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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幹什麼!”許思意瞬間紅了眼睛,撲過去搶,嗓音里慌得帶上了哭腔,“傅阿姨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聽話我再也不頂撞你……不要剪我媽媽的照片。”
“滾開!”傅紅玲狠狠一巴掌打在許思意臉上。
“還給我……”臉頰火辣辣的疼,許思意像感覺不到,混亂之中,整隻右手握住了剪刀的刀刃。
傅紅玲沒有察覺,嘴裡尖聲罵著,握住剪刀往後一拽。
一陣尖銳的刺痛猛地襲來,十指連心,許思意眉心緊皺,疼得低低喊出一聲,捂住右手蹲在了地上。
好疼。
鮮血長流,順著指縫不停往下淌,地板上很快便形成了一小灘血跡。
“你……”傅紅玲嚇住,嗓門兒更尖“你找死啊!”
就在這時,大門開了,一身西裝面容疲乏的許父走了進來。看見這一幕,許廣海先是怔住,緊接著雙眼赤紅暴怒出聲“傅紅玲!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我、我不是故意的……”傅紅玲有點慌了神,一下把剪刀和照片全給扔到了地上,“是她自己過來搶剪刀。”
許思意看見了,忍著疼,沒有受傷的左手緩慢伸過去,撿起已經被剪壞的照片,站起身。面容極其平靜。
“先、先止血……”許廣海冷靜下來,迅速找出備用的止血棉和碘伏,把女兒的手拉過來給她處理傷口。
許思意垂著眸,依然很平靜。
許廣海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打量了幾秒,說“傷口有點深,還是去醫院。”說著就扶著許思意的肩要帶她走。
許思意輕輕掙開了。
許廣海的動作驟然僵住。
“沒事的,爸爸。我有創可貼,貼一下就好了。”許思意很淡地彎了彎嘴角,一眼沒有看許父,轉身走回臥室。
關上門。
傅紅玲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撫了撫心口,陰陽怪氣道“你這個女兒是不是有神經病啊?拿手來搶刀,她不受傷誰受傷。”
許廣海抿唇,忽然反手就扇了她一巴掌。
“……”傅紅玲被這一耳光打蒙了,捂著臉好幾秒才回過神來,尖聲叫道“許廣海!你居然敢打我!你瘋了你!”
“這一巴掌你早該受了!”許廣海怒不可遏,“傅紅玲,看看你這些年對思意做的事!我步步忍讓,你得寸進尺,世上怎麼有你這麼惡毒的女人!”
“我給她吃給她穿,拿錢養著她供著她,我哪點對不起她了!”
“她怕黑的毛病是怎麼來的你心裡有數。”
“我……我……”傅紅玲語塞,頓了下才又說“小孩子犯了錯關一下怎麼了!誰知道她會得那種怪病!要怪也該怪她命不好。”
“是啊,有我這麼一個爸爸,她當然命不好。”許廣海冷笑了下,語調極沉,“有你這麼個後媽,這孩子太苦了。”
“許廣海,注意你跟我說話的態度,你有今天靠的是誰你自己清楚。我實話告訴你,我就是討厭許思意,就是見不得她,她長得和她那個媽太像了,我看見她就恨得牙痒痒。你最好別跟我上綱上線,否則這個家裡有我沒她!”
“那你就給我滾出去!”
……
隔著門板,各種聲音有些模糊。男人的憤怒低吼,女人的尖銳怒罵,緊接著就是一陣噼里啪啦花瓶摔碎的聲音。
最終,暴怒的許廣海奪門而出,傅紅玲也重新整理了妝發,回了公司。
這場爸爸和繼母的爭吵,和過去數年中的發生的那些,並沒有太大不同。
許思意又成了被丟下和遺忘的那個。
她坐在臥室的書桌前,垂著眸,安安靜靜地給右手的傷口貼創可貼。桌面上是已經被剪成好幾塊的照片殘骸。
傷口很長,也有些深,橫過了四根手指的指根關節。
許思意用了四張創可貼,把受傷的手指分開包紮纏起來,然後舉起來看一眼。由於傷口充血,原本纖細雪白的手指都有些紅腫,再配上創可貼,醜醜的。
她兩邊嘴角往下垮了垮,然後左手拿起透明膠帶,準備粘照片。
誰知右手手指剛一彎,便疼得鑽心。
許思意咬咬唇,不敢再動右手了,硬著頭皮單手嘗試幾次,全以失敗告終。
怎麼辦呢?
她鬱悶地鼓了鼓腮幫,片刻,想了想,再看一眼時間。下午的四點半。拿起手機撥出去一個電話。
沒響幾聲便接通。
“想我了?”聽筒里的聲音萬年不改,漫不經心又懶散,一點都不正經。
許思意忍著疼暗暗做了個深呼吸,吸氣吐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沒有區別,柔柔的“你現在在哪裡,還在忙嗎?”
那頭報了個地址,“剛忙完。怎麼?”
許思意說“我過來找你。”頓了下,又很輕很輕地補一句,“想你了。”
忽然變天。
整個桐市上空都堆積著烏雲,狂風呼嘯,滿城的樹木讓那風一吹,吱嘎作響東倒西歪。暴雨來臨的前兆。
掛斷電話以後,顧江嘴裡叼著根草,靠著根電線樁子,原地等。他身前是一片長了雜草的空地,面積不大,背後卻是鱗次櫛比的林立高樓,空地陷在整座城的繁華中,格格不入,若從高處俯瞰,像極了一塊長在正常皮膚上的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