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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哦了一聲,指尖順著她光潔的面頰輕輕撫過去,曼聲道:“你這麼篤定我一定會護著你?”

  阿九聽得一愣,不知道他從哪句話聽出她有這個意思。她想否認,然而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眼下這情形太特殊,強硬的嘴臉得收起來,她窩在在他懷裡,應當是依賴的,溫婉的,柔情似水。心頭琢磨著,她因反問道:“你不會麼?”

  謝景臣定定望她,眼底卻有冷意,指尖在她纖細的脖頸處流連忘返,慢條斯理說:“你是我的人,我自然樣樣護著你替你周全。”說著稍稍一頓,半眯了眸子往下傾幾分,寒聲續道,“可是我容不下背叛,你明白麼?”

  他的手放在她頸項上,居然隱隱有收攏的趨勢。阿九心頭涼了一大截,果然,他是個敏銳的人,總能輕而易舉識破她的一切偽裝。然而事情到了這一步,早就沒有回頭的路了,這會兒承認說不定就是個死。她決定裝傻到底,瞪著一雙大眼睛無辜兮兮地望著他,“我不明白大人在說什麼,我從未想過要背叛你。”

  “是麼?”他一哂,語調仍舊平靜,“那殿下今晚為何邀我相會?”

  為何?阿九愣了愣,真實的緣由若說出來,只怕下一刻自己就得咽氣了。所以到底為什麼?大晚上請他來桃園,賞花賞月暢聊詩詞麼?可看看她這行頭,也太勉強了,怎麼也不能令人信服吧!

  她有些著急,思索了一陣兒卻還是沒找到什麼妥帖的說辭來,抬眼看他,暗光之下他眉目如畫,眸子定定望著她,有種高深莫測的意味,看得人心頭慌慌。

  這架勢,儼然是在等她回話,手還放在她脖子上,是準備一個不稱心就掐死她麼?阿九也是被逼急了,鬼使神差蹦出一句話來:“我想你了嘛……”

  她鬼扯的時候,雙手拉著他的袖子,居然還是種撒嬌的口吻。人一旦陷入愛情,便是處在一片全新的天地中。謝景臣一怔,心頭驀地微漾,即便知道這丫頭在睜著眼說瞎話。然而他很快平復下來,面容沉寂,又是副從容淡定的模樣,嘆道:“說這句話你不心虛麼?”

  阿九同他打交道的日子也不短了,隱約也摸清了些門路。他是個城府極深的人,若與他鬥智鬥勇,她必然落個兵敗如山倒的下場。萬幸她除了智斗還有第二門法寶,因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一副理所應當的神態:“肺腑之言,我為什麼要心虛?”

  這是準備一條道走到黑,和他裝傻到底了麼?

  謝景臣擰了擰眉,眸子半眯起,右手順著腰肢往下滑,覆在她光裸的腿上。常年拿劍的人,虎口上起了一層薄繭,從滑膩的肌理上撫過去,使得她一陣輕顫。她呼吸一窒,他傾身俯得更低,薄唇噴出的氣息涼涼地拂過她鼻尖,寒聲道:“我向來耐心極好,再給你一次機會,說。”

  他威脅她,聲音飄飄渺渺,有些不真實,冰涼得教她發冷。

  心口那方砰砰砰地亂震,阿九頭皮都在發麻。男人女人這種事,其實她也明白的,做這個決定時也曾設想過後果,可坦言是死,不坦言還能有生機,這會兒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沒有回頭路了。

  雙手攥緊了他的琵琶袖,她深吸幾口氣強自鎮定,面上故作鬆快道:“我沒有說謊,信不信在你。”

  他陰測測一笑,眸光森冷,也不再言聲,手上不由分說便去掰她的雙腿。

  阿九心頭一沉。她不是根正苗紅的金枝玉葉,甚至連好人家的姑娘都算不上,都說女人的貞潔比性命更重要,可謝景臣養大她們,原就是為了送入宮伺候皇帝,她早該看淡了才是。原以為只會覺得厭惡,可在這樣的情境下,對象是他,她居然心頭居然生出莫大的反感,反感到無法忍耐。

  她忽然用力地掙紮起來,推搡著他急道:“大人住手!”

  “後悔了?”他一哂,“你今日邀我來,費盡心機勾引我,不就是為了這樣麼?你現在反悔,豈不是要前功盡棄?”

  是,她後悔了,她不願意在這樣的情境發生這樣的事!她又慌又亂,努力地摁住他的大手,絞盡腦汁想脫身之法,忽然蹙緊了眉頭道:“大人,帝姬出嫁前要驗身點守宮砂,你若執意如此,到時候恐怕沒法兒交代!”

  這話是火上澆油,撩得他火冒三丈高,壓低了嗓子厲聲道:“出嫁?你渾身上下有什麼不是我的?還想嫁給誰?”說著忽然面色大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同他消磨了這麼些時辰,莫非是調虎離山?

  他反應過來後勃然大怒,捉了她的手腕凜眸切齒道:“這筆帳我給你記著,咱們有的是日子慢慢兒算!”說完便起身要走。

  阿九心中大驚,也來不及深思,抽出繡枕下的短劍便比到了他脖子上,欺身覆上去,“大人恕罪,你不能離開。”

  利刃閃著幽光,謝景臣面沉如水,眸子從匕首上掃過去,淡淡道,“若我一定要走呢?”說著稍停,乜向她,“你要如何?”

  如何?她要如何呢?阿九一陣迷惘,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吧,刀雖然架在他脖子上,難不成還真要殺了他麼?她皺緊了眉頭,思索了一陣兒才道:“大人,我受人之託便要忠人之事,今次多有冒犯,往後你要怎麼責罰,我都絕無二話。”

  謝景臣讓她氣得笑起來,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為了個容盈對他拔刀相向,還真看不出她是個這麼講義氣的!他半眯了森冷一笑,“你倒是重情重義,還真不像我養大的人。這樣吃裡扒外,可想過自己下場會如何?”

  阿九一滯,握刀的手甚至在發抖。下場如何?也不是沒有考慮過,最壞就是死,她向來貪生怕死,這回一定是淋雨把腦子燒壞了才會想要幫容盈!可是都到這份兒上了,後悔也沒用啊,只能硬著頭皮撐到底。她清了清嗓子,朝他很認真道,“大人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再過半個時辰我就放開大人。”

  這番答非所問,顯然是不敢面對之後的事。聽她這麼一說,謝景臣卻扯了唇角挑起個笑,笑容里有些譏諷的意味,漠然道:“你真的以為這樣就能留住我麼?”

  屋子裡的燭火有些飄搖,照亮外頭幾樹桃花。鮮煥的桃林,在月色燭光下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姿態,暗色的樹幹,斑斕的花兒,多看幾眼叫人毛骨悚然。

  阿九沒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歪了歪頭正要說話,他卻緩緩合上了眸子,與此同時,一股熟悉的甜膩香味逐漸瀰漫開來。她驚愕地瞪大眼,過去一直不知道,原來這種能惑亂人心神的異香竟是從他身上散出來的。

  渾身的氣力都像被人抽了個乾淨,手中的匕首“哐當”一聲落了地,她身子一軟倒下去,將好落進他懷裡。

  她腦子裡暈沉沉一片,恍惚看見眼前是一張人臉,看不大真切,“你是誰……”

  謝景臣垂眸覷她,冰涼的指尖點在她的眉心,面上的神色有些陌生,又有些奇異地熟悉。那雙眼底一片無悲無喜,薄唇微啟,淡淡道:“若我能替你取出體內的金蠍蠱,護送你安全離開紫禁城,擺脫謝景臣,你可願與我遠走高飛?”

  他音量不大,隔著這樣的距離,她聽得不甚清楚,只迷迷糊糊知道個大概。

  這話聽著格外耳熟……似乎有人曾問過她一模一樣的話?阿九心頭疑竇叢生,然而混沌之中教人無法思考,只隱約想起一個菩提樹下的人影,著戲服,塗彩面,風華舉世莫能比擬。

  ☆、48|4.13度家

  次日醒來天已大明,澄澈的穹窿一碧如洗,微光遙映,院中的蟬鳴綿延成片片柔紗,柳絮花枝掛串得層層疊疊,像垂落的麥穗,間或吹來陣風,擺弄了一方濃濃夏意。

  一夜多夢,眼皮子沉重得像千斤巨石。阿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陽光透過菱花格子灑進來,一室的家當擺設都暴露在旭日之下,籠上層淡淡的淺金……碎華軒?自己不是在桃園裡麼,什麼時候回的碎華軒?謝景臣呢?

  腦子裡白茫茫一片,她感到不解,撐身子坐起來,皺著眉頭抬起右手揉摁太陽穴,絞盡腦汁回憶昨晚的事。正思忖著,門上帘子一挑,幾個梳雙髻的年輕丫頭進了殿,領頭的是金玉,沖她驚訝地咦了聲,“才說來喊殿下起來呢,您倒是自己醒了,正好。”

  阿九撐著額頭緩緩頷首,翻身下榻,左右連忙上前攙扶她起來。她仍舊疲乏,任人扶著在杌子上坐下來,面上悶悶的,略低著頭一言不發。金玉捧了茶盅過來請她漱口,觀望著她的臉色試探道:“殿下身子不舒服麼?”

  她搖著頭說沒有,抬起眸子欲言又止,略忖度,復拂手揮退一眾宮人,淡淡道:“這裡有金玉,你們都出去吧。”

  帝姬有令,一眾宮人莫敢不從。幾個宮女欠身道是,對叉了雙手恭恭敬敬地退出內室。阿九探首看了幾眼,見人都撤了乾淨,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拉過金玉的手問道:“昨晚我是何時回的宮?可有驚動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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