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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玩笑,氣氛活泛,高祁應著“一定一定”,繼續講解拍攝內容。

  尚萌萌卻變得有點心不在焉。

  難怪余哲會突然賣她人情,原來Ramu要找她代言的事已經傳開了。想起之前和姚未打的那個照面,她咬了咬唇,眸中掠過一絲陰鷙。

  高祁是大師級攝影師,對作品的要求極高,等尚萌萌卸完妝走出影棚時,天已經擦黑。

  她出了電梯,經過樓梯安全入口時聽見一陣怪異的響動,側目,透過門fèng看見兩道糾纏在一起的身影,男的身材高大,女的嬌小玲瓏,渾然忘我十分投入。

  是余哲和剛才那個漂亮的攝影助理。

  尚萌萌翻了個白眼,快步走出大廈,雙頰一陣燥熱。

  B市的這些圈子,果然盛產種馬。

  走到路邊打車,卻忽然聽見摁喇叭的刺耳聲響。她抬眼,看見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的阿斯頓馬丁,駕駛室里的人靠在椅子上,看不見臉,只有一隻夾著煙的左手支在窗外,五指修長,色澤古銅。

  尚萌萌知道那是穆城。她認識那隻手腕上的表。

  那禽獸的腕錶陳列了整整一個紅木玻璃櫃,其中一隻是F.P.JOURNE產的,天才匠師手筆,寶璣式恆動陀飛輪的獨特造型惹眼至極。

  她翻了個白眼,謹慎朝四下觀望一番後才上了車。

  “你為什麼來了?”而且還沒帶姜力。尚萌萌繫上安全帶,隨口問。

  穆城淡道,“剛下班,順路。”發動了汽車。

  “……”如此尋常的一句話,也大概是因為太尋常了,尚萌萌寒毛倒豎——他怎麼知道她今天在什麼地方工作?

  一路靜默,誰都不說話。忽然,女士單肩包里響起手機鈴聲。

  尚萌萌翻出手機,什麼東西被一道帶落出來,她沒看清楚也沒急著撿,滑開接聽鍵:“餵。”

  是銀行做調查的。她無語,隨便敷衍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這是你的?”驀地,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語氣淡漠。

  她愣了下,轉頭,看見穆城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左手握方向盤,右手微微舉高。指間是之前那個……她忘了扔的避孕藥盒子。

  “……”呃。

  第14章

  尚萌萌明顯察覺,自己嘴角有一瞬的抽搐。當時吃完藥,她隨手就把包裝盒放進了包里,之後拍攝大半天,完全把這玩意兒忘了。

  她清了下嗓子,伸手去拿,低聲道:“之前沒看到垃圾桶……”然後重新把那個空盒子塞進包里,收回視線。

  穆城轉頭,看見那張白皙的側顏透出明顯的粉紅,不知是懊惱還是羞澀。他說,“這種藥對身體傷害很大。”

  “昨天不是我的安全期。”尚萌萌嘴角的弧度上揚,語氣輕鬆,“穆總,要是鬧出人命,墮胎什麼的恐怕比吃這個的傷害大得多吧。”

  戲謔語氣,輕描淡寫。穆城沒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向前方,猛一踩油門。

  “嘶……”

  汽車突然加速,尚萌萌的身體由於慣性猛地後仰,腦勺撞上椅背,頭昏眼花。她氣結,揉著腦門兒對他怒目而視:“喂!”

  穆城臉色淡淡的,充耳不聞。

  尚萌萌眯了眯眼——她知道,這個男人喜怒不形於色,臉上沒有表情的時候,往往卻是他心情最好的時候。所以,整了她一次,他居然心情不錯?

  媽的智障。

  她氣結,眼觀鼻鼻觀心,坐正身子不再理他。

  天色已暗,夜幕一點一點滲透整個天空,回到穆宅時將近七點整,霍姨已經把晚餐擺上了餐桌。尚萌萌心情不佳,自然不想對著穆城吃飯,乾脆拿碗筷從盤子裡了些青菜,準備上樓回臥室吃。

  步子剛動,一個聲音響起,“坐下。”

  昨晚電梯裡那場殘暴的性愛,著實給尚萌萌留下了陰影,她還沒有將自己調整為“面對金主”的最佳狀態。合了合眸子呼出一口氣,她語調平靜,“我覺得,在哪裡吃晚飯是自由。”

  “我有事要說。”語氣冷冷淡淡,然後重複,“坐下。”

  幾秒鐘的靜默後,“哐當”一聲響,白瓷碗重重撂在了桌上。她拖開椅子落座,雙手環胸二郎腿翹起,素淨美艷的臉上表情漫不經心,“您說。”

  傭人們神色怪誕,面面相覷,倒是霍姨仍舊波瀾不驚,從從容容地給桌上的兩人遞去淨手用的消毒毛巾,然後從從容容地退下。

  穆城垂眸慢條斯理地擦手,視線微抬,看見她既沒有碰毛巾也沒有動碗筷,挑眉,“怎麼不吃?”

  “……”尚萌萌臉色沉沉地瞪著他,未幾,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她討厭極富侵略性的眼睛,討厭被強吻,討厭人在電梯裡強行和她做愛,討厭這種好整以暇又胸有成竹的姿態。

  衣冠禽獸。

  她冷著臉喝了一口湯,聽見穆城平靜道,“明天的所有工作都取消,我要帶你出門。”

  “……”尚萌萌被嘴裡的湯嗆了下,擦了擦嘴蹙眉看他,“去哪兒?”

  他眼也不抬:“療養院。”

  尚萌萌眸光微動。

  只說去療養院,卻直到晚飯吃完,穆城也沒有告訴她去療養院幹什麼。他不說,她當然不可能問,只默默又吃了些青菜後便獨自一人回了臥室。

  整整一天都隱約覺得疼痛,尚萌萌又羞又臊氣憤至極,上床之前咬咬牙,直接把臥室門從裡面上了鎖。

  一覺睡得不大安穩,凌晨左右,她迷迷糊糊間忽然驚醒過來,一坐而起冷汗涔涔——房門的鎖在響,咔噠幾聲後,門開了。

  走廊上的壁燈投入絲絲光線,門口的剪影極其高大,逆光,只是個模糊的輪廓,寬肩長腿。尚萌萌撫著額頭爆了句粗口——這是他家,他當然有每個房間的鑰匙。

  她真是,蠢得可以。

  穆城走進來,順手關上房門。

  “為什麼鎖門?”

  他語調很隨意,不像生氣的樣子,走近之後尚萌萌才看見,他身上穿著黑色睡袍,應該是剛洗完澡,身上有種淡淡的皂莢清香。很清慡,也很乾淨。

  “……順手。”她只能這麼回答。

  穆城點頭,臉上淡淡的,在她床邊坐了下來。尚萌萌心頭一沉,當然知道他大半夜過來自然不是為了聊天。不多時,她蓋在身上的被子被那隻古銅色的大手掀開,他長臂一攬把她抱了過去。

  他的手很燙,一碰她,她全身就一個哆嗦。

  尚萌萌態度不好,一把捉了他的手拿開,冷著臉說:“今天不要。”

  穆城捏住她的下巴,“為什麼?”

  這還需要原因?她無語,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今天沒興致。”

  不料他竟低聲笑起來,尚萌萌狐疑又詫異地瞪他,看見他笑容痞痞,握著她的細腰薄唇欺近,緊貼著她的耳朵低啞道:“那你之前興致挺高?”

  “……”@#%&……

  她臉通紅,沉默了會兒才微微一笑,儘量客氣地說:“麻煩您老人家趕緊出去,我要睡覺。”

  穆城端詳她,只覺這女人面紅耳赤的樣子勾人得很,便摟緊她咬著她的耳朵,笑了:“我這不是沒進去麼。”

  “……”尚萌萌抓狂,臉上更紅,一歪頭躲開了,“你到底還有什麼事?”

  他挑眉,大手箍著她的腰把她平放在床上,指尖往下挑開那一小塊布,她倒吸一口涼氣,不可思議地瞠目:“穆城你大爺!”

  “別緊張。”他笑。手拿開,取出一管藥膏擠在指尖,重新探入,輕柔仔細地替她上藥。

  “……”尚萌萌咬緊下唇盯著天花板,眸光震驚。

  須臾,他上完藥,替她重新蓋上被子起身離去,關門之前沉沉說了一句話,“晚安。”然後房門關嚴。

  她皺起眉,忽然翻了個身,面朝窗戶的方向抱緊自己,蜷成小小一團。

  次日清晨,尚萌萌很早便起床,剛剛洗漱完畢便聽見敲門聲。她開門,看見霍姨站在門口,手上還捧了一件熨燙過的嶄新衣物。

  “……早,霍姨。”

  “早上好,小姐。”霍姨臉上帶著萬年難見的微笑,語調一如既往的沉穩,“我們能進去麼?”

  她點頭,側身讓開,看見霍姨帶著幾個年輕女人進了房間。霍姨道,“小姐,今天是你第一次見老夫人,先生特意為你挑選了衣物。”然後比手做了個請,“會有專業的化妝師為你化妝,請你坐下,我還有話要向你交代。”

  老夫人?專業化妝師?

  尚萌萌一頭霧水,卻也沒有多問,只是依言坐在了化妝檯前。一個穿著時尚的短髮女人上前,打開化妝箱,拿出一張照片,對比一番便開始在她臉上塗抹。

  她餘光掃過那張照片,略微泛黃,看上去已經有些年生。

  是一個穿旗袍的女人,流水肩楊柳腰,身姿曼妙,樣貌嬌美,下頷正中緊貼下唇的位置有一顆淡淡的美人痣,五官臉型竟與她有六分相似。

  尚萌萌大感震驚。

  霍姨立在一旁,道:“小姐,接下來我對你說的每句話,你都一定要記住。今天先生要帶你去見的人,是先生的祖母,穆家的老夫人。”

  “照片上的人……”

  “是楊雲袖,先生的母親。”霍姨輕聲道,“二十五年前,先生的父母意外身亡,老夫人無法接受,精神狀況出現了極大的問題,一直住在南山療養院。一個月前,老夫人病情加重,然後,先生就把你帶了回來。”

  尚萌萌蹙眉,一時半會兒有些回不過神。

  難怪。之前看見她的第一眼,霍姨的表情會那樣怪異。

  她清了清嗓子,強迫自己快速消化這件事,穩住心神道,“我需要做什麼?”

  霍姨神色複雜,半晌才沉聲道,“或許要演一場戲,和先生一起,假扮成已故的老爺和夫人。老夫人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我……”尚萌萌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如果有需要,請您務必配合。老夫人年事已高又重病纏身,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

  化妝師果然專業,半小時之後,鏡中的女人便變得有些不像尚萌萌自己,端莊清雅。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調整呼吸,換上了霍姨送來的天青色旗袍,然後走出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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