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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鬼按咬牙,聲音微抖:“媽的!他們帶了傢伙!”

  話音剛落,黑洞洞的槍口便已支出,槍管上裝消音器,只“叮”幾聲,幾粒子彈便撕裂氣流迸she而出。

  老鬼失血過多眼前昏花,只能仰倒著身體呼吸急促。

  肖馳凜目,方向盤在他手裡有了生命,車身S型前移,飛速閃避。

  子彈擊不中要害,全陷入鐵皮。

  小路蜿蜒,前方數米便是盡頭,空曠馬路映入視野,街燈冷黃,滿目開闊。他側目,注意到街邊路燈輕微震盪,幾隻飛蛾撲俯燈罩,巨影搖晃明顯。又看一眼後視鏡,黑洞洞的槍口越逼越緊。

  肖馳唇線筆直,眯了下眼睛,眸光冷靜到極點。心頭估算。

  然後,他一腳油門轟到底,車身模糊,利影如飛。背後BOSS的人以為他要逃脫,也急忙提速猛追。

  卻突的,情形驚變。

  肖馳重踩剎車,飛馳的轎車出於慣性重心偏移,整個車尾幾乎離地,趁這剎那,方向盤往側面打死,九十度急轉甩尾退至牆邊,重重落地。

  與此同時,大路上一輛重型卡車將好開過來。

  後面車上的人大驚失色,想停,卻來不及了,整個車身高速衝出小路,重重撞上大卡車的車尾——

  “轟!”

  一聲巨響撕裂天際。

  大貨車被撞得與路線偏離數米,小車車頭凹陷變形。路人惶然驚叫,看熱鬧的,拍照發博的,報警的,霎時間,整條大路堵得水泄不通。

  小路上的黑色轎車無聲無息馳出,平穩駛離。

  半刻,

  駕駛室車窗落下,甩出一截燒完的菸頭。

  *

  老鬼沒說謊。

  錄音筆的確就在他相好那兒。

  女人叫貝拉,西班牙國籍,三十來歲的年紀,容貌姣好,風塵媚俗。肖馳找到那女的時,她剛做完一單生意,靠在出租屋的破門上,抽事後煙。之後,看見滿臉是血的老鬼,她的表情大變,顯然很驚恐。

  之後,

  貝拉對肖馳說,要錄音筆,可以,但不是無償。

  肖馳同意。

  他做事,向來一碼歸一碼。從始至終,這女人和整件事都沒有牽連,他這一找來,之後她的麻煩便會接踵而至。林母錄下的東西是個秘密,那位“BOSS”想毀的,絕不僅僅是錄音筆。更有接觸過這段錄音的所有人。

  於是他給了西班牙女人一筆數目不小的錢。

  貝拉很高興,很快便把老鬼給她的錄音筆,找了出來,交給他。

  錄音筆式樣老舊,筆身斑駁脫漆,已很有些年頭。肖馳垂眸,打量片刻,掀起眼皮看向黑人,語氣淡淡:“你確定,沒有動過裡面的東西?”

  老鬼說是,“這玩意兒是老子的保命符,沒有它,BOSS早把我弄死了。這幾年,我一直拿它當耶穌供,按期保養充電。”

  肖馳摁下播放鍵。

  很快便有電流的沙沙聲傳出,確實沒壞。沒等聽見人聲,便又重新給關了。

  貝拉拿出紗布和酒精,準備給老鬼處理傷口。她笑著,一口英語帶著濃濃的巴塞隆納風情,“現在我們有了錢,就不用待在這裡了。我們可以去其它地方落腳,沒有人能找到我們。我們明天就離開吧。”

  老鬼疼得滿頭都是冷汗,根本沒聽見她在說什麼。

  回答她的是肖馳。

  “只能你一個人離開。”

  貝拉怔住,“什麼?”

  肖馳抽著煙,笑,眼底冷冽如冰,“因為這個雜碎,我要帶走。”

  這句話,沙發上的黑人聽得很清楚。他暴怒:“肖馳,錄音筆你拿到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他冷淡,“既然我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你也就沒用了。”

  整個光線昏暗的出租屋,有數秒鐘死寂。

  突的,老鬼低吼一聲撞翻桌子,手腳還捆著,不能用,只能倒在地上拼命向門口挪蹭。換別的人,這麼重的傷勢加一路逃命,早就昏死過去,但這人是職業殺手,體質過硬生命力頑強,竟還有力氣來一番困獸之鬥。

  女人尖叫著躲到旁邊。

  肖馳面無表情,一把拎起黑人,重新丟回車上。汽車發動的前一秒,黑人趴在車窗上拼命給女人做口型,眼底驚恐交織絕望。

  女人縮著身體不停發抖。

  但看懂了。他要她報警。

  那中國男人一身的凶煞戾氣,老鬼落他手上,肯定不會有活路。與其被折磨死,老鬼寧肯自首。

  凌晨五點半,天邊泛起絲慘澹的白。

  黑人體力已達極限,在沒有絲毫力氣掙扎,倒在車后座,出氣多,進氣少。整個車廂里瀰漫著一股子濃烈血腥味。

  肖馳車停在一處空曠地帶,邊聽錄音,邊抽菸。

  錄音並不長,埋葬了六年的內情和真相,幾分鐘功夫,便已大白於世。

  他昂頭吐出一口煙圈,青白色的濃煙升上半空,打旋兒,成圈兒,模糊視野。

  這地方很偏僻,寂靜無人,不必說,自然是個殺人拋屍的好地方。

  半刻,一根煙燃完,肖馳下車,拉開后座車門,把黑人提起來丟到地上。老鬼此時手無縛雞之力,頭昏眼花,只依稀瞥見一道幽冷白光,是他的軍刀。

  他瞬間驚恐地瞪大眼。

  肖馳彎下腰,拿刀尖刮黑人的臉,眉眼一挑,陰森玩兒味:“怕?”

  老鬼哆嗦:“別,兄弟,別……殺你女人的父母是‘BOSS’的意思,我是個殺手,只接單,其它什麼都不知道。求你別殺我,別殺我。”

  他一哂,語氣輕得可怕,“當年他們可連求的機會都沒有。”

  鋒利刀尖晃花人眼。

  突的,肖馳眸色驟寒,軍刀寸寸沒入黑人左胸。

  煎熬苦等整整六年。

  刀再進幾公分,林父林母兩樁命債,就能討還。

  老鬼的感官已經遲鈍,疼痛不明顯,但瀕死之際,視覺折磨比痛楚更要命,他聲音發顫,“肖馳,你不能殺我……殺了我你會坐牢,會萬劫不復。我死不足惜,但你得想想你自己……”腦子裡忽然想起什麼,眼前一亮,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糙:“想想你女人,你這麼年輕,應該還沒有孩子吧?”

  話剛落,對方動作驀的僵滯。

  電光火石間,肖馳腦子裡閃過一張雪白柔美的臉,那姑娘軟軟笑著,兩頰各映一枚小梨渦。就在數小時前,她還傻裡傻氣地吃了整條比目魚,跟他炫耀,說自己吃下了童話里的愛情。臨行前,她叮囑他要注意安全,早去早歸……

  握住刀柄的五指,緩慢鬆開。

  就在這時,一陣警笛聲驟然撕碎死寂。

  肖馳臉上沾著血跡,抬眼眸,遠方薄霧破曉黎明東升。

  他看見了陽光。

  *

  老鬼最後沒有死。

  肖馳把錄音筆,和當年車禍真正的肇事司機,一併交到了警局。美國警方調取資料,確認這名重傷的黑人,即是臭名昭著的國際通緝犯,職業殺手,代號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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