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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天下之大,茫茫人海,他找不到任何有關她的線索,她仿佛徹底地和這個世界決裂一般,放棄了學業,放棄了朋友,甚至,放棄了她的家。

  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

  幻化成蝶,蝶翼紛飛,疏影橫斜,暗香不留。

  他獲得新生的那一天,給予他新生的人徹徹底底地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至此,遙疏影成了凌光的禁忌——一個死都不能去觸碰的禁忌。

  再後來,全新的凌光出現在大眾媒體的閃光燈前,帶著天之驕子的身份接受數不盡的鮮花和掌聲。

  一個在鏡頭前也不會笑的凌光。

  蓬頭裡的水將凌光從頭到腳都打濕了,他手撐著牆,閉著眼,仰著頭,任憑冷水打在自己的臉上。真奇怪,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憶起過去了,為什麼在今天突然想起了這麼多,還都是最讓他不堪回首的記憶?

  凌光緩緩睜開眼睛,強勁的水流沖刷下來,流到眼睛裡讓他覺得有點疼,迫使他不得不不停地眨眼,其中夾雜的酸楚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向他襲來。他的目光的焦點,是一條手鍊,上面有一個做工不那麼精細的太陽,太陽上深深刻著LOVE的字樣,不太好看,卻透著一種堅毅。因為戴了很久,所以,上面的顏色早就發黑了,但是顯然它的主人並沒有因為它的“人老珠黃”而拋棄它。

  可是,戴著這條鏈子的原因只是因為鎖扣壞了,而他也就懶得去取下來了。

  袁未滿酷酷地坐在餐廳的一頭看著餐廳的另一頭的那個男人。

  和他說好了五點半吃飯的,可是她偏偏在六點半都快到的時候,還在優哉地喝著茶,翻翻雜誌,看看他心神不寧的樣子,此乃人生一大樂事。

  不過,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

  袁未滿拎起包包,整理了下儀容,姿態高雅地慢慢踱步到餐廳另一頭的那張桌子跟前,停下。她沒有坐下,也沒有說話,只是把包往上一擱,然後單手叉腰,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男人猛地抬頭,英俊的臉龐前一秒還愁雲慘澹下一秒就笑逐顏開。

  已經是七月的夏季竟還有股春風浮面的感覺。

  “未滿!”那個男人當即起身,略帶緊張地走到她面前。

  男人沒事就不應該長得太帥,那是禍水!

  未滿定了定心神,故作冷漠地說:“咳咳,聽著,馬上跟我走。”

  “不在這兒吃嗎?”

  袁未滿沒有答話,寒著臉拎著包踩著高跟鞋,自顧自地走出了店門。

  “你打算去哪?”

  男人緊隨其後,不敢有絲毫懈怠。

  “KFC!”

  垃圾食品又怎樣,你越是不喜歡,我越是要吃。袁未滿斜睨了一眼凌若塵,然後,打開她最愛的甲殼蟲,利索地坐上駕駛座,臨走前透過車窗對還站在外面得凌若塵說:“還不去開你自己的車?給我跟上了。”

  然後,一腳踩上油門,絕塵而去。

  NO.59 戀人

  “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

  “知道。”

  “坦不坦白?”

  “我……”

  “還敢在那猶猶豫豫?”

  “不是……好吧,其實,我和他,是兄弟。”

  KFC里不起眼的一角,袁未滿嘴裡狠狠地嚼著冰塊,她的面前已經堆滿了一大堆的雞翅、漢堡、薯條、蛋塔……不用懷疑,這些全都是用來給她一個人消滅的。袁未滿就是一個化氣憤為食量的人。

  凌若塵對著眼前這個對他毫不客氣的女人苦笑了一下,又看看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才符合她的心意。笑一下,她說你嬉皮笑臉,沒個正經;擺張苦瓜臉,她又說你裝腔作勢;如果沒有表情,她更氣,說你無心悔改,然後再把你晾在一邊個幾個星期不搭不理,到頭來著急得還不是他。

  唉,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又何況他和凌光的事情能夠騙得過她這麼久已經是奇蹟了。除了他為人低調,也虧凌光對媒體的冷淡態度,再加上他們在工作、生活上根本沒什麼焦集,所以一般人也就覺得索然無味,覺得從這兩兄弟之間也挖掘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新聞。

  “你什麼時候對他的事情這麼感興趣了?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你別岔開話題。現在問題的關鍵不是我對他感不感興趣。”要不是她偶爾看見她手下一個記者搜集的關於凌氏企業的資料,她還一點都不知道這麼令她吃驚的事實呢。

  凌若塵看著她那副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禁輕笑了一下,急忙拿起紙巾傾身上前想要幫她擦拭嘴角的番茄醬。

  袁未滿兩眼警覺地瞪著他,語氣不善地問:“想幹嘛?”

  “你這兒,”凌若塵笑著指指她的下巴說,“沾到醬了。”

  “我自己來。你就坐在那,乖乖回答就好。”袁未滿揚揚下巴,一手扯過一張紙巾往臉上來回擦了擦。

  “好吧,你還想知道什麼?”凌若塵乖乖地坐回座位,手肘頂在桌子上,無奈地看著袁未滿。

  “說,為什麼瞞著我?”

  “我沒有啊,我以為你知道的。”

  “我知道?”凌若塵一副無辜受害的表情惹得袁未滿一陣氣極攻心。

  “你不是搞傳媒的嗎,這種消息應該很靈通啊。”凌若塵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好笑地看著袁未滿被自己的話氣得面紅耳赤,卻又無法反駁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

  沒錯,她,袁未滿是當下媒介最厲害的新星人物之一,這個世界上沒有她搞不定的訪問,沒有她挖不出的新聞,是個任誰聽到袁未滿三個字都會感嘆的名副其實的女強人。但是,凌光卻是她的一個例外。不僅僅是她,他是整個媒體的一塊“心病”。他的不合作態度是出了名的拽,鏡頭出現率異常之低,除了比賽、演出和必要的宣傳之外,你根本逮不到他的任何花邊新聞。所以,至今為止,一直沒有媒體搶得到他的個人專訪。新聞界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上這場戰爭早就熱火朝天,每家報社、雜誌社、電台、網站、電視台都在想方設法找到接近他的機會,拼了命的托關係送禮品,但是,所有的努力都會在最後石沉大海。

  袁未滿有些懊惱地咬著習管,大眼睛瞪著凌若塵那張憋笑的臉都快冒出火花了:“我對他一點都不了解,好不好。”

  她見過無數名人,也親自操刀訪問過許多名人。如今的世界有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大名人小名人都喜歡走親民路線,唯恐你媒體把他們的事跡寫不出彩。凌光又是一個特例,反其道而行之,一張臭臉,你愛拍不拍,愛寫不寫。偏偏這種對名利冷漠的態度被音樂界人士盛讚其對音樂的執著讓人感動,且現在的年輕人還就吃他這一套,他對人越冷,他們越愛他。沒辦法,誰叫人家是被譽為百年難見的最年輕的實力兼偶像演奏家。即使媒體對他的冷漠態度在咬牙切齒,也得擠破了頭去參加一切可能看得見他的活動,然後乖乖地把他的新聞寫得夠份量。

  袁未滿也是個有個性之人,也自信自己能和一切打交道的人處好關係,不過,她就是看不慣凌光的那種高人一等的態度,不就是會拉個小提琴嗎,有必要搞得好像這個世界我最大的樣子嗎?所以,她的報社對於凌光的報導只是在娛樂版最普通的角落略帶兩筆地提一提,即使有人寫了長篇大論提交上來,她也勢必把它砍到只剩時間、地點、人物、事件。與此同時,她本人對凌光的了解也可謂少之又少。

  不過,現在情況有變。

  “我對他不感興趣,不代表讀者對他不感興趣啊。我可是要對讀者負責的。”未滿把臉向凌若塵湊近了一些,露出了這個晚上第一個笑臉,不過幾分危險的感覺,“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幫我搞到他的專訪機會。”

  凌若塵的表情平靜如水,嘴角的笑容很淡很淡。他俊秀的眉宇完美得無可挑剔,此時卻不知為何讓人不敢直視他的面龐。他獨樹一幟的氣質與這家KFC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四周喧鬧著,而他忽然靜默了下來。

  未滿奇怪地看著他沉默的樣子,不知不覺也停下了手中進食的動作,疑惑地思考自己是不是有說錯話?想來想去,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

  “我想,我要讓你失望了。”只要是袁未滿想要的,即便有登天之難,他也會想方設法去滿足她,不過這件事,他確實無能為力,“我和他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他之間也就是你能想到的大家族裡的爛橋段。我也沒有這個能力去說服他接受專訪。”

  凌若塵低下頭,拿起一根薯條,慢慢地放入口中。他的動作很優雅,姿態高貴,讓人覺得他剛才吃的不是廉價的薯條,而是昂貴的牛排。但在袁未滿看來,卻顯得不對勁。

  未滿看著他有些和往常不一樣的神情,很知趣的住了嘴。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小角落,那裡存放了他最珍貴亦或最痛苦的秘密,那是私人領地,神聖而不可侵犯,其他人無權侵擾。她也有這麼一塊天地是屬於自己的,所以,她明了這種不希望別人探尋的感覺。

  “我明白了 ,反正我也只不過隨便問問而已。你知道的,我對他的新聞也沒那麼執著。只是覺得如果可能的話,拿到他的專訪對報社來說會很有利。沒有的話,其實也無所謂的。你家的那點破事,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好了。”她雖然是搞新聞的,一顆好奇心是非常強烈的,不過她的職業道德素養也是一流的,而且她把公事和私事分得很清楚。這也是為什麼她能夠和凌若塵這個公眾人物保持戀人關係這麼久的重要原因之一。

  “謝謝。”凌若塵抬起頭,沖未滿感激地笑了下。一張俊顏猶如化開的春水,溫暖無比。

  “不過,別以為我這麼容易就原諒你了。你現在還在考察期。”

  為什麼事情搞到最後好像是她理虧?袁未滿不肯吃虧地再添上兩句,以免自己從強勢變到弱勢。

  “我會努力的。”

  “那就看你的表現了。”袁未滿放下最後一根雞骨頭,滿足地說,“好飽,還是垃圾食品好吃。我們走吧,我還得回報社呢。”

  “好。”凌若塵看著一桌的杯盤狼藉,思量著這三個月都不准袁未滿再踏進KFC的店門了,照她這麼個吃法不吃出病來也得吃出個十斤肉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門,然後分別上了自己的車,朝兩個方向開去。

  這就是袁未滿能和凌若塵保持長久戀愛關係的原因之二——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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