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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無奈,跟在唐少麟後面,硬著頭皮走過去,朝他們笑笑,“夏大哥,唐大哥,呃,秦大哥好。”

  講到後面,明顯音調降低,不但有點不甘不願,還有些吞吞吐吐。

  在他手上,一天連吃兩次癟,你說我心裡能舒服嗎?

  唐少麒彷若未察,大大方方地說:“子默,這是我弟弟,你還沒見過吧;這是他的同學,林汐,少麟口中的才女。”他再一次,壞壞地沖我笑笑,我汗顏,額頭頓時出現一滴冷汗。

  冰山男只是惜言如金地點了點頭,而且仿佛第一次見我般,眼神似乎有些銳利地徑直在我和獅子的臉上來回反覆探尋著什麼,還盯了我好幾眼。

  “林汐要回去,我送她。”獅子在兄長們面前依然一副酷酷的模樣。

  夏言對著唐少麟擠擠眼,有些曖昧地問:“是同學還是小女朋友啊?”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我失色,這個桃花男,能不能想點別的啊?我還是純純少女嘞。剛忍不住想出言反駁,獅子的哥哥自動跳出來解圍,只見他先是笑著朝夏言搖搖頭,然後,對著唐少麟說:“好了好了,少麟,送你同學先回去吧。”接著,他又轉向我,出言仿佛安撫我一般,“少麟是脾氣壞了些,但相處長了你會發現,他人很好。”

  怎麼我有一種被鄭重託孤的感覺?!

  “唐、少、麒……”旁邊有磨牙的聲音,我偷眼看去,獅子臉上似乎浮現出了一層紅暈,咦,我沒看錯吧,剛想擦擦眼看仔細點,就聽到有點生硬的一聲:“走了。”

  獅子徑直一人大踏步向前走。

  我忙對眾人賠個笑臉:“那我們先走了,再見。”

  然後,匆忙地追了上去。真是的,沒事走那麼快幹嗎,等我一下會死啊!

  在我的身後,依稀傳來數道笑聲。

  那天,一直到把我送回家,獅子都一聲不吭,把我放下他那輛拉風得要死、也把我嚇得要死的機車後,他一言不發逕自陰沉著臉呼嘯而去。

  看著他飛馳而去的背影,我搖搖頭,真是個奇怪的動物。

  青春期的男孩,彆扭得很!

  高二開始了,繁重的學習壓得我和沙沙喘不過氣來。一心一意想考上G大的沙沙也拼上小命了,唉,暗戀的力量真是偉大。我更是被父母整天碎碎念叨得心煩,要和沙沙一樣考上著名的G大,我不死也得掉層皮。

  閒來無事,我還是會時不時從沙沙口中得知一些有關夏言和秦子默的消息:譬如,他們又參加了什麼校際辯論賽了,拿了什麼什麼名次了;又譬如,據說那個多才多藝的冰山男於某年某月某日在系裡開書畫展了,沙沙通常也會驕傲得不行;再譬如,冰山男什麼什麼時候又到夏言家來玩了,等等等等。

  說起來也怪,曾經有一次,當我和沙沙下了公共汽車,揮揮手互相道別各自回家的時候,我走了一段路,不經意間向後一瞥,突然看到斜後方拐角處有一個人影,真的真的很像那個冰山男秦子默。但是,當我有些疑疑惑惑地再次轉過頭去的時候,那個人影已經杳無蹤影,我不死心地再仔細看看,還是沒有。

  我想了又想,終於確信,一定是沙沙最近在我面前念叨他念叨得太多,以至於我杯弓蛇影地提前得了老花。為防止杜沙沙同學沒完沒了地追著我問,我謹慎且知趣地從未提起。

  總而言之,只是過了一小段時間之後,在學習的層層重壓下,和那個冰山男之間的小小恩怨,已經被我遠遠地拋到了腦後,或許我們以後已經無緣再見了吧,不過,這樣也好。

  相看兩厭,還不如不見。

  獅子已經好久沒來學校上課了,據說是北京參加全國奧林匹克物理選拔賽去了,虧他整天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真是沒有天理。

  沒過多久,我們就要分文理科了。學文還是學理,這是一個問題,大大的問題。

  課堂中的我百無聊賴地玩著手中的鋼筆,嘆了口氣。孟老夫子,我們的語文老師已經利用早自修時間對我連續轟炸了三天了,希望我選文科,認為我有天賦。天賦?天曉得是誰賦!老爸老媽也在逼我選擇,他們認為展陽高中的文科是弱項,保險係數不大,而我理科雖不突出,但勝在較為平均,考大學嘛,還是要求穩。就連班主任也這麼規勸我,她認為理科相對保險。我自己咧,是喜歡文學,但又自覺沒有足夠的天才和想像力。文科於我而言,有點像水中月——美好但不實際,但是,當把理科與功利的升學聯繫起來,我又心有不甘。

  講台上的物理老師滔滔不絕地講著紅表棒黑表棒什麼的,稍有不慎走口講成“紅寶寶”“黑寶寶”,我不禁微笑,呵呵,老師的口誤永遠是學生的福利。

  下了課,看其他同學在打打鬧鬧說說笑笑,我就是提不起興趣,明天就要交表了,我選什麼?

  “哎,選什麼?”班長,一個胖乎乎的男生湊過來。

  “與你何干?”我白他一眼,這個胖男生,同窗都快五年了,愛打聽的老毛病總是不見改。

  “嘿嘿嘿……”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撇開這個小毛病,他其實還是一個很憨厚的老實男。

  “你咧?”其實我也有幾分好奇。

  老實男爸媽是上海下放知青,政策允許子女回城,他以後應該會努力去考上海的學校吧。

  果然,他推推眼鏡,“我聽爸媽的,選理科,以後好考交大啊。”

  真是孝順的孩子啊,我有些嫉妒,又有些羨慕地看著他單純的臉。至少,他有自己明確的目標。

  放了學,沙沙去參加校際歌唱比賽,她在文體活動方面永遠是展陽高中的驕傲。我背著書包,一個人懨懨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過一家書店,不顧班主任跳腳般“分秒必爭”的喝令,我壓下罪惡感決定進去逛上一圈。等到我出來時,不知何時,天已降下瓢潑大雨,我無比淒涼地在書店門口傻站著。

  眼看一時半會兒天公是不會止淚的了,我極其鬱悶,正想踱進去不顧老闆臉色繼續蹭書看。一聲尖利的剎車聲響起,一輛轎車停在我面前,我瞪大眼,看著車窗緩緩搖下,露出唐獅子不太好看的臉,“上車。”

  我茫然,是在跟我說話嗎?

  “上車!”獅子頭頂似乎開始冒火。

  我如夢初醒,戰戰兢兢地上了車。

  車裡很溫暖,但某人臉色猶如冰塊,而且還是萬年寒冰。

  “你白痴啊,出門不會看看天氣預報!要不是我剛好路過,你還要等雨停等到什麼時候啊!”獅子咆哮。

  我愣了愣,也不禁怒火衝天:“我愛淋雨,關你什麼事?我跟你很熟嗎,唐、少、麟、同、學?”我一字一頓。

  “呃……”坐在駕駛座上的人坐不住了,回頭看了我一眼,沖我友善地笑笑。我這才意識到車裡還有第三個人,完了,我原本就不太光輝的形象,這下一定是down到谷底了。

  開車的大叔看上去十分和藹,“你就是林汐吧,我是少麟的姑丈,你好啊。”

  “叔叔好。”我只好垂頭喪氣地說。

  大叔好言好語地向我解釋:“少麟特意拐到學校去看了一看呢,果然你走這條路……”

  “姑丈!”獅子截住他的話。

  我眨了眨眼,繼續茫然。

  “少麟今天剛參加完比賽回來啊。”大叔很開心地笑,“他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到學校了,所以先回去看看。”

  “哦,”應該只是巧遇吧,“那你比賽怎樣啊?”我努力表現同學愛。

  只可惜,換來的是極為不屑的一聲冷哼。

  大叔好心解圍:“應該不錯吧。少麟一向是天才哦。”

  有這樣善解人意又會打圓場的親戚真好,可惜俺家人丁不旺。就在我胡思亂想間,不知不覺車停了。

  “下車。”獅子依舊言簡意賅。

  我看了看,不是我家,“我家還沒到啊。”

  他忍耐地站在雨里,挑了挑眉,“我問你,這次模擬考你考了幾名?”

  這人沒事怎麼就喜歡戳別人的痛腳,我心虛地看看他,“干……干……幹什麼?”

  “不幹什麼。”他兩手抱在胸前,“白痴啊你,不懂你就不會問人啊!從今天起,我——是你的家教,幫你複習功課!”

  “什……什……什麼?”我大叫,賴著不肯下車,我還想活得時間長點咧。

  “你沒得選擇,下車!”他大力開門,死命把我拽了出來。

  他拽我進的是一家茶吧。

  這會兒,有兩杯香氣馥郁的茶放在我們面前,但我沒心情品茶,而是死死地盯著面前的仇人,企圖用眼光直接砍死他。

  獅子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你不是要考大名鼎鼎的G大嗎,就憑你現在的成績?”

  我怒目以對,你是永遠別指望一個天才懂得尊重人的。

  “選理科吧。”雖然寥寥數言,但他的語氣毋庸置疑。

  我大力拍桌子,“唐少麟,你給我差不多一點!今天又不是愚人節,你要玩什麼把戲就明說好了。”我瞪著他,“就因為在天台我得罪過你一次,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選什麼科是我的自由,要你管我!”

  說到後來,我眼一紅,止不住有些嗚咽,“我爸媽逼我,老夫子逼我,班主任逼我,你也……你們就不能讓我自己一個人好好想清楚……”

  他似有些憐憫地看著我,就一直那麼看著,然後,冷哼一聲:“果然夠笨!你向自己負責就夠了,管其他人幹嗎!我問你,你想清楚沒有,你有足夠的天賦、理想和熱忱去學文科嗎?你敢說,你願意把你的愛好當成今後的一項職業嗎?”

  我愣愣地看著他,咦,這頭獅子說的怎麼跟我想的一模一樣?

  或許,潛意識裡,我只是抗拒被人安排的滋味。

  我還是讀了理科。我還是每天在和數理化作鬥爭,我還是每到周末就乖乖地到那座茶吧去聽唐獅子講小灶,儘管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一面對我冷嘲熱諷、跳腳發狂,氣起來恨不得一把將我扔到窗外,讓我從此消失在這個地球上;一面仍然很盡心盡力地不厭其煩地為我輔導,時不時還拋出一兩份葵花寶典。

  不久我就知道了,原來那座茶吧是唐獅子的姑媽開的,原木色的裝修、典雅的布置和悠揚的音樂,宛如人間天堂,當然還有一個身處地獄中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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