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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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晏寒厲一家終於踏上度假的路上。

  這次度假,是唐黛專門為了給晏寒厲治療才安排的。

  度假的路線,是晏寒厲曾經帶著晏天珍走過的路線,等於是她和晏寒厲重溫一次他與晏天珍的種種。

  晏寒厲躺在休閒椅上,他穿著緊身泳褲,露出健壯的胸肌,戴著一幅蛤蟆鏡,休閒的姿態讓他看起來有些邪肆。

  唐黛從泳池上岸,水珠兒滑過白色比基尼,讓人忍不住遐想。

  一向嚴肅的晏寒厲此刻身心完全放鬆,很是應景兒地吹了個口哨,按網友的說法,這要是放在屌絲身上叫下流,放在有錢人身上叫雅痞。

  唐黛笑了,故意婀娜多姿地走過去,拿起大浴巾披上,半躺在他身邊,調侃道:「晏先生,心情不錯嘛!」

  晏寒厲側過頭沖她笑笑,抓住她的手問:「為什麼要這樣?不想讓我忘掉她嗎?」

  唐黛笑笑,問她,「她是你的妹妹,為什麼要你忘了她?她應該永遠在你心裡!」

  晏寒厲有些感動,斂下眸說道:「如果她沒有做那些錯事,如果她活到現在,她應該會接受你、喜歡你的!」

  這些都是如果,事實已不能改變。

  唐黛心裡很清楚,晏天珍的怨氣的結就是在於晏寒厲因為想要和妻子的孩子,而放棄了晏天珍的生命。

  晏天珍認為,唐黛應該恨不得她消失,讓晏寒厲永遠遺忘,因為晏天珍的想法就是這樣的。所以在催眠中,晏天珍一定會下達這樣的指令。

  也就是說,如果唐黛強行讓晏寒厲忘記晏天珍,那就正中晏天珍的下懷了,只有唐黛讓晏寒厲時刻記起晏天珍,晏天珍給晏寒厲下的催眠才不會那麼管用。

  一直以來,唐黛就是用這種辦法,所以晏寒厲的情況沒有惡化的那麼厲害。

  這些話,不能對晏寒厲說,在晏寒厲的腦中,晏天珍就像是活的一樣。唐黛承認,這是她見過的最厲害的對手了。

  唐黛回過神,看他在走神,不由問道:「天珍也曾像我這樣從水中出來,向你走來嗎?」

  晏寒厲回過神,看向她說:「按理說這話不該對你講的,但你要我說實話,我也只能說了,你說的沒錯,那時候她才十六歲,穿的也是比基尼,和你的一樣,當時我訓斥她,說她穿的太暴露,可她告訴我,她已經長大了!」

  唐黛當然清楚,因為催眠晏寒厲的時候,他自己對她說的,所以現在才有了這樣的場景。

  晏寒厲想了一下才說:「現在我才明白,她是在告訴我,她長大了,是個女人了,可我根本就不會往那個方向去想!」

  晏天珍是晏寒厲一手帶大的妹妹,大多數男人都不會往那方面去想,更何況當時晏寒厲並不知道晏天珍不是他的親妹。

  「後來呢?」唐黛好奇地問。

  「後來我訓她不要學那些壞孩子,我不喜歡,女孩子就應該矜持穩重!」晏寒厲的語氣都是當初那般嚴厲的。

  唐黛仔細地觀察他,這男人此刻哪有心情學當時的語氣?看來他已經回到那個時候。

  她不敢過分驚擾他,輕聲問道:「後來她就沒再穿暴露的衣服?」

  晏寒厲驀然回神,驚覺自己竟然又走神了,他立刻沉下臉,低低地「嗯」了一聲。

  唐黛看向泳池淺水區,驚呼道:「小糰子怎麼能穿的這麼暴露?女孩子一定要矜持穩重!」

  唐乙不解地抬頭,一臉懵,這件小泳衣不是姑爺親手挑的嗎?

  晏寒厲的臉已經黑了,抬手一把揪住唐黛的耳朵說:「她還小,沒關係!」

  唐乙看自家小姐發瘋有人收拾,便放心地繼續帶小糰子玩水。

  唐黛一邊皺著臉揉耳朵一邊說:「我告訴你不用排斥對天珍的回憶,你老記不住!」

  晏寒厲剛才的氣勢瞬間就沒了,十分溫順地說:「我想儘快恢復正常!」

  其實他不怕一直記住天珍,但他害怕忘了老婆,畢竟她才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你越是如此,就越會把我們忘的更快,我希望的是她在你心裡,仍是那個最可愛的妹妹,我和糰子也在你心裡!」唐黛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說。

  晏寒厲一臉懊惱,說道:「是我太急於求成了!」

  唐黛抬手,一把將他的墨鏡摘了下來,指著海面說道:「你看陽光照在海浪上,是不是一波、二波、三波的?」

  晏寒厲眸光微眯,點點頭。

  「你是不是有些困了?」唐黛輕聲問。

  「是!」

  「那就閉上眼睛吧!聽我說!」唐黛的聲音變得綿軟。

  在晏寒厲聽來,仿佛是天上響起的聲音,不真實而又悅耳,他很愛聽,也真的困了!

  他閉上眼睛,呼吸變得平穩。

  唐黛靠在椅子上,側著頭,仿佛聊天一般地說道:「天珍是你最疼愛的妹妹,你把她一手帶大,即使她現在已經不在了,可她在你心裡,仍舊有著重要的位置。你不可能忘記她,作為你的妻子,我會和你一起記著她、回憶她,等糰子長大,我也會讓她明白,她還有一個異常聰明的姑姑,好不好?」

  唐黛看起來語氣無比輕鬆,可此刻她的內心以及表情,都無比地緊張,她在等一個答案,這個答案,對她給晏寒厲的治療,帶來的意義都是不同的。

  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一個低低的「好」,完全的晏寒厲的語氣,這令唐黛心裡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晏天珍沒有出現,證明自己的催眠方向是正確的,如果晏寒厲內心不斷去懷念晏天珍,那晏天珍的催眠就不會起作用。

  事實證明,死了就是死了,沒有後續的催眠,唐黛遲早會找到正確的辦法。

  她調整自已的情緒,讓聲音更平穩,輕聲說道:「好了,你困了,睡一會兒吧!我數三下,你開始進入睡眠之中,一、二、三……」

  她觀察晏寒厲,他整個人都進入放鬆狀態,像是睡著一般,她輕輕站起身,赤著腳向女兒走去。

  晏寒厲看到了自己的妹妹晏天珍,她十六歲的年紀,那麼美,她一邊戲水一邊扭頭叫他:「哥哥、哥哥,你別光坐著啊!和我一起來玩嘛!」

  晏寒厲微微笑著,沒有動,他有些後悔剛才訓斥她的語氣太嚴厲,她乖乖地去換了一件保守的泳衣,回來後一點小脾氣都沒有,這是他乖巧的妹妹,他應該溫柔有耐心一些的!

  晏天珍拍著水說:「哥!你真無趣,都出來度假了,還不卸下總裁面具?」

  她笑容明媚,聲音嬌俏,最美的年紀,純真無憂。

  他還是沒說話。

  晏天珍終於沒有耐心,從水中出來跑上岸,一直跑到他身邊,拿起桌上的橙汁狂吸著,大大的眼睛清澈地看著他,說:「哥,這世上沒有人比你對我更好了,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這話卻讓晏寒厲仿佛聽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他驀然驚醒,眼前景色一變,他看到水池中的兩個女人一個孩子,那孩子分明就是小時候的晏在珍,一個女人是現在的晏天珍,另一個女人他不認識,是陌生的。

  不,不是這樣的!

  哪裡不對了?

  一個名字在腦中閃過,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抓住這個名字,大吼出聲,「唐黛!」

  正在陪小糰子玩的唐黛聽到這巨大的吼聲,條件反射地把孩子放到唐乙的懷中,想都沒想快速上岸沖晏寒厲跑過來。

  她看到晏寒厲額上密布著汗水,眼睛盯著地板,整個人看起來無比緊張,十分不好,她迅速分析一下,然後問他:「你剛才夢到了什麼?」

  晏寒厲抬起頭看向她,顯得有些迷茫,他努力地搖搖頭,又看向她,薄唇微啟,吐出兩個字,「天珍……」

  唐黛的心無疑像被撕裂一樣,她不知道是怎樣的毅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的手指甲緊緊掐住自己的手心,輕聲說道:「老公,你是不是夢到天珍了?我是你的妻子,我會和你一起懷念她的,讓她永遠在我們心裡!」

  「永遠……」晏寒厲重複了這兩個字,立刻反駁道:「不,我不想永遠!」

  唐黛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她按住他的手,快速說道:「寒厲,你忘了,她是你一手帶大的妹妹,你對她的感情沒有人可以替代,即使是她做錯了事,那也是你沒有教好她,不能怪她,你說過要一輩子養著她的,不許別人欺負她,哪怕是你的妻子,也不能給她一點點委屈,你當初就是這樣想的,對不對?」

  當初……

  「對!」晏寒厲肯定地承認了。

  唐黛長長地鬆了口氣,說道:「寒厲,你看看我!」

  晏寒厲轉過頭,頭腦逐漸變得清明,他看到面前的臉,是他最愛的女人,而不是天珍。

  一時間,他有些混亂,他試探地問道:「唐黛?」

  「對,就是我!」這一刻,唐黛真的想哭,可她不能哭,如果她哭了,晏寒厲心中的波動勢必會更大,到時候她做的努力將會白費了。

  唐乙有些不知所措,小糰子沒哭,可也看著這邊,顯得有些好奇。

  唐黛沖她們擺擺手,示意沒事,讓她們繼續玩。

  唐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心裡覺得難受,她繼續陪小糰子玩。

  還不懂事的小糰子很快就忘記了剛才的異樣,和唐乙又玩的開心。

  晏寒厲看著自己疼愛如生命的女兒,如果他忘了她,那是如何的一種痛?這樣的生活真是生不如死。

  唐黛順著他的目光,讀懂了他的心,她站起身說道:「走吧,我們回房間!」

  晏寒厲站起身,順從地被她拉著回到房間。

  唐黛躺在床上,依舊能夠看到外面的大海,這裡的視野夠好,她拍拍旁邊說:「來!」

  晏寒厲的思緒已經恢復冷靜,他躺到床上,雙臂枕頭,把剛才的夢境以及後面的反應說了一遍,語氣中仍有後怕。

  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如今老婆孩子成了他的弱點。

  唐黛說道:「在你內心深處,太排斥她了,她最害怕的就是這一點,所以你才越來越厲害!」

  晏寒厲眉頭緊鎖,說道:「她做的事……」

  唐黛勸道:「她做的事是不好,可她已經死了,再也做不了壞事,她是你最疼愛的妹妹,你忘了嗎?」

  晏寒厲唇角抿成一條張,沒有說話。

  唐黛長嘆一聲,說道:「心結就在你心裡,老公啊!你忘了她那些不好吧!就當她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她殺過人的,我又怎麼能忘?」晏寒厲語氣頗有些厭惡地說。

  唐黛看著他,說道:「你還想讓人殺了她呢,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我……」

  唐黛抬手貼住他的唇,他頓時不說話了。

  她看著他說:「我陪你一起找回屬於你們的美好回憶,讓你記得她是你最疼愛的妹妹,好不好?」

  晏寒厲本能地排斥,可他想到這事關自己以後的幸福,他只好點點頭。

  唐黛感慨地說道:「其實天珍多好啊!你說什麼她都不會生氣,只會順從,她討好著你,生怕你會厭惡她,其實她的世界裡只有你。」

  如果在小說里,這真是一個完美的愛情故事,怎麼看起來,她像是一個闖入者?

  晏寒厲想到夢中的晏天珍,和當時發生過的情景一模一樣,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情緒,這種訓斥過後又自責的感覺,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

  他喃喃地說:「愛情和親情是不同的,當擁有了愛情,一切都會變得有些蒼白!」

  親情是綿長的,愛情雖熾熱卻短暫。

  人生中,每個人都會經歷這個階段,在親情中長大,經歷愛情的時候,仿佛一切感情都為之黯淡,但是當茶米油鹽來襲的時候,愛情轉為親情,而原本的親情在人生日後的路程中占據著十分重要的地位。

  唐黛很清楚,等以後,她和他的感情成為親情的時候,天珍將會在他心中占據的地位越來越重。

  這些話現在說出來他卻是不信的,人生的每一步都要經歷了才能明白深刻的道理。

  這天晚上,小糰子在晏寒厲懷中打滾的時候,他對她分外溺愛,

  唐黛覺得自己和孩子在他身邊,他能想起晏天珍的好嗎?

  一夜過後,遊輪停在岸邊,清晨的碼頭都是海鮮的,剛從海里打撈上來的新鮮魚蝦,十分熱鬧。

  晏寒厲看人多,怕老婆孩子走散,一手抱著孩子一才拉著老婆,十分操心,仿佛保鏢都是擺設。

  唐黛和小糰子對這種場景都很好奇,湊過去看人家船里有什麼寶貝。

  船里的活物都在網上粘著,撈上什麼是什麼,有魚有蝦有螃蟹。

  唐黛新奇地叫道:「還有螃蟹呢!」

  她轉過頭看向他問:「天珍她也和你在這裡看過海鮮嗎?」

  晏寒厲又皺眉,但還是回答她說:「嗯!」

  很沉的一聲。

  唐黛自然清楚,晏寒厲和晏天珍的行程和她是一樣的,所以下船看到的也是這樣一副場景。

  晏寒厲瞥了一眼船里的海星說道:「她還買了一個海星回去!」

  唐黛伸著脖子找了找,指著船里的海星說道:「我要那個海星!」

  晏寒厲的眉皺的更緊,欲言又止,但最後什麼都沒說。

  碼頭旁的早市很熱鬧,唐黛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看,其實很多攤位的東西都差不多,貝殼等海中的動物做成的各種飾品紀念品,這樣的東西買回去也不會戴。

  唐黛饒有興致地看著,晏寒厲隨口說道:「你怎麼和天珍一樣?每個攤位都不放過?」

  等說完,他仿佛覺得自己說錯話一般,立刻又噤了口。

  唐黛倒是覺得很開心,總算看到一絲進展,晏寒厲他的心裡也在慢慢地接受著天珍。

  她挑了一個小海螺掛到小糰子身上,這個小海螺被磨的圓潤,不會劃破小孩子的肌膚。

  小糰子覺得什麼都新奇,學著媽媽吹海螺,吹響的時候自己就「嘎嘎」地笑,手舞足蹈的樣子讓晏寒厲笑了很久。

  唐黛的收穫很多,買了一大堆,唐乙說道:「小姐,您是要開個攤子?每個種類您都買全了吧!」

  晏寒厲無奈地說:「她們女人看來都這樣!」

  唐黛笑著說:「唐乙,你已經被排除在女人之外了!」

  晏寒厲表情一僵,說道:「唐乙,我不是這個意思!」

  高坤嘴一咧,露出一口白牙說道:「少爺,您沒說錯,她本來就不是個女人!」

  唐乙面黑似鐵,抬腿在下面狠狠地踢了高坤一腳。

  高坤吃疼,可臉上還帶著戲謔的笑。

  一行人回到住處,這裡是晏寒厲名下的一處房產,位於早市不遠,在海岸邊,這片別墅區,是這個地方最高級的住宅區。

  唐黛走進門,一眼就看出房間裡的風格偏向少女氣息,窗簾都是碎花兒的,可見這裡曾經是誰的地方。

  晏寒厲站在門口良久,沒有說話,仿佛在回憶著什麼。

  他本來不打算說這個地方,但唐黛催眠出來,執意要住這裡,他也沒辦法。

  他覺得晏天珍在自己心裡,已經成了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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