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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姨頭垂得更低,“尚小姐,可能心情不太好。”

  “……”穆城抬眸,冰冷的眼看向三樓方向。

  二樓的樓梯的拐角成了分界線,底下燈火通明,上面荒涼黑暗。他神色淡淡的,單手扯著領帶朝三樓走,到尚萌萌房門前,駐足。

  歌聲傳出,隔著一扇門板,若有若無,模糊不清。

  穆城隨手把領帶扔到地上,一擰門把,開了,沒有上鎖。

  屋子裡漆黑,整潔一片,行李箱關得嚴嚴實實,放在門邊。他邁開長腿走進去,繞過一面牆,看見飄窗上靠坐著個人影。

  她黑髮撥到一側,身上穿著件寬鬆黑襯衣,下擺堪堪到大腿根部,底下兩條長腿在黑暗中白得醒目。袖口高挽,拿著一個紅酒瓶,纖細的手腕映襯蕩漾的酒液。冷艷又性感。

  穆城停在原地,看著她,眸光冷冽。

  尚萌萌一邊喝酒一邊喃喃地哼歌,閉著眼,神色沉迷,歌聲空靈而詭異。

  “對我笑吧,笑吧,像你我初次見面。對我說吧,說吧,即使誓言明天就變。享用我吧,現在,人生如此漂泊不定。想起我吧,將來,在你變老的那一年……”

  她又喝了一口酒,睜開眼,看見了他。

  “所有的光芒都向我湧來,所有的氧氣都被我吸光,所有的物體都失去重量。過去的歲月總會過去,有你最後的愛情……”

  四目相對,他雙眸精銳如狼,她妖冶頹廢像一縷煙。

  忽然,尚萌萌朝他露出個天真的笑,舉起酒瓶子,眼睛晶亮:“陪我嗎?”

  “……”

  穆城盯著她,良久,他抿了抿唇,朝她走去,牽起她冰冷的手,往裡頭塞了什麼東西。

  尚萌萌垂眸。

  一對精緻的櫻桃耳環,靜靜躺在掌心。

  她挑眉,懶懶抬起眼皮看他,“原來真的一直在你這兒。”

  穆城淡淡嗯了一聲,也在飄窗上坐下來,單手抱起她放到腿上,點燃一支煙。

  尚萌萌已似醉非醉,歪頭瞧他,“現在給我做什麼?”

  他別過頭吐了口煙圈,面無表情,夾著煙的左手指了指窗外,“自己扔。”

  第35章

  尚萌萌挑眉,拿著耳環往他靠近了些,渾身酒香濃郁。她往他的脖子上吹了口氣,輕輕說,“你真小氣。”

  穆城眉心擰了個結,瞥她一眼,“這麼愛發酒瘋?”

  “噗。”

  她忽然笑噴,頭倒在他胸膛上,笑得肩膀抽動。笑了會兒又不笑了,雙眸怔怔看向窗外,有些失神,輕聲道,“難怪你那天要抽那麼多煙。”

  “什麼?”

  尚萌萌無聲勾起唇,尋常語氣,“尼古丁和酒精的原理應該差不多,可以麻痹神經。”所以人不停地抽菸和不停地喝酒,大多出於一個原因。

  煩悶。

  周圍很安靜,她的每個字清晰。穆城摟著她,頭靠在牆上,大半張臉都隱在暗處,看不見表情。

  尚萌萌靜了幾秒,仰起脖子看穆城,“哎,你怎麼知道我見過他?”

  穆城冷笑,“誰?”

  “……”她不說話了。真他媽幼稚。

  他沉默片刻,掐著她的下巴用力一抬,黑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她從那雙冷黑的瞳孔里看見了自己的臉,眼睛是腫的,妝是花的,整個一醜八怪加二百五。

  她心頭一沉,下意識地扭頭躲,不想他看見這副狼狽樣子。又拗不過他力氣大,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對視。

  穆城還是那副冷漠的表情,看了她一會兒,“你知不知道,我有時候想掐死你。”語氣冷靜低沉,半點起伏都沒有。

  尚萌萌平時就不怎麼怕他,酒壯膽了更肆無忌憚。聞言之後笑起來,淡淡的,“嗯,我知道。你捨不得,我也知道。”

  “……”他眼底的警告和威脅瞬間溢出來,薄唇緊抿,盯著她,像隨時準備發起攻擊的雄性野獸。

  喝醉的人通常雙眼無神,她恰恰相反,似乎醉得越凶眼睛越亮。漂亮小巧的嘴唇彎起弧度,身上的酒香混合天然的甜膩體味,很……誘人。

  穆城稍往後靠了點,語氣很冷,“說了些什麼?”

  “嗯?”他越退她越往前湊,雪白柔軟的身體幾乎全貼在他的前胸。酒精蒸得腦子更暈,尚萌萌手指微抖,摸到了他襯衣底下的胸肌,甚至能感覺到血管有力的脈動。

  黏上去,也學他明知故問:“和誰?”

  穆城仰起脖子避開她的唇,她眨眨眼,順勢吻在性感的喉結上。

  他吸了口氣,一把鉗住她的手腕擰到背後,薄唇緊抿,語氣低得沙啞,“你給我老實點兒。”

  尚萌萌吃痛,覺得手腕要斷了,“知道自己力氣大就不能輕點兒啊!”

  他臉色不變,手上力道卻明顯放輕幾分,重複一次:“說了些什麼?”黑眸盯著她的眼睛。

  “……”她眼神飛快地閃了下,臉上戲謔調笑的表情終於褪盡,半晌,很平靜地回答:“孟井然跟我告了個別,就這樣。”

  穆城淡淡地問,“順利麼?”

  尚萌萌垂著眼點頭,“挺順利的吧。”

  這樣的說法應當是最準確的。一場告別。

  人生在世貴在灑脫,有什麼不能放下呢?

  尚萌萌合了合眼,輕聲笑著道,“的確應該我自己來扔。”

  “……”穆城放開她,看見她臉色冷得有些麻木,左手伸出窗外,殘留著體溫的櫻桃耳環滑落。

  那隻纖細的手在窗外緩慢翻轉,風從每根指fèng間穿過。被一隻古銅色的手握住。

  他的掌心寬大灼熱,熨燙了每寸冰冷的皮膚。

  尚萌萌身體僵了一瞬,指尖顫抖,分開五指,用力和他十指相扣。她嘴角勾起笑,笑容漸大,“穆城。”

  他把她攬進懷裡,吻她的額頭,嗓音低沉,“我在。”

  她的耳朵聽見他的心跳,起伏有力。不多時,她閉上眼,想起什麼似的笑了下。

  “笑什麼?”

  尚萌萌說,“之前,孟井然告訴我,你不是好人,讓我離你遠一點。”

  穆城淡淡的,“你怎麼想?”

  她思考了好一會兒,“他說得挺對的。你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穆城:“……”

  尚萌萌拿臉頰蹭了蹭他的胸肌,雙臂環著他的腰,柔滑的手指無意識地摸那些腹肌,輕聲道,“但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手指越來越往下滑。

  他吸了口涼氣,準確抓住她的手,“尚萌萌,你不想活了?”

  她悶悶地笑,另一隻手輕輕撫上他稜角分明的臉,挑眉,“你知不知道這張臉上最漂亮的是什麼?”

  穆城沒說話。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從來沒人用“漂亮”這個詞形容過他。

  她專注地盯著那雙眼睛。眉骨和鼻樑都很高,眼窩自然襯得深。眸色是濃烈的黑,冷冽深邃似兩口古井。

  指尖拂過雙眼皮和睫毛,尚萌萌的語氣極其認真:“是眼睛。”頓了下,接著問,“知不直道它什麼時候最漂亮?”

  他挑眉,黑眸專注地看著她的臉。

  她一瞬不眨地看著那雙眼睛,仿佛無意識地呢喃,“就是現在這樣。”

  尚萌萌仰頭挨得更近,從那瞳孔里看見了自己。她說,“這雙眼睛裡有我的時候,最漂亮。”

  穆城無聲地勾唇,有些好笑地盯著她,“為什麼?”

  “因為我漂亮啊。”她笑彎了眼,忘了自己眼皮還是腫的。這個表情,沒有平時那麼嫵媚,反而有點傻。

  “……”穆城無語。

  有那一瞬間,他很想問問這個姑娘怎麼做到這麼自戀的。

  她最喜歡看他被噎得無言以對的樣子,心情頓時好了不少,一手托腮,一手繼續在他臉上摸,語氣慢悠悠的,“那你知不知道,這張臉上最勾人的是什麼?”不等他回答就自顧自繼續,“是嘴唇。”

  薄薄的,線條和形狀都好得無可挑剔。

  穆城把她摟得更緊,不咸不淡,“是麼”

  尚萌萌勾住他的脖子跪起身,低頭在他耳朵邊上呵氣,嗓音又軟又媚,“什麼時候最勾人呢?”

  “……”他轉頭,輕輕咬住她粉嫩的唇瓣,嗓音低啞,“吻你的時候?”

  她抱緊他,乖順熱烈地回應,“嗯”了一聲。

  “對。”

  我最喜歡你,用盡全力喜歡我的樣子。

  次日,尚萌萌醒來已是午後。

  身旁空無一人,手掌摸過,已經沒有絲毫溫度。她還困,打了個哈欠,縮進被子閉上眼,想繼續睡。

  昨晚一宿未眠,今天居然還能一大清早就去公司上班。嚴謹自製到這個程度,那個叫穆城的男人,是外星人的生理機能?

  哪家公司大老闆每天按時上班?有病?

  尚萌萌皺著眉,越想越覺得不高興,坐起身抄起他睡的枕頭扔下了床,煩躁至極。

  她已習慣在他懷中入睡,現在那人不在,只怕又要失眠了。

  又躺了會兒,尚萌萌抓了把頭髮,下床光著腳往浴室走。餘光掃過梳妝檯,步子驟頓。

  擺了個首飾盒,花。不知何時放上去的。

  她皺眉,打著哈欠走過去,打開盒子,各式各樣的耳環琳琅滿目。精巧的耳釘,誇張的耳環,甚至還有嫵媚的耳線。

  “……”尚萌萌困惑地吐出一口氣,注意到首飾盒下面還壓著一張字條。

  字跡潦糙,蒼勁有力,和內容的膩人格格不入:早安,我親愛的我的萌萌。

  她眯了眯眼。

  又送花又留字條,那個男人今天怎麼這麼不像他?

  視線掃過桌上的三枝花,尚萌萌拿起來輕輕一嗅,忽然眸光微閃。

  藍色妖姬,花語是“相遇是一種宿命,你是我最深的愛戀”。

  她雙頰微紅,抿抿唇,彎腰,選出一副造型獨特的耳環戴在耳朵上。對著鏡子撩高長發,露出微笑。

  光禿禿的耳垂上多了一抹亮色,仿若一個缺口,終於被填補。

  這幾天是假期,尚萌萌很清閒,吃完東西之後就直接去了健身房。一邊做力量訓練,一邊掛上耳機撥出去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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