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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沉默。

  突然他緩緩開口了,語氣冰冷:“看來,我一直還是高估你了,你還是一個無情無義沒有心肝的笨蛋!”

  說完頭也不回,轉身離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很想叫住他,可是我說不出口。

  子默不理我了。

  回到宿舍,歡歡先開口:“你到底跑到哪去了,秦子默擔心死了。”自從我和子默談戀愛以來,也不知為什麼,她和小白兔已經完全跟他站到了同一條戰線,“他每隔五分鐘就打電話來問你回來沒有,後來我看到,他乾脆就在樓下一直等。”她看看我的臉色,“怎麼,你沒看到他嗎?”

  我看到沙沙在朝她使眼色。

  我鬱郁地躺在床上,打開手機。

  不一會兒,簡訊就一條接一條地跳了出來——

  “汐汐,你在哪兒,收到請回復。”

  “汐汐,你到底在哪兒,收到立刻回復。”

  “汐汐,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我很生氣。”

  “汐汐,我真的真的很著急,你快回來。”

  “汐汐,快回簡訊,我就不生你的氣,快點!”

  ……

  我含淚看著,心裡很後悔。

  可是,子默不理我。他不再來找我。

  每次下課後,我都要習慣性地看向那棵老榕樹,空無一人。

  晚上,我和沙沙一起去上自修。我十分無精打采。

  沙沙看出來了,她勸我:“汐汐,這次是我們不對,他……子默哥哥生氣是應該的。你去找他,跟他道個歉吧。”

  我死鴨子嘴硬:“不去,就不去。他那么小氣,心眼那么小,我幹嗎去給他道歉?”

  但是,我的心裡,早就說過一千個一萬個對不起了。

  三天過去了,對我而言,漫長得像是三年。

  這天晚上,沙沙有事,我一個人鬱郁地去上自修,什麼都看不進去,好容易支撐到九點,我嘆了一口氣鬱郁地收拾好書本,鬱郁地下樓。

  走到樓下,習慣性地往那棵老榕樹下看。

  有個修長的人影佇立在那兒。

  我以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拼命揉揉眼,然後如夢初醒,歡呼一聲奔了過去,一把緊緊抱住他。

  他也緊緊地回抱住我。

  不知過了多久,我悄悄掙脫開他,看著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有掙扎、有無奈,但更多的還是深深的柔情。

  我吸了一下鼻子,“子默,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響,只是看著我。

  我又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藥帶了沒,我的感冒好像又重了……”

  他忍不住了,低低一笑,擰了擰我的鼻子,“活該。”

  他把藥遞給我,過了半天嘆了一口氣,緊緊攬住我,“真不知道我上輩子到底欠了你什麼,”片刻之後,他無奈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這輩子,我要這麼被你折磨。”

  在他懷中,我偷偷地滿足地笑了。

  過了兩天,為了哄子默開心,我自告奮勇要給他燒一頓飯。

  我們先設法把原材料偷渡進他宿舍,然後我找個理由登記一下也跟著進去了。

  在他宿舍,我興師動眾忙了半天,幾乎搞得人仰馬翻,因陋就簡地做出三個菜——蘑菇青菜,西紅柿炒蛋,青椒土豆絲。

  夏言他們很給面子地齊齊來捧場。

  子默的這些哥兒們,十分的夠意思,一直都是。

  吃了幾筷,照例都說好。

  是嗎?我不信,我試吃了一下——蘑菇青菜太咸,西紅柿炒蛋太甜,青椒土豆絲有點炒糊了。

  我微帶歉意地可憐巴巴地看著子默。他面不改色地把菜全部都吃了下去。那天,他破例吃了三碗飯。

  那天晚上自修完,我們坐在操場上,他抱我坐在他的膝蓋上,突然把頭埋在我的頸窩,低低地說:“汐汐,以後一輩子都燒菜給我吃好不好?”

  我吐吐舌頭,那他豈不是隨身要準備一瓶胃藥?

  但是,我摟住他的頭說:“好。”

  因為從那時候,我就深深發現,子默十分缺乏安全感。骨子裡,他非常渴望家庭的溫暖。

  轉眼就到了五月,又到了畢業時節。

  從五月初開始,校園裡就充滿了臨畢業前的離愁別緒。校園廣播裡,畢業驪歌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反覆響起;校門口飯店的生意開始狂好;在學校里飽經滄桑的民國建築群旁邊的那個大大的糙坪上,總是簇擁著一堆一堆照相的學生。當時的我才念大一,對這種情景感觸不深,但是有時候,看到一撥一撥醉酒的學生蹣跚走過;聽到我們宿舍後面的男生宿舍後半夜裡齊齊地大聲唱歌;還有有時候走在校園裡,看到那些校園情侶們,在綠蔭掩映下,一對一對,或卿卿我我、或黯然神傷、或抱頭痛哭;我的心裡,總會沒來由一陣感傷。

  因為子默,也要畢業了。

  儘管他準備在N市先待著,集中精力複習備考。

  但是他畢竟很快,也要離開這個校園了。

  只是我沒有想到,還沒等到他正式離開校園的那一天,我們就……

  到了五月中旬的時候,我發現子默的情緒,奇奇怪怪地狂躁起來。

  第十二章 煙鎖重樓(1)

  那個頎長的人影,悄然立在那兒,抬頭靜靜地看著天邊那顆最亮的星。不知道站了多久。

  是他。七年後重又出現在我面前的他。

  他就那麼站著,仿若根本沒有看到我。

  我怔怔地站著,完全怔住了。

  哪怕就在一年前,在這個操場,如果我能看到他,那麼我一定會飛快地、不顧一切地奔過去,緊緊抱住他,再也不放手。

  是的,永遠、永遠、永遠,我都不會放手。

  但是為什麼,現在的我,每走一步,我的心裡都在深深下墜。

  為什麼,我的腳步像灌了重重的鉛,根本就無法移開

  我深吸一口氣,終究還是緩緩地走了過去。

  我走到他身邊,靜立了一會兒,我聽到自己的聲音略帶苦澀地說:“你好,秦先生。”

  他仿若未聞,一直就那麼看著,看著天邊的那顆星。

  我繼續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任何回應。我心裡的苦澀漸漸彌散,悄悄地準備繞開他。

  突然我聽到一個淡淡的聲音,在夜風中飄散開來:“我在憑弔,憑弔我的過去。”

  我默然,低頭,無語。

  還是那個淡淡的聲音,帶著疏離:“站在這裡,我就會想起以往,並且時刻提醒我自己,我以前的天真、衝動和愚不可及。”

  我心裡的苦澀如荒糙般,深深蔓延開去。

  我默默地剛想轉身離開去,他的眼睛終於轉向我,那是一雙我全然陌生的眼眸,無比銳利地帶著探察地盯著我,“那麼你呢,林老師,你又是為什麼來到這裡?”

  我的嘴角牽起一抹虛弱的笑,“我……我……我只是因為帶學生來實習,晚上隨便出來走走,”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就來到這裡坐一坐……”

  他偏了偏頭,似是想了想:“是嗎?我還以為,你偶爾,也會有想回憶一下過去的心情和時候呢,原來……”他的話音里有著淡淡的嘲弄,似乎還壓抑了別的什麼情緒。

  我想我的心已經完全麻木了,因為我聽到了自己極其平靜的聲音:“那麼秦先生,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一步。”

  我轉身,離開。

  我的青春,是終於遠去了,一去不回。

  我走到了操場邊上的小門旁。我記得這裡有一個小小的活動拉門,夜晚進出的人會記得順手關上。我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但是我仍然準確無誤地找到了那扇門。

  正在我要拉開它的時候,一條手臂擋過來,重重地合上那個小門,緊接著我的身體被粗暴地反扳過來,再接下去一個頭顱俯下來,我的唇被重重覆住。

  粗暴得沒有任何憐惜地狠狠地來回、反覆,帶著淡淡的煙味,在我唇上重重碾過,碾過,再碾過。

  他的手,如我做了千萬次的夢一樣,緊緊地箍住我的腰。

  他就這樣在晚春的深夜、在操場的微風中,緊緊地吻我。

  他的身體緊貼著我。他的手,漸漸地移過我的腰間,撫上了我的發;他的吻,漸漸輕柔下來,似乎還帶上了極其細微的憐惜,還有……

  他的身上,帶著淡淡的煙味,還有當年那種熟悉的淡淡馨香。

  他就那樣,一直緊緊地擁抱著我。

  他的唇,一直在我的額頭、我的唇間、我的耳畔流連。

  他的一隻手,仍然緊緊擁住我;另一隻手,輕輕地在我的發間摩挲。

  最後他的唇,來到我的頸項。他深深地埋下頭去,一動也不動。恍惚中,我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嘆息。我一時間,完全呆住了。

  我沒有任何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唇驀地移開了。

  接著我被猝不及防地,一下子推開。

  僅僅是片刻之後,那個微帶嘲弄的聲音重又響了起來:“林老師,既然你曾經交過不止一個男朋友,既然你相過那麼多次親,既然……”他伸出手來緊扣住我的下巴,他的眼眸中閃著危險的光亮,“為什麼你接吻的技術,一點都沒有進步呢?又或者我應該說,你善於欺騙的本領,又更進一層了呢?”

  我的淚,已經流幹了。我的夢,也應該醒了。

  於是,我一言不發地拉開那個小門,輕輕地走了出去。

  再見了,G大。再見了,我的青春歲月。

  回到C市,我大病了一場——重感冒,加發燒。

  先是住了一個星期的醫院,然後醫生囑咐我回去休息、靜養。

  前前後後,足足病了一個月。

  大姐很著急,唐少麟很著急,妙因也很著急。

  他們帶我去看病,給我買藥,陪我聊天,讓我休息。

  我住院的時候,唐少麟經常來看我。在我掛點滴的時候,他陪我聊天。

  大姐也時不時煲了湯,送來給我喝。

  妙因更是馬上就幫我請了病假,同時她還把我目前所上班級的課程全部接了過去,幫我代著。

  我的身邊,總是有這樣真心的朋友。

  只是回到宿舍沒幾天,大姐就略略有些疑惑地盤問我:“你怎麼去了一趟N市,整個人都變了似的,而且把身體弄得這麼虛。”她仔細打量著我,沉吟了一下,“你是不是在N市碰到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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