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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滿抬頭看著天空,有風吹過,不冷,就好象他對她的微笑,如春風般溫暖。

  此生,一個深愛她的男子真真正正離開她了,不似當初的一場假戲,如今,他真的消失在這個世上了。

  還記得他走的時候,依舊帶著她所喜愛的微笑,安靜入眠。

  未滿一直不曾開口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從口型看,她正對著天空說:“一路走好,星曜哥。”

  最終章 勝似完滿

  人生就是這麼一回事,生和死本身就只是一線之隔。人生無非就是一點點地走向死亡,每一天,你身體裡的靈魂都在一點點的遠離你,直到死神來到你身邊,勾一勾鐮刀說:“走吧。”縱使一萬個不願意,卻非走不可。

  所以,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長生不死,但是,只要人世間還有惦記你的人,那麼,你依然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凌若塵離開後,世界逐漸恢復了平靜。只是,這個春節過得極為慘澹。

  袁未滿正式告知天下她就是遙疏影,看著媽媽因為過度悲傷而異常憔悴的面容,疏影只有緊緊地擁抱住她。經歷了丈夫和兒子先後離開人世的雙重打擊,媽媽迅速蒼老了下去,疏影除了心疼還是心疼,如此怎麼能責怪她欺騙了自己呢?更何況現在什麼事都見了光,疏影也早就看開了,不再責怪那些聯合起來騙她的人,而是很平和地對待所有人。像她這樣自己經歷過生死,又看著別人經歷了生死的人,過早地經歷了人生的大風大浪,過多地感受了人間的喜怒哀樂,太過慘烈,太過濃烈,年紀輕輕卻已是看淡風雲色變。

  猶如曇花,綻放妖嬈,在太短的時刻極盡生命的能量,終是潰敗下去。

  好在,不管怎樣,她還是明白一個道理,活著的人要替死了的人好好活。執著於過去,在歷史的河流中悲痛欲絕而不能自拔,於己於人都不是明智的選擇。

  至少,在凌光眼裡,遙疏影是這樣的一個人,懂得什麼該放,什麼時候該放。

  凌若塵讓他看的其實是一間房,這個房間在另一個城市,一路上他做了很多猜想,能讓凌若塵如此震撼的到底是什麼房間?那裡面究竟有什麼?

  等到他自己站在房間門口的時候,已是心跳如雷。打開鎖,推開門,空蕩蕩的房間毫無遮攔地展現在眼前。不可思議的,他的身體就像是被什麼牽引著一般,朝著裡面一步一步走去。

  十分鐘之後,他徹底明白為什麼凌若塵會覺得這一切恍若天都塌下來了。

  然而,對於他來說,這可能是這一生中最美的時刻。

  未滿將她所擁有的凌氏企業所有機密以及凌若塵臨終給她的文件全部放在了凌霄雲的辦公桌上。凌霄雲卻不去看這些東西,而是一直看著她。

  他也在迅速衰老下去,不知是不是疏影的錯覺她覺得他比媽媽都老得快,好像要在這短短數月間老去數年。臉上的自信華彩不再,身上的雄偉霸氣消逝,凌霄雲就像是個天底下最普通的老人,白髮送黑髮,無盡的悲從中來。

  “這些都是他查到的。雖然他說他想要把這些抖出來,但我想他到最後還在猶豫,畢竟,你是他的生生父親。他把這些交給我處理,我把它們交給你。”

  凌霄雲疲憊地閉上眼睛,看都沒去看那些東西一眼就拂手將之掃落於地。他鬢髮蒼白,額前深紋,已不是疏影七年前見到的凌霄雲了。

  “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他。”

  “可是,他並不在乎。”

  “是啊,我們夫妻兩個為了財產爭得你死我活,明爭暗鬥,可是我的兩個兒子卻都不在乎。”

  數日前,凌光已經公然宣布放棄凌家的財產。一時間凌家成為當下被炒得最熱烈的話題,包括前不久凌家大兒子的逝世,還包括二兒子的這番表態。那麼,凌家的繼承問題一下子變得撲朔迷離了。

  “你為什麼這麼做?”凌霄雲稍稍睜開些眼睛,黯淡的眸光沒有生命之色,“你該是很恨我們才是。”

  疏影低頭看了看那些文件,那些東西也許對於有心之人是至高的珍寶,但對於她來說,只是一堆垃圾:“如果為了我愛的人而傷害我愛的人,有什麼意義呢?我說過,我不會報復,有句話已經被說爛了,但是很有道理‘冤冤相報何時了’。”

  “你會和光在一起嗎?”

  “我會去澳洲,那裡有牧場。”

  疏影安靜地離開凌霄雲的辦公室,獨留他一人靜坐於黑暗中神傷。

  春天,總是會在人的不經意間來到,當發現的時候,外面已是一片春光明媚,春暖花開了。

  城市裡的春天總是比不上郊外的生機盎然,卻也帶著勃勃春意,讓人的心思豁然開朗。

  疏影在做著最後的打點,其實這裡也沒有什麼她可做的了,割捨不下的沒有物,只有人了。而對人,無非是那一份份沉甸甸的情誼。

  面對母親,疏影總是很惆悵,幾欲開口卻不知道怎麼告訴她自己將要離開。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她的人,不管做什麼,總是以她作為中心考慮。不過,知女莫若母,媽媽永遠是女兒肚子裡的蛔蟲,不用她開口,媽媽就先對她說:“安心去吧,到時候回來看看我就好了。禁錮了你那麼多年,是時候讓你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看著母親強顏歡笑的樣子,疏影再一次緊緊抱住了這個一輩子為了家人付出自己的女人。

  接下來,就像是要做告別會似的,不斷地見人,不斷地重複著離別前的話語。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或者說今天的她就不是昨天的她了。她可以像以前一樣,選擇不告而別,但是,現在和以前是不一樣的,以前她只是耍耍性子出遊一趟,盡興了也就而歸了。現在,她自己都不知道會去幾年,或者,一去不復返。

  小夢,染雪,毛毛雨等等一幫姐妹給她送行的時候是典型的女兒家的送行。一群人開始還高高興興,瘋瘋癲癲地搶著麥克風沒完沒了的唱,不知什麼時候,也不知是誰先帶頭抽了抽鼻子,一下子什麼都失控了似的,包廂里哭聲一片。疏影無奈地替小夢擦眼淚,不斷地柔聲安慰她,可是這個快做媽媽的人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摟著自己洪水泛濫,不斷地喊著她的名字。

  這個朋友是一生至交,因為愛她,所以選擇欺騙她。疏影很清楚的記得當初自己跟她攤牌的時候,她只是一瞬間的驚慌,之後,蒼白了臉對她說:“因為太痛苦,痛苦到你都會選擇結束生命,所以,我覺得如果上天讓你忘記一切,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我同意若塵欺騙你的做法。”

  初時她還會生氣,硬是不准她再插手這件事,可是現在想來,除了感動和感傷,沒有別的了。

  岳野和瓊際邊,她是分別見面的。面對岳野,她很感激,到現在她才知道,他去日本不是為了留學,也不是為了工作,而是為了找她。雖然她不知道他是怎麼獲得她在日本的消息的,但是,僅是出於他的這份心,她就已經覺得很溫暖了。這個人在她的印象中永遠是笑容滿面,一身輕鬆,永遠像個大男孩,無憂無慮。但是,她錯了,大男孩也會有憂傷的時候。岳野一直沒從凌若塵的事情中緩過神來,看著她時眼底暗涌著讓人無法承載的歉意。反倒是疏影先開了口說了幾句算是幽默的話把他逗笑了。他們坐在戶外的遮陽傘下,品著咖啡,就像是久違的老友一般悠閒的聊著。當岳野聽到疏影說要離開的時候,他沉默了下來。三顆明亮的鑽石耳釘反襯得他的臉有些憂鬱。不過,很快他給自己換上了笑容,祝她一路順風。臨別之際,疏影覺得自己還是得把一些心底的話告訴他,她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其實,她早就察覺到岳野對她的一份心,只是以前充斥在她生活中令她心煩意亂的事太多,她已是無瑕顧及遠處的他。疏影清澈的眸子望著市中心一片五光十色,欣賞著夜色,她聲音清脆,她告訴他,她的心很小,兩個人就已經把她的心塞得滿滿的了。岳野輕聲應了下,他說他知道,沒有關係。他願意做她的,還有光的最好的朋友。

  聽他這麼說,她釋然了。

  面對瓊際邊,疏影覺得是最自然的了。無需過多的言語,她也不會像那些女兒家那般哭得梨花帶雨的,只要和平常一樣面對面聊著不帶負擔的話題,順便聊聊澳洲那邊會是怎樣的天氣等等。瓊際邊微笑地看著她,她說她很高興她終於擺脫了病魔,不過為防復發還需要努力。疏影則是不停地嚼著飲料里的碎冰,樂呵呵地點頭。她最近聽說凌家有意讓瓊際邊回去繼承家業,她問邊邊,邊邊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說,不想接爛攤子,但是,真沒人的話,她也沒有辦法。她一直沒問邊邊為什麼她會和家裡人鬧翻,但是她想,父母的親情到底是血化成的,總有一天離家的燕子是要回到家的懷抱的。

  臨別,邊邊沒有什麼廢話,給她一個擁抱,再加一個懺悔。她告訴疏影她其實很早就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直接找凌若塵談過,那時候她就應該察覺出凌若塵的反常,但是,她既不想牽扯進凌家的紛爭,也不知道該幫哪邊,所以選擇沉默。疏影這個時候倒像是瓊際邊的姐姐,滿臉溫和地拉著她的手告訴她,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最後,疏影來到那個家。

  敲門,很快就有人來開門。凌光站在門口,繫著圍裙的樣子倒是讓她有些吃驚。而他卻像是料到她會來一般,側過身讓她進來。

  “燒菜?”疏影有些好奇地朝廚房張望了下。

  “嗯,快好了,你坐會,馬上就能吃了。”凌光讓疏影坐在餐廳的位子上,自己又進去忙活了。

  “呵呵,真好,我正好沒吃過晚飯。”

  凌光從廚房出來,手裡端著兩盤菜,看上去還頗為誘人,讓疏影一下子覺得肚子空空,十指大動。

  “我一直在等你,每晚都會做一桌的菜,每晚都想你會不會來,直到今天,你終於來了。”

  凌光擺好一桌的菜,拿掉身上的圍裙,在疏影對面坐下。他的袖子上還帶著黑紗,已經過了時間,但他還帶著。未滿側過頭,看到餐柜上擺著一瓶紫色玫瑰,正是怒放之時。

  “我每天換。”

  疏影回過頭,凌光正看著她,水晶似的眸子閃著美麗的光芒,融著太多的柔情,玉潤的面龐不似以往那般冰寒,多了幾分溫和,疏影一時間迷糊了神志,心裡慢慢溫暖起來,這個春天她一直覺得很冷,仿佛還身處於寒冬。但這個時候,她覺得,春天許是真的來了。

  說起來,他確實一直沒找她,葬禮過後,他就沒有找過她,沒有電話,也沒有簡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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