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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江對交朋友這件事不感冒, 對交女朋友, 更是如此。在他眼裡,男人女人之間除了少幾坨多幾坨之外, 沒太大區別。這麼多年來,上趕著來表白倒貼的美女成群結隊,那一張張或清純或美艷的臉,顧江看過也就過了, 連五官都記不清。
唯有那獨獨的那一個,他在十六歲那年見過,夢過,就下意識把人鎖在了腦子裡。
原本,學生會初試那天, 顧江壓根兒沒打算露臉。他對學生組織沒一點兒興趣,大一進主席團,純粹是為了拿到一個去曼徹斯特交流一個月的特別名額, 又加上頭天晚上通宿趕圖,他疲倦得很,正趴出租屋裡的沙發上補覺。
管束第一個電話打進來的時候,他鬼火冒,看都沒看就給掐了。
管束又打了第二個,第三個,到第四個的時候,顧江直接把他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管副主席跟顧江共事大半年,當然知道這位爺的脾氣,操天操地我行我素,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沒轍,只好拍了張面試名單發到顧江的微信號上,附上文字:這是總名單,你先看看,一會兒結果出來了我再發一份進入複試的版本給你。
不知是不是天意,聽見微信提示音後,顧江忽然醒了。
他眼皮子掀開一道縫兒,眯著眼擰著眉,點開名單大圖,走馬看花似的粗略掃了眼。
一個名字在整張名單的中偏下位置,映入顧江的視線:言午許,田心思,意想不到的意。
眯眼看了那個名字幾分鐘之後,顧江出了門兒。
彼時,他走進階梯教室,在評委拿了名單便邁著步子徑直朝最後一排走去。一路走,也一路看,滿教室的新生全都好奇兮兮地偷看他,目光或探究或驚艷或羞赧,他冷著臉沒什麼表情,視線冷淡地從形形色色的面孔上掃過。
沒一副能對得上號。
顧江在心底自嘲似的哂了下,沒意思的面試,沒意思的名單,沒意思的同名同姓。
一堆沒意思的玩意兒。
掃完滿滿當當的前六排,顧江收回視線不看了,在最後一排大馬金刀坐下來,打了個哈欠,琢磨著隨便聽一段兒就回去繼續睡覺。
然而就在此時,顧江察覺到了從前邊兒投來的一道視線。他撩起眼皮,目光準確無誤,一下就逮住了那個正在偷看自己的小女生。
那姑娘和所有同來面試的新生完全脫離,孤零零的坐在倒數第三排,小小軟軟的一隻,低著頭,咬著唇,一雙烏黑分明的眸子亮晶晶的,明明膽小如鼠,卻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眼神怯怯的、小心翼翼地往他偷瞄。
腦子裡有一道模糊的人影兒浮現出來。
顧江盯著她,輕輕一挑眉。
但那姑娘察覺到被他發現,明顯被嚇到,慌了神紅了臉,嗖一下就把腦袋給轉回去了。
顧江盯著那道纖細柔美的背影,眯縫了眼睛,修長的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桌面。神色不明,不知在想什麼。
然後台上的主持人就喊名字了:“下一位同學,許思意——”
纖細背影的主人明顯身子一僵,下意識舉起了一隻細細白白的胳膊,嗓音軟糯發著顫:“到!”
那一刻,顧江勾勾嘴角,不知怎麼就無聲笑出來。
有句經典的電影兒台詞是怎麼說來著?
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一場久別重逢。
自那之後,一連一個月,顧江每晚做夢,不同的時間地點場合背景,主角兒卻永遠都是那一個人。白生生的臉蛋兒和總是濕漉漉的眼,明眸晶亮,唇紅齒白。有時是靜態的,柔婉靈動,遠遠瞧過去是一副江南煙雨里出來的美人圖;有時又是活靈活現的,彎著一雙月牙眼沖他笑,醉酒的酡紅染在兩頰,傻裡傻氣。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讓什麼人給下了降頭。
否則,怎麼會鬼迷心竅到這田地,被一個還沒滿十八歲的妞勾得要發狂。
夢裡的許思意,和平時不一樣。她在他的夢裡是一個妖精,虛無縹緲,艷若桃李,跟一縷水霧做成的輕煙兒似的,回回他伸手去抓,夠到的都是空氣。
這滋味兒顧江從沒嘗過。
自十六歲那年與許思意初見之後,這幾年,他其實也偶爾會夢見她。但那驚鴻一現的零星片段,不足以對他產生太大影響。他並沒有料到有朝一日會再見到許思意,更沒有料到,有朝一日,性冷如他顧爺,會跟個智障痴漢似的病入膏肓。
蠢死了。
回回大早上醒來,褲襠里都他媽是濕的。
——
聽完顧江的話,許思意先是一愣,回過神後腦子裡警鐘大震,連耳朵根都紅透。
她一直覺得他的眼睛長得非常好看,瞳孔漆黑,寒而亮,但此時此刻,那雙眼的眸色深沉如海,看一眼就教人心驚。
她心慌,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唇微動,努力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你……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
顧江盯著她,目光不移,往前走一步,“我看起來像開玩笑?”
許思意見他上前,只能繼續往後退,慌得都結巴了:“但是你明明答應了,會讓我考慮五天……今天才是五天裡的第一天,後面還有四天……”
顧江漫不經心地笑了下,眸色玩味:“我今天親,跟四天以後親,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