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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址……”阮念初一時說不出來,抬眼看四周,荒山野嶺,放眼望去根本沒有路標。她有點著急,“我只知道這是白溪鎮通往邊城的一條老路。我旁邊有一個廢棄的鐵軌道,附近都是山,和一些農田……餵?喂!”

  聽筒里沒了音。

  阮念初拿開一看,電話不知是進了水還是什麼緣故,竟已自動黑屏。她扶額,一把將手機扔地上,低罵:“日。”

  報警沒成功,阮念初只好聽厲騰的話,躲在草垛後面等。哪兒也不去。

  好一陣,都沒有槍聲傳來。

  天越來越黑,周圍除了雨聲,風聲,就什麼都沒了。

  她背靠草垛坐下,兩手握刀,頭埋進臂彎里。雨勢沒有絲毫要轉小的苗頭。她脫下外套舉在頭頂,擋雨。

  雨水進了眼睛。阮念初抬手擦擦,再進,再擦。最後實在忍不住,咬緊唇,肩膀抽了下。

  突的,有腳步聲往這個草垛靠近。

  她警覺,下意識站起身來,輕手輕腳,拿刀的右手微舉高,眼底全是戒備。

  一道黑影竄過來。

  “……”阮念初心跳到嗓子眼兒,咬咬牙,揮刀就刺。

  來人卻一把捏住她手腕,一下勁兒,傘刀被卸,瞬間回到他手上,動作乾淨又利落。阮念初看清這人,微怔。

  厲騰收起刀捏捏她的臉蛋兒,淡嗤:“姑娘,七年前那槍沒把我廢了,不甘心呢?”

  阮念初眼眶泛紅,支吾:“對不起,我太害怕了。我以為是壞人。”話說完,自己都愣了下。

  七年前她護住托里朝他誤開一槍之後,說的話,和現在一模一樣。

  厲騰靜幾秒,把她扯懷裡抱緊。

  雨勢總算略有收小。

  阮念初臉頰貼著他的胸膛,布料下緊繃的肌肉感,和有力的心跳,教她覺得安心。她閉眼平復了會兒,抬頭:“……那兩個人呢?”

  “受了傷,跑了。”厲騰說。

  “……”阮念初緩慢點了點頭,轉頭,看眼爆了胎的吉普,再看眼四周,無奈道:“天快黑了,車又……我們怎麼回去?”

  “你沒報警?”

  “我報了。”阮念初語氣帶著些委屈,低聲:“但是電話沒打完,我手機就死機了……”

  厲騰聞言從兜里摸出手機,掃眼屏幕,無信號。他皺了下眉。

  這時,又起風了。阮念初全身濕透站在雨里,一吹,頓覺鑽心地冷。她皺眉,兩手不停搓胳膊。

  厲騰看她凍成這樣,眉擰成川。說:“先不急回邊城。”

  阮念初打個噴嚏,不解道:“不回去,我們怎麼辦?”

  厲騰一勾手把她往懷裡攬,邊走邊道:“這兒有田,附近肯定有人住。找戶人家借宿一晚。”

  眼下這情景,荒郊野外車又報廢,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阮念初琢磨了會兒,點頭:“聽你的。”

  第38章

  大路兩邊,除了田就是山。厲騰大致觀察了下周邊地貌,攬緊阮念初,徑直就往某個方向走去。

  阮念初不時轉頭打量這周圍。群山密集,白天看是滿目的青翠,天暗了,整個兒黑壓壓,山脈輪廓綿延如黑綢,乍一看,瘮人得很。

  她有點害怕,忍不住道:“欸,這地方你來過麼?”

  厲騰:“沒來過。”

  阮念初皺眉,有點無語,“那還說在這兒借宿。你怎麼知道走哪條路是對的?萬一沒找到人家,我們不是要露宿荒野?”

  厲騰沒什麼表情,只說:“跟著我你丟不了。”

  “……”阮念初默。見他這麼淡定也稍微放心了些,只管跟著走。

  大約二十分鐘後,阮念初眸光微閃。

  只見前方暮色依稀,一點燈火從滿目夜色中突圍出來。那是一間單層的磚瓦房,煙囪里還在往外飄炊煙。

  她喜道:“原來這條路真的有人住!”說完側頭瞧他,眼睛亮亮的,“你怎麼知道?”

  厲騰說:“瞎猜的。”

  阮念初:“……”

  他扭頭看她一眼,“農村的泥路都是讓人踩出來的。如果你迷了路又找不到人幫忙,就跟著田埂和小道走,准沒錯。”

  他說完,阮念初下意識回頭張望,有點明白了:“原來是這樣。這些都是你在部隊上學的麼?”

  厲騰嗤:“打小就知道的事兒,學什麼學。”

  阮念初覺得古怪,“我怎麼就不知道。”

  “你們城裡的姑娘,還是雲城那種大城市,不知道也正常。”

  “你不是城裡長大的麼?”

  厲騰笑了下,語氣挺淡,“我老家在嶂北農村。”

  說著話,兩人已經離磚瓦房不遠。那戶人家,門外有一片開闊的空地,鋪了水泥,一隻大黃狗拿鐵鏈拴在豬圈旁邊,察覺到他們,立刻齜起牙,凶神惡煞地狂吠,“汪汪汪……”

  厲騰上去拍門,“邦邦”兩聲。

  片刻,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過來給他們開了門。老婆婆打量著落湯雞似的兩人,皺眉,很疑惑地說:“你們找誰啊?我三個兒子都出克打工了,沒在屋裡。”

  老婆婆說的話是當地方言,阮念初聽半天,有點兒沒懂。

  厲騰笑著,答婆婆的話。

  他開口剎那,阮念初立刻錯愕地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看。

  沒過幾分鐘,老婆婆臉上就綻開了笑容,邊說邊不停地擺手,把兩人請進了屋。

  老婆婆忙著給兩人倒水去了。

  剩下厲騰和阮念初坐在堂屋的凳子上。

  她沒忍住,驚道:“你居然會說這兒的方話?”

  厲騰的語氣倒很平常:“我有戰友就是這地方的人。跟他學過幾句。”

  阮念初眯了下眼睛。忽然想起這人的柬埔寨語和英語都很流利,不由感嘆,他智力是真出眾,難怪十六歲就能考空工大。

  她又問:“你剛才和那個婆婆在說什麼?”

  “跟她說我們要借宿,請她找身乾淨衣裳給你換一下。”厲騰答道,“我又說要給她錢,她不肯收。”

  這時婆婆出來了,端了兩杯熱水,還拿了兩件衣服。

  婆婆把裙子遞給阮念初,笑道:“這是我兒媳婦的,她健康,沒毛病。你要不嫌棄就先換上,我幫你把濕衣裳烤乾。”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不知怎麼的,阮念初想起了柬埔寨叢林的阿新婆婆。

  她笑起來,“謝謝。”

  婆婆又把一條長褲和一件上衣遞給厲騰,示意他也去換。

  幾分鐘後,兩個人各自換好衣裳出來。

  阮念初抬起頭,看見厲騰穿著條深色長褲和一件黑T,臂膀袖長緊碩,古銅色,袖口往下延展出一條青灰色的巨型龍尾,蜿蜒栩栩,猙獰可怖。他眉眼冷淡漫不經心,沉重感又重得逼人,光站那兒,就教人無法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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