.軟的髮絲,醇聲安撫,「會好起來的。」

  靳橘沫搖頭,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啞,「你不明白,我跟涼彤十歲認識,到現在十六年了。剛開始跟她認識,我就覺得她是我認識的所有人里,最單純最樂觀最仗義的人。她會因為吃到一口她最喜歡吃的糯米糕而開心一整天,考試考差了,她難過低落不會超過三分鐘,她會拍拍自己的胸.脯信心滿滿的說,沒事,下次再來;我受到任何委屈,她總是第一個為我出頭,她是真心把我當她的親姐妹。可是現在呢?她滿身傷痕,不堪一擊,她再也不是那個豪氣萬丈,對自己說沒事,下次再來。她甚至,被病痛折磨得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以前,她有什麼都會告訴我,可現在,她比任何人還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她不再將心事告訴任何人。我知道,她並不是不信任我,也並不是不拿我當姐妹,而是,她在隱忍自己的痛苦的過程中,忍著,忍著,就忍習慣了。容墨琛,那你說,到底是什麼把她變成了現在這樣?」

  容墨琛掌心裡已經溫濕,他看著她,心疼而又.寵.溺。

  他沒有說什麼,因為他知道,她對他說這些,並不是真的想聽他說什麼,她只是需要宣洩。

  「容墨琛,我身邊有你,有兮兮寒寒,有久久和爺爺,還有哥哥。我好幸福。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把我的幸福分給她一些。我心疼她,我好心疼。」靳橘沫整個人都在發抖。

  容墨琛擰緊眉,寬闊溫暖的掌心沿著她的髮絲輕撫往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她也會得到屬於她自己的幸福。」

  「幸福?」靳橘沫從他手心裡淚跡斑斑的小臉,猩紅的雙眼盯著容墨琛,「會麼?嗯?」

  「嗯。」容墨琛肯定道。

  靳橘沫仍是盯著他,眼眸里漸漸浮出絲冷,「如果霍邵筠一直出現在她面前,你覺得她還會得到幸福嗎?」

  容墨琛黑眸微跳,抿唇凝著靳橘沫,「小沫......」

  「你不覺得嗎?涼彤所有的不幸都是因為霍邵筠,呵......」

  靳橘沫冷笑,「所有說霍邵筠有本事啊。他每一次出現都能給涼彤帶來致命的災難!三次!三次......」

  容墨琛看著靳橘沫冷若冰霜滿是諷刺的臉,在心裡嘆了口,「所以,你覺得邵筠這幾年過得很好?你覺得簡涼彤的所有不幸是他造成的,那麼邵筠呢,又是誰造成的,他自己嗎?」

  靳橘沫此刻根本聽不進去這些,擰緊秀眉盯著容墨琛,「他是你表弟,你們是一家人,你當然幫他說話!反正差點死掉的又不是他!」

  「......」容墨琛抽了抽嘴角,抿唇看著靳橘沫不說話。

  因為經驗告訴他,此刻他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現在某個小女人已經把憤怒的焦點漸漸轉移到他身上了,他如果再繼續說點什麼,估計就要徹底變成某個小女人對他的討伐了。

  所以這時候,保護沉默是最好的避開「戰火」的方法。

  靳橘沫也並非無理取鬧的人,再加之近來因為電影拍攝和後期宣傳占據了她很多時間,對家裡人和他都多有疏忽,心裡也存著愧疚。

  這會兒見他不說話,自己也就沒再說什麼。

  ......

  簡涼彤是在第二天早上九點左右醒來的。

  靳橘沫因為擔心簡涼彤和昊昊,和容墨琛一直沒有離開醫院。

  「涼彤,你覺得現在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靳橘沫坐在床邊,一隻手輕輕握著簡涼彤扎著針的手,關切道。

  簡涼彤除了臉色和嘴唇很蒼白,表情很平靜,聽到靳橘沫的話,緩緩轉頭看向她,嘴角扯了下,但也只是一下,聲音虛弱道,「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靳橘沫搖頭,盯著她鎮靜的臉說,「你沒事就好。」

  簡涼彤垂了下眼睛,幾秒後,她抬眼看向另一邊的霍邵筠,「他呢?」

  霍邵筠寒眸深沉,「他沒事。」

  「噢。」簡涼彤點點頭,說,「我這裡有橘子陪著,你去陪他吧,他一個孩子......需要你。」

  霍邵筠看著簡涼彤,並不說話。

  「怎麼了?」簡涼彤皺眉,表情疑惑。

  霍邵筠盯著她烏潤清透的雙眼,片刻,「好。」

  簡涼彤眼瞳動了下,隨後掩下了長睫。

  霍邵筠沒有立刻起身離開,而是坐在床沿深深盯著簡涼彤看,也不知道具體在看什麼。

  好一陣子過去,簡涼彤抿唇再次抬眸看著仍舊沒離開的霍邵筠,清澈的瞳眸里快速閃過什麼,張了張蒼白的唇,說,「還有事?」

  霍邵筠垂下眼皮,又坐了兩秒,搖頭,起身離開了病房。

  看著霍邵筠走出病房,簡涼彤眼眶不期然紅了一圈。

  感受到身側投來的疑慮目光,簡涼彤偏頭看去,對上靳橘沫擔憂和疑惑並存的雙眼,長直的睫毛微抖了下,簡涼彤開口,「橘子,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你跟大boss回去吧,家裡還有三個小的需要照顧呢。」

  「我陪你。」靳橘沫握緊了緊簡涼彤的手,輕聲道。

  簡涼彤看著她,「別犟了,你最近各地跑宣傳,累都累死了,看你的黑眼圈多重。跟大boss回去休息吧,好嗎?」

  「我......」

  「小沫。」靳橘沫堅持的話還沒說出口,容墨琛突地出聲打斷了她。

  靳橘沫輕蹙眉,迷惑的看向站在床尾的容墨琛。

  容墨琛黑眸幽邃盯著她,「她說得對,你現在確實需要休息。」

  靳橘沫眉心的皺痕加深,盯著容墨琛看了一會兒,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雙眼微微閃爍,吸氣,看向簡涼彤,「我回去了,你一個人可以嗎?」

  「嗯。」簡涼彤點頭。

  「......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靳橘沫不放心叮囑。

  簡涼彤嘴角有了抹弧,「好。」

  靳橘沫皺眉,伸手摸了摸她蒼白微涼的臉,「那我走了。」

  簡涼彤微微閉眼,臉貼在她柔.軟的掌心蹭了蹭,「嗯。」

  靳橘沫看著這樣的簡涼彤,心情越是凝重。

  ......

  靳橘沫和容墨琛離開病房後,簡涼彤便拔了手背上的輸液針,掀開被子起床,拿起床頭桌上的衣服去了洗手間。

  換好衣服從洗手間出來,簡涼彤沒有再看病房一眼,直接走出了病房。

  簡寧峰亦在臨西醫院養傷,住的普通病房。

  臨西醫院的普通病房和vip病房分別在不同的醫院大樓,從vip病房到普通病房大約需要五分鐘的路程。

  到達簡寧峰所在的普通病房時,何欣雲正坐在床邊,將簡寧峰的一條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按摩。

  何欣雲邊按摩邊喋喋不休的念叨著簡寧峰,而簡寧峰只是笑眯眯的看著何欣雲,時不時符合一兩句。

  這幅畫面,讓簡涼彤不由想到四個字,伉儷情深。

  簡寧峰最先注意簡涼彤,看著她笑道,「閨女來了。」

  何欣雲聞言,立刻抬頭朝門口看來,視線便定在了簡涼彤虛白的臉上,心頭猛地往下沉。

  何欣雲將簡寧峰的腿從她腿上立刻拿開,起身走到簡涼彤面前,先是從頭到腳將她審視了遍,後又神色緊繃的盯著簡涼彤的臉,「出什麼事了?」

  簡寧峰這會兒也注意到了簡涼彤臉色不對,擔憂的看著她。

  簡涼彤分別看了眼何欣雲和簡寧峰,垂在身側的一隻手輕握了下,勾唇說,「什麼出事了?什麼事都沒有出!」

  「沒出事你臉色這麼白?」何欣雲「粗魯」的拉過簡涼彤,抬手去摸她的額頭,皺眉盯著她,「額頭這麼燙,發燒了?」

  「沒事媽。」簡涼彤拉下何欣雲的手,「我......」

  「你的手冷得像快冰,還說沒事?」何欣雲一觸到簡涼彤冷得像冰棍的手指,倒吸了口涼氣道。

  簡涼彤嘴唇顫了下,看著何欣雲緊張萬分的臉,「媽,您別緊張,我待會兒去買點藥,吃了就好了。」

  「不行,燒得這麼重,吃藥肯定沒用,走,媽帶你去看醫生。」何欣雲說著,心疼的拉著簡涼彤便要出去找醫生。

  簡涼彤雙眼輕閃,反手握住何欣雲的手將她拉住了。

  何欣雲急惱得回頭瞪她,「你這孩子怎麼回事?都燒成這樣了不肯看醫生,你是存心讓我們擔心是吧?」

  「媽,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吃點藥就好了,沒事。」

  「......」何欣雲盯著她倔犟的臉,既無奈又著急,「彤彤,你怎麼總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你要是有個好歹,你讓我們兩個老的怎麼承受得了?」

  「媽。」簡涼彤看著何欣雲眼底的悲哀和傷心,心臟處仿佛有根手臂粗的鞭子狠狠鞭笞著。

  何欣雲另一隻手握上簡涼彤的手,懇求的看著她,「彤彤,你從小就喜歡跟媽媽對著幹,倔脾氣。你總說媽媽沒有別人的媽媽溫柔,對你不好,不是凶你就是罰你,責怪媽媽不夠關心你......」

  「媽,那時候是我不懂事,我錯了。」簡涼彤吸著鼻子,啞聲道。

  何欣雲緊緊握著簡涼彤的手,「其實你在媽媽心裡,比誰都重。你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事,我跟你爸爸,我們倆個可就垮了,嗯?」

  「媽。」簡涼彤抱住何欣雲,臉埋進她的髮絲里,「我聽您的,去看醫生,但是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你留在這裡陪我爸,行麼?」

  何欣雲一怔,「你一個人?」

  「嗯。」簡涼彤微微鬆開何欣雲,看著她道。

  「你行麼?」何欣雲皺眉。

  簡涼彤抬手拭去了何欣雲眼角的淚漬,目光掃過她鬢髮幾根銀白的髮絲,心尖又是一揪,沙啞著嗓音道,「我二十六了,又不是小孩子,我可以的。」

  何欣雲猶豫,去看簡寧峰。

  簡寧峰抿唇,「彤彤,就讓你.媽媽陪你去吧,她不放心你一個人。」

  「哎呀,我一個人真沒事。」簡涼彤邊說邊抽出手握住何欣雲的肩頭,推著她朝簡寧峰的方向走。

  將何欣雲摁坐在床沿,簡涼彤分別在簡寧峰和何欣雲的臉上親了下,轉身朝門口走,「我去了。」

  簡涼彤的人走出門口,便驀地停在了門側的牆壁上,背脊貼在牆上,簡涼彤睜著眼,紅潤的液體在她眼眶裡如漩渦旋轉著。

  她死死合緊雙唇,忍得一張臉通紅,額頭的青筋都凸了出來,卻仍是沒能阻止眼淚從她眼角墜.落。

  病房裡,簡寧峰和何欣雲皆是一臉呆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同時摸了摸被簡涼彤親過的地方。

  「老婆,咱們閨女有多少年沒有親過咱們了?」簡寧峰既震驚又激動的開口,聲音都有些打顫。

  何欣雲也是吸氣,看著簡寧峰說,「你說她是不是燒糊塗了?」

  簡寧峰,「......」有這麼說自己女兒的麼?

  ......

  擔心何欣雲突然從病房出來看到她,簡涼彤沒有久留,離開了。

  簡涼彤從普通病房回到VIP病房,從洗手間換上病號服出來,霍邵筠正推開病房走了進來,看到手裡拿著衣服的簡涼彤時,寒眸划過微詫,抿唇看著她。

  簡涼彤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半秒便離開了,邊朝病床走邊說,「我剛去看過我爸。」

  霍邵筠頓了下,關上房門走了過來,「吃點東西。」

  簡涼彤雙眼微收,再次看向他,這才注意到他手裡拎著一袋印著素錦齋字眼的餐盒。

  收回視線,簡涼彤坐在床上,「我正好有點餓了。」

  霍邵筠看了她一眼,將病房裡摺疊式小餐桌放在病房上,從袋子裡將食物一一取出擺上,坐在床沿,端起清粥,用喝粥的勺子在清粥里攪動了幾下,舀了一勺,餵向簡涼彤嘴唇。

  簡涼彤沒有張唇,只靜靜看著他。

  霍邵筠也看著她,同樣保持著餵粥的姿勢,沒有退縮。

  簡涼彤似乎是輕嘆了聲,張開了唇。

  霍邵筠一口菜一口粥的給簡涼彤餵。

  簡涼彤也都照單全收,一一吃下了。

  吃到四分之一,簡涼彤凝起了眉頭,伸手推他又一次餵過來的粥,「我飽了。」

  「再吃點。」霍邵筠看了眼沒怎麼少的粥,抿唇說。

  簡涼彤還是搖頭,「我吃不下了。」

  霍邵筠伸出的手停了停,幾秒後,收了回來。

  而後便開始默不作聲的收拾殘羹和餐桌。

  簡涼彤靠在床頭,整個人尤為安靜的看著他,她人很安靜,她看著霍邵筠的雙眼亦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

  霍邵筠收拾好,叫來護士重新給簡涼彤打上點滴。

  護士離開後,他才又坐在床沿,眸色深幽的盯著簡涼彤。

  簡涼彤仍舊看著他,並不能僅僅算看著,而是端詳,觀察。

  霍邵筠放在床沿的一隻手握緊床沿,堅.硬的喉頭滾動了下,「昨晚......」

  「昨晚發生了什麼?」

  霍邵筠將出口,簡涼彤便出口道。

  霍邵筠菲薄的雙唇倏地抿緊,深看著簡涼彤。

  簡涼彤清楚的看到霍邵筠眼底閃過的緊凝,杏眸微微彎起,「我是說你跟你兒子在書房裡發生了什麼?」

  霍邵筠臉色沉沉,「你覺得發生了什麼?」

  「我要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也就不會問你了。」簡涼彤低喃。

  「沒什麼。」霍邵筠說。

  簡涼彤纖密的睫毛弧度明顯的顫了顫,慢慢勾起嘴角,杏眸清亮的看著他,「我累了。」

  霍邵筠便起身,體貼的摟著她的肩,將她慢慢放平在床上。

  簡涼彤一躺在床上便閉上了雙眼,沒再看霍邵筠一眼,樣子冷漠得像對待一個陌生人。

  霍邵筠雙手保持著摟她肩頭的動作,垂眸深睨著她,良久。

  ......

  與簡涼彤的病房隔著一層樓距離的另一間VIP病房裡。

  「我不要住醫院,我要回家!」虛弱卻憤怒的小嗓已經持續了一個小時。

  病房裡凡是能砸的東西幾乎都被砸光了。

  徐媽堵在門口,神情焦慮,卻是一步都不敢離開,生怕她顧上那頭,顧不上這頭,讓小傢伙尋隙跑了出去。

  「昊昊,你現在還病著,等你好了,徐奶奶就帶你回家,啊?」

  「我不要待在這裡,我要回家!我要去找她!」霍廷昊捏著小拳頭憤怒捶著病床,透著病態白的小臉印刻著迫切。

  徐媽從來沒見到過這樣的霍廷昊。

  霍廷昊在她眼裡,是個乖巧,懂事,體貼的孩子。

  哪像現在,暴躁,兇惡,無理取鬧!

  前後,跟變了個人似的!

  徐媽急得都快哭了,「昊昊,孩子,你就聽徐奶奶一句吧。」

  「我要去找姥姥姥爺,我要去找她們!」

  「爸爸是騙子,大騙子!」

  「他跟我說,姥姥姥爺都不要我了,她也不要我了,所以她們才不來看我,所以她們才不來看我......」

  「我是個沒人要的可憐蟲,我是個孤兒!」

  「他不是我爸爸,他不是個騙子,我討厭他,我討厭他!」

  「我討厭姥姥姥爺,我討厭她!」

  「......」

  徐媽眼看著霍廷昊越說越激動,小小的身子已經有了抽搐的跡象,整個人搖搖欲墜,頓時嚇得不輕,顧不上許多,朝他跑了過去。

  「我討厭他們!我討厭他們!」

  「昊昊,你這是怎麼了?昨天那麼晚,少爺叫我把你送到他那邊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徐媽心疼的抱著激動的昊昊,眼淚直掉。

  霍廷昊仿佛喪失了理智,在徐媽懷裡狠狠掙扎,叱著虎牙,兇悍的大吼大叫,「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放開我,放開我......」

  「昊昊。」徐媽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抱著霍廷昊,才沒讓霍廷昊掙脫。

  她沒想到,看起來瘦不拉幾的小人兒,力氣竟是這樣大。

  情緒異常的霍廷昊,最後是在護士的幫助下,注射了鎮定劑,才總算安靜了下來,陷入了沉睡。

  看著滿地的狼藉,護士一陣頭疼。

  徐媽心裡過意不去,便跟護士一起收拾了起來。

  收拾完,徐媽紅著眼坐在昊昊病床邊,看著小小的人兒睡夢中都拽著兩隻小拳頭,不禁又落下淚來。

  從她接到某人的電話趕到醫院病房,一直到現在,某人都沒有出現過。

  徐媽握住了霍廷昊的小手,抹著眼淚啞聲道,「可憐的孩子。」

  ......

  從早上醒來,簡涼彤便一直沒有再睡著,但她躺在病床上,雙眼也沒有睜開過。

  直到下午三點半,簡涼彤才掀起雙眼,輕輕轉眸至始至終坐在床邊椅子裡看著她的霍邵筠,「幫我叫下護士吧。」

  霍邵筠寒眸動了下,傾身摁了床頭牆壁的按鈕。

  很快,護士便敲門走了進來,疑惑道,「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霍邵筠盯著簡涼彤。

  簡涼彤看向左手手背上的輸液針,「麻煩您幫我取一下。」

  簡涼彤雖然想自己取,但某人在場,恐怕沒那麼容易。

  護士驚了驚,看了眼輸液袋,「可是還有很多沒有輸完。」

  「我有點事,回來再接著輸。」簡涼彤說。

  「這......」護士猶豫的看向霍邵筠。

  霍邵筠並沒有看那護士,一雙眼膠在簡涼彤身上。

  而簡涼彤卻看著那護士,仿佛沒有注意到霍邵筠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護士小姐,麻煩你了。」

  護士抿唇,建議,「小姐,您可以輸完再去辦您的事麼?」

  「恐怕不行。」簡涼彤說。

  「......那好吧。」護士只好上前,拿出沾著藥水的棉簽摁著針頭附近的皮膚,將輸液針取了出來。

  護士離開後,簡涼彤從床上下來,拿起衣服取了洗手間。

  霍邵筠目光一直尾隨著簡涼彤的背影,從頭到尾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

  洗手間裡,簡涼彤換好衣服站在鏡子前,望著鏡子裡不再像早上時那麼蒼白的臉,打開水龍頭,捧著水沖了把臉,才從洗手間出去。

  從洗手間出來,簡涼彤沒有看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坐在椅子裡的霍邵筠,朝門口走了去。

  看著簡涼彤打開房門出去,霍邵筠亦沒有阻攔,他就像一尊石雕,仿佛已經與那把椅子合二為一了。

  ......

  簡涼彤又去普通病房看了次簡寧峰。

  簡寧峰和何欣雲這次看到簡涼彤,兩人都有點不自在,好在她的臉色比起早上好了不少,何欣雲也就微微放了心。

  從普通病房回到VIP病房大樓,簡涼彤沒有回自己的病房,而是走到了護士站,。

  「有什麼事嗎?」一名護士看著簡涼彤問。

  簡涼彤杏眸里轉過一絲迷茫,盯著護士看了半響,才點點頭,「我找人。」

  「嗯,您找誰?」護士問。

  「麻煩您幫我查查,他叫,簡澄昊。」簡涼彤說出這三個字時,垂在身體兩側的手驀地攥緊。

  「簡澄昊?您稍等,我查查。」

  「嗯。」簡涼彤垂下眼睛,臉色看上去很平靜,可被纖長的睫毛掩住的眼瞳,卻是緊張而凝重。

  「小姐,您是不是找錯醫院了,VIP病房裡沒有叫簡澄昊的。」護士奇怪的看著簡涼彤說。

  「沒有?」簡涼彤聲音很輕。

  護士抿唇,又低頭查了一遍,結果還是沒有。

  簡涼彤低頭想了想,隨後抬起眼皮看著護士道,「那您幫我查查有沒有一個姓霍的六歲男孩兒。」

  「姓霍?」護士盯著簡涼彤。

  簡涼彤嘴唇輕抿,點頭。

  護士將簡涼彤上上下下打量了遍,或許見簡涼彤不像什麼不正常或是意圖不軌的人,這才又幫她查了查。

  「有一個叫霍廷昊的六歲男孩兒,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護士抬頭看著簡涼彤。

  霍廷昊......

  簡涼彤指尖蜷縮,雙眼已然紅透,點頭,啞聲道,「你能告訴我,他在哪間病房嗎?」

  護士盯著簡涼彤干紅的眼,眉心跳了跳,和其他幾名護士互相看了看,猶豫道,「您和這個男孩兒是什麼關係?」

  簡涼彤直直看著那護士,猩紅的液體仿佛隨時可能從她眼眶跌落,她說,「他是我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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