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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惶惶地惶惶》作者:周德東

  內容簡介

  一隻猩猩被嚇在荒地里,它的手裡緊抓著一隻照相機。

  普通猩猩的大腦是人類的二分之一,而這隻猩猩的大腦跟人類完全一樣。

  它拍下了嚇死它的那個東西,但照片洗出來是空白的。

  底片是最恐怖的東西,黑的顯現出來是白的,白的顯現出來是黑的,像噩夢一樣。

  那底片上面好像是一個動的,又好像是一個人,看不清哪裡是腦袋,哪裡是胳膊,哪裡是腳,哪裡是眼睛……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人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1、一張紙幣

  最近,李燈越來越覺得有點怪。

  他是j市《新聞早報》的記者,平時,他的肩頭總是挎著一隻照相機,隨時準備按動快門。他的新聞攝影作品曾經在本市獲過幾次獎。

  《新聞早報》是日報,因此,他的工作很緊張,清晨上班去的時候,天才麻麻亮,在小攤上匆匆吃點早點,就開始擠車,中轉,再擠車。到了單位,採訪、寫稿,發稿、排版、校對。晚上回到家,天已經黑了,吃點東西,倒頭就睡……

  他忙得理髮都顧不上,衣服也顧不上洗,女朋友也顧不上談。

  他好像是一個巨大機器上的一個零件,隨著機器身不由己地快速運轉,他得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夠辨清方位,不至於暈頭轉向,他根本無暇去注意什麼虛無飄渺的事情,有時候連續一周連夢都不做。

  即使不忙,李燈也不是那種疑神疑鬼的人。

  他有一個朋友,專門愛看網上的鬼故事,一天到晚神經兮兮的,有一次,那個朋友把一篇鬼故事列印出來送給他,讓他看。

  那故事叫《你猜對了》,是一個叫九天的人講的。那故事是這樣的:

  野外的路邊,有一間茅房,是一間不分什麼男女的簡陋廁所。最近,鬧了邪,據說有個東西夜裡就出現在那茅房裡,紅胳膊,綠爪子。

  它也蹲坑,手裡攥著一卷看不清顏色的衛生紙,然後問上廁所的人用什麼顏色的紙,猜錯的人通常都被殺死,猜對的人才可以逃命。

  只有一個答對的人,他竟是個標準的色盲。可是,他回到家立刻咽了氣,但是他總算把這件事情通知了家裡人。

  有一天,天很黑。

  兩個好朋友開車在鄉間小路上顛簸,他們要去那間無人敢去的茅房探險。

  甲吹噓自己敢進去看那茅房,乙不信,於是就打賭。

  到了那個地方後,兩個人都有點害怕。

  甲墊了幾塊磚朝里看,看了半天,笑了,說:'哪裡有什麼鬼,你輸了!'

  他一邊說一邊回頭,向乙看過來,立刻驚叫了一聲摔到在地上,驚慌地爬起來,沒命地朝旁邊的高粱地里跑去了。

  他回頭看見了什麼?

  乙脫下了剛剛戴上的紅色的毛衣袖和綠手套,哈哈大笑。

  他正得意著,茅房裡突然傳出了說話聲:'你要什麼顏色的紙?'

  乙試探著走了進去,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偷偷提前放進去的錄音機,把它關了。那個膽小如鼠的傢伙根本沒等到這個步驟就跑掉了。

  乙把錄音機揣進口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他是堅決不相信有什麼鬼的。

  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你要什麼顏色的紙?'

  乙嚇傻了,汗毛盡豎,一股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回答說:'我要藍色的。'

  '你猜對了。'那聲音又說。

  他聽那語調很熟悉,馬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挺直腰杆回頭看了看,沒有紅胳膊,也沒有綠爪子,是他的錄音機錯按了重放鍵。

  乙來到了大路上鑽進車門,朝回開,一邊走一邊按喇叭。

  他一路上都沒見到甲的影子。他驀地有點後悔,從那個野外的茅房到城裡,開車也得一個小時。甲什麼時候才能走回來?他覺得他的玩笑開得有點過了。

  回到家,乙打開燈便躺在了床上,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幕,覺得特別刺激。此時甲還在路上奔走,半夜能回到家就不錯了。

  這時候,他肚子疼了起來,起身上廁所。

  洗手間的門虛掩著,乙剛要走進去,裡面突然傳出了一個絕對不是錄音機的極其熟悉的聲音。那是甲在咳嗽。

  乙極其害怕!

  甲有他家的鑰匙,可是他怎麼回來得這麼快?不可能啊。

  接著,他就聽見甲在裡面低低地問道:'你要什麼顏色的紙?'

  乙有些不自然,他權當是甲跟他開玩笑,硬撐著死充面子,學著恐怖片裡的鬼怪聲音說:'我要藍色的紙。'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甲盯著他的眼睛走出來,手裡攥著一卷看不清顏色的衛生紙。他的臉色鐵青,而且手真的變成了綠色,胳膊上長著長長的紅毛。

  甲木木地說:'你猜錯了。'

  ……

  幾天後,那個朋友給李燈打電話:'嚇壞了吧?'

  李燈笑了,說:'對於我,最恐怖的是——突然一個醫生告訴我,我得了喉癌。或者,我突然失業了。'

  可是,什麼都不相信的李燈,最近越來越覺得他的生活有點怪。

  天上太陽依然燦爛。

  單位的打卡機依然板著臉掐時間,不出一點故障。

  樓房在蓋,危橋在改,輕軌在修,道路在拓。

  前面沒有腦袋前後都長辮子的人,背後也沒有可疑的第三隻眼睛……

  但是,他就是覺得有點怪。

  晚上,當他躺在床上,細細地梳理這忙忙碌碌的生活,沒發覺一絲一毫蛛絲馬跡,這讓他更有些慌亂。

  到底怎麼了?

  難道是神經出了什麼問題?

  他想給柬耗打個電話,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柬耗是他的朋友,他是心理學方面的專家。

  李燈之所以沒有給他打電話,是因為要強。他總覺得尋求心理援助的人都屬於弱勢群體。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最早僅僅是因為一張紙幣。

  那是一張50元面值的人民幣。

  2001年7月14日清早(前一天我們中國北京剛剛成為2008年奧林匹克運動會的主辦城市,很多人徹夜未眠,街上還瀰漫著狂歡的餘味),李燈坐計程車去採訪。

  那個司機的臉很圓,嘴唇很紅,他一路都在'呱唧呱唧'說話。

  開始,李燈還跟他說幾句,後來,那個司機的話題越來越不著邊際,李燈就不說話了,聽他'呱唧呱唧'.

  '唉,我在報紙上看到這樣一件事——有一對戀人在海邊散步,不小心把訂婚戒指掉進了海水裡,那戒指上刻著他們兩個人的名字。他們特別難過,怎麼撈都撈不到。時間過去了十多年,他們早結婚了,有了孩子,並且已經遷移到了另一個沿海的城市。一次,他們在市場上買了一條魚,歡蹦亂跳的,特別鮮。回到家,那男的殺魚時,看見魚腹里掉出一個金屬物,他拿起來看,那竟是他和妻子十年前掉的那枚戒指,上面還刻著兩個人的名字……'

  李燈的心立即不明朗了,好像太陽被遮住了一樣。

  那些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故事,李燈聽了多少都覺得無所謂,可是,他害怕這個傳說。

  其實,他早就聽說過這個傳說,而且經常在深夜裡回想,越想越害怕。他覺得,傳說中的巧合只是一枚漂浮的葉子,下面是深邃的大海,那是一個黑暗的秘密,無底,無邊。

  最初,他害怕那條魚。

  後來,他覺得這一切與那條魚無關。大海中有一隻手,那隻蒼白的手在黑暗中緩緩移動著,很慢很慢,它做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動作……

  再後來,他覺得那隻手的後面,有一張永遠看不到的毛烘烘的巨大無比的臉……

  下車的時候,李燈發現沒有零錢了,就掏出一張100元的人民幣,遞給那個司機。

  那個司機接過去,不停地摸來摸去,反覆查看。

  李燈等不及了,但是他很友好地說:'這是我上午剛剛在銀行取出來的錢,應該沒問題。'

  那個司機說:'那可不一定,銀行也有偽鈔。'

  李燈仍然笑著說:'我不信。'

  '報上說,有一個老頭,從一個銀行剛剛取出錢來,到另一個銀行去存,竟然都是偽鈔,當場全部沒收。都打起官司了……'

  那個司機羅里羅嗦地終於把那張錢放進了口袋,然後為李燈找錢。

  其中有一張50元的人民幣。李燈看都沒看,塞進口袋就下了車。

  那輛車好像逃避什麼一樣迅速開跑了。

  李燈走出一段路,覺得有點不對頭,把那張50元的人民幣拿出來,看了看,一個很熟悉的字映入他的眼帘,那筆體太熟悉了,使他頓時目瞪口呆!

  那是個繁體的'愛'字。

  那是半年前他自己寫在這張50元的紙幣上的。這錢應該早就花了出去,它不知道周轉了多大一個圈,竟然又回來了!

  想一想,這中間經過了多少人的手!

  他一下又看見了詭秘的魚,那隻影影綽綽的蒼白的手,那張隱在黑暗中的毛烘烘的巨大的臉……

  2、剪紙

  一年多前,李燈還沒來j市,他剛剛從大學畢業,正在老家等著分配工作。他的老家在醬坊市。

  當時李燈沒有錢,所有的財富就是一個電腦,還有一張獨一無二的電腦桌,那桌子是一個烏龜的樣子。

  那時侯他整天沉迷於網上聊天。

  網上聊天就像假面舞會。人需要聚會,需要發言,需要溝通,需要狂歡。但是又不想露出面目,只要露出面目就是有風險的。

  李燈的小名叫火頭,他的網絡名字就用火頭。

  有一天,他看見一個女孩,她的網絡名字叫厚情薄命。

  火頭每次進入那個聊天室都看見厚情薄命這個名字,但是她一直不語。偶爾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不回話。

  時間久了,火頭就覺得這個人有點怪,她永遠在那裡看別人聊天。

  網絡世界的人本來就模糊,而她的面孔更模糊。

  那個聊天室大都是熟人,大家在一起最愛對對子。

  這天,火頭隨便根據自己的名字出了一個上聯:火中來火中去火頭火中活到頭。

  那個一直不說話的厚情薄命終於說話了,她馬上拋出一句:水裡生水裡長水仙水裡睡成仙。

  火頭立即叫了一聲:好!

  的確,她的才華讓李燈佩服得五體投地。這的確是一個絕對,一個'睡'字用得唯美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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