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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不知道你訂婚不成算不算刺激的事。”

  洗手間,溫絨洗完臉,抬起頭望著鏡子裡另一張漂亮的臉蛋,她很想一拳打在……鏡子上,然後撿起碎片,在那張水嫩的臉上劃下濃重的幾筆。

  溫雪斜過身體,一手撐在檯面上,看著溫絨的側臉,低聲道:“看你的樣子,林雋的手段很讓人吃不消啊。”

  水嘩嘩地從溫絨手裡流過,然後,溫絨聽到結冰的聲音。

  “溫絨,你為什麼要跟我爭,你明明就沒有資格跟我爭,在這個家你是多餘的,也只有奶奶瞎了眼疼你,你有我漂亮嗎,有我聰明嗎,滾回家照照鏡子吧,跟我斗,你憑什麼!你以為你抓住了我的把柄,我就無法奈何你?你不讓我得到我想要的,你也別想好過。”溫雪越說越激動,一雙眼睛盛滿火焰,傲慢地往外噴,“林雋不會要你了,他最恨不忠誠的女人。我很想知道,他是廢了你一隻手,還是一條腿?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周六要訂婚了,到時候你怎麼跟大家解釋你像只破鞋一樣被人甩了?”

  這個女人,簡直是惡魔。

  手機震動了下,溫絨低頭看了看新收到的簡訊,是林鑒非發來的:訂婚儀式穿的禮服已經送到你家,周六請務必準時到。

  溫絨重新抬起頭,慢慢抬高嘴角:“不如我們試試。”

  41、041 …

  溫絨剛從洗手間出來,就被溫老爸堵住,溫老爸跟特務似的把她拉到一邊嘰嘰咕咕:“林雋那裡怎麼樣了,他一直沒來找我,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你做事怎麼這麼不小心,這都會被他發現,你知道這兩天林家鬧得多凶嗎,林岩若是失勢,你要我怎麼辦?”

  他沒說一句,女兒,真對不起,你受苦了,林雋沒拿你怎麼樣吧。

  他說的是,你要我怎麼辦?

  該怎麼辦怎麼辦,沒喝過西北風,現在去嘗一嘗也是不錯的選擇。

  溫絨極耐心地聽完他老爸的抱怨,隨後揉了揉太陽穴鎮定情緒:“爸,我想跟你談談,很重要,我們回家說。”

  溫絨感覺他老爹並不知情,也就是說有人暗中給溫升和發郵件。溫雪?但她怎麼知道林雋那麼多事,這說不通。

  一切要看了郵件再說。

  雖然她無比急切地想要找付蘇問清楚,但是事情太多,她得先摘了身上這頂大黑鍋。

  “你有什麼重要的消息?”一進到書房,溫老爸急不可耐地問道。

  “郵件還保留著嗎,先讓我看一下。”

  溫老爸不耐煩道:“看郵件做什麼?”

  溫絨冷靜道:“我覺得是郵件上出了什麼問題。”

  溫老爸不大高興地打開電腦:“我也覺得你給我的信息有問題,林雋根本沒有按照這上面的做,他真的太陰險了。我說,他是不是早就發現你的圖謀?哎呦,你還要我平時別隨意聯繫你,省的被他察覺,到頭來,還不是一樣。”

  溫絨充耳不聞,進入郵箱,快速查閱起來,越看越心涼,這簡直是商業機密,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法從林雋那套到這些個東西啊……不對,林雋在她面前從來不避諱,時常會拿著文件當著她的面看,她那時候沒在意,現在想來,他是在試探吧,可惜她真的無心,一眼都沒瞟過,但在他看來,她一定趁機竊取了那些資料。

  而這些,都是他下的套。

  “到底有什麼問題?”溫老爸背著手在屋子裡打轉。

  溫絨沒響,屈指用力咬著,這些郵件確實是通過她的郵箱發出的,只能說有人盜用了她的郵箱。她老是記不住密碼,所以她通常都用生日設密碼,大部分是親人的生日,所以,如果是溫雪,她相信這個小妹能破了她的密碼。

  問題在於,憑溫雪能得到這些資料?

  或者,還有另一個人?

  “怎麼樣?”溫老爸拍了拍桌面。

  “我要再想想。”溫絨關了電腦,起身出門。

  “你去哪裡?”溫老爸一愣,攔住她,“事情都這樣了,你還沒點緊迫感?我們家就要因為你完蛋了。”

  心痛過頭的好處就是麻木了,不管再怎麼刺激都沒感覺了。

  溫絨拉開溫老爸的手,想說點什麼,卻發現,真的無話可說。不管溫老爸在她身後如何咆哮,她打開門,走出門,關上門。

  溫絨拖著步子走回醫院,守在奶奶的病房外,捧著一碗泡麵,吃了幾口,又放下。凌晨,醫院裡沒什麼人,她一個人仰著頭,望著白熾燈,把那些晃眼的光芒吸到腦子裡,照亮每一個陰暗的角落,那些個她害怕去想偷偷藏起來的不堪的角落,一個不落的被揪出來。

  她是一部勵志劇的女豬腳,也是一部苦情戲的女豬腳,還有可能一部反轉戲的女豬腳,但絕不可能是一部偶像劇的女豬腳。

  天涯何處不杯具,可為毛這些個杯具一股腦兒都扣她腦袋上了,需不需要這麼刺激。

  然而,莫名的,她也鬆了口氣,知道自己不是溫家人,她接受得是那麼平靜,那麼理所當然,眉頭都沒挑一下,只道,哦,原來是這樣啊。二十三年來,壓在她心裡最大的一個疑問便是為什麼溫家不像她的家,同是娘胎里出來的,一個寶一個屎,只有奶奶的憐愛,而這個老人正在生命線上掙扎。還好啊還好,爹娘不是親爹娘,那麼他們不愛她也沒什麼,但至少人心是肉做的,也不要逼她恨他們呀。

  恨這個詞那麼濃烈,濃過硯墨,烈過白干,跟她這麼淡一個人不相配,她拿不起,她怕自己一拿起來,就再也不會放下。

  一碗清水,放了鹽進去,怎麼還會變淡呢。

  不要逼她恨啊,他們,她,還有他。

  林雋……

  不自覺又把手指咬出一道道齒痕,歪著腦袋吸著麵條,豆大的眼淚又噗嗤噗嗤落下來,給麵湯加了點料,渾然不覺地繼續吃。

  奶奶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她從小假小子,摸摸自己的短毛,嘿嘿笑道,絨兒有淚不輕彈。

  老了老了,受不了太大的刺激,金豆子一下子這麼不值錢,跟毛豆子似的彈在臉上,糊花了本就不漂亮的眉眼,把委屈和傷痛徹徹底底地洗刷出來。

  去你媽的林雋,叫你禽獸真是叫對了,你就是一頭禽獸,不是禽獸能做出這種禽獸的事嗎。你知道我有多疼嗎,那可真是不打一點折扣的疼啊,腰疼手術還要上麻藥呢,你就讓那血止都止不住,不是CN的標誌,真的是虐出來的血,疼得我想哭爹喊娘,但你又告訴我,我的爹不是我的爹,我的娘也不是我的娘。

  而我的暗戀,卻是我的哥哥。

  怎麼會有你這麼狠的人,太狠了!

  這麼狠的人,為什麼會喜歡呢……

  溫絨捧起面碗,又想使勁吸一口,卻發現早已空了,訕訕放下手,起身找垃圾桶,忽然倒抽一口冷氣,腰上的舊傷揪心地疼,僵著身子停了會,再緩緩起身,可一抬頭就看到眼前的人。

  修竹一樣的身影,擋去了頭頂的光線。

  溫絨眯起眼,扯了扯嘴角:“你怎麼來了?”

  他看著她臉上亂七八糟的淚水,半天找不著自己的聲音:“想找你,但你沒接電話,找了好幾個地方,後來想,你大概在這裡。”

  溫絨點點頭:“正好,我也想找你。”

  他在她身旁坐下,兩個人肩並著肩,仿佛年少時,他們一起坐在看台,她拿起冰飲料猛灌,眉飛色舞地對他說,我又破紀錄了,他依然是那副平素的表情,只是眼角揉進了春風的溫度,動了動嘴皮子,哦,不錯。

  年華,你為何這麼容易老去,讓我們無法再一次並肩微笑。

  “你為什麼哭?”

  “奶奶還在住院,我能不哭嗎?”

  “我是說在奶奶家的時候,不是因為奶奶,是為了什麼?是不是林雋,他對你做了什麼?”

  多說兩句會死的人能說出這麼多個問號,這是兄長對家妹的關心嗎?

  眼前只有病房,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開口還有很濃的哭腔,溫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能跟我說說嗎,這些年你是怎麼看我的。”

  “什麼?”

  “付蘇,到現在,你還不願意跟我坦誠嗎?”

  她需要確認,眼睛裡蓄滿了淚水,睫毛上濕成一片,望著他的時候,他有種被穿透的感覺,內心那個不可告人的秘密無處遁形。

  於是,再次逃避。

  “我說過了,我沒什麼好說的。”

  “那你找我做什麼?”

  “就想看看你。”

  “為什麼要看我,覺得我可憐?”

  付蘇的臉一寸寸白下去,忙道:“不是……”

  “那是什麼?”

  他黑瞳里的光芒碎了一地。

  溫絨執意說下去:“你打算就這麼過下去嗎,永遠瞞著我,只要能瞞著我,哪怕要跟溫雪一輩子拴在一起也無所謂?你那麼害怕我知道,可我還是知道了,不論是你和溫雪的事,還是你和我的事。”

  溫絨沒見過一個人的臉能這麼白過,仿佛活的氣息都被抽走,徒留下一個空殼,付蘇怔怔地看著她,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反襯出他眼中的她是那麼平靜。

  “你還怕嗎,還逃避嗎?”

  “你……怎麼知道的?”他的聲音那麼乾澀,讓人不忍聽下去。

  “這麼大的秘密,你以為能守到什麼時候?”

  他垂下頭,長長的睫毛不自覺地輕顫:“永遠……”

  永遠有多遠,遠到她變成七老八十的奶奶,皺紋褶子一大把的時候,也不要知道,她是一個被家人拋棄的孩子,被親身哥哥藏在心裡齷齪著喜歡著的女孩……他會帶著這個秘密躺進棺材。

  她輕聲說:“早晚有一天,你會守不住的。”

  “是林雋……”

  他終於想到,溫雪不可能說,他們之間有協議,而上次林雋那意味深長的表情,他一定知道什麼,是那個男人。

  “誰告訴我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明明知道我是誰,卻不告訴我,這太殘忍了。”

  哪怕失去一個喜歡的人,她也能有一個親愛的哥哥。

  這樣也不算太壞,從本質上說,她還是有一顆比較強韌的內心,被雷劈過後,不會燒得太焦。

  “我並不想從別人那裡知道,你能跟我說嗎,從頭到尾,說一遍。”

  白晃晃的牆,白晃晃的燈,還有白晃晃的白大褂,滿眼的白,世界仿佛被白色侵襲,連帶著周遭的聲音也被這樣的白徹底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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