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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簡短地回了句“可以”,蘇輕輕鬆了口氣,還好他沒有不耐煩。
她挑了幾個重要的發過去,附帶一個“比心”的表情包。
沈望隨手扯過一張紙,條理清晰地、一題一題寫下去。寫了幾分鐘,他先把前三道拍照發給蘇輕輕。
蘇輕輕盯著少年勁瘦鋒利的筆跡,托著腦袋發了會兒愁,感覺裡面裝的不是腦子,是一坨亂七八糟的漿糊。
或者說沈望的思維和常人差別太大了——他寫得很仔細,甚至有些地方還做了標註,但和老師上課講的方法不是一路。
【大神,你可以講得詳細一點嗎?/拜託】
沈望握筆的手微微一頓,他從頭掃了一遍解答,在詳細標註的步驟上點了點,嘆了口氣,給蘇輕輕發消息。
【方便開語音嗎?】
蘇輕輕很快回了可以,然後發來語音通話的邀請。
“同桌,第一題第三行什麼意思啊?”女孩子軟軟的說話聲從手機里傳來,有些掩不住的疲憊。
沈望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你怎麼睡這麼晚?”
“啊?”蘇輕輕有些訝然,“我……學習使我快樂。”
些許無奈從語氣中無意識地透露出來,沈望輕笑一聲:“明天上課睡著了,我可不幫你注意老師。”
蘇輕輕默默地“哦”了一聲:“同桌,好過分啊。”
“還有更過分的。”沈望起身,把檯燈關掉,“今天不給你講了,快去睡覺。”
“哎,我亂說的。”蘇輕輕連忙道,“就講這三題好不好?”
題目原本是賀余問的,到頭來他一點不在乎,蘇輕輕卻有點念念不忘。
女孩子的聲音細細軟軟,帶了些微的急迫,沈望的身形一滯:“好吧,我快點說。”
他沒開燈,憑著自己的記憶條分縷析,蘇輕輕時不時說一句“等等”,插上幾個問題,依稀能聽見鋼筆在紙上寫字的“刷刷”聲。
不知什麼時候,“刷刷”聲消失了,蘇輕輕不再頻繁地發問,沈望不得不反過來問她“懂了嗎”“還再詳細講嗎”,回應他的都是略帶鼻音的“嗯”。
沈望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聽懂,只能再次說:“同桌——”
還沒問出口,只聽“啪嗒”一聲,好像是蘇輕輕的手機掉了。
“餵?”
“同桌?”
“……輕輕?”
一片安靜,連強打精神的“嗯”也沒有。
“睡著了啊。”沈望自言自語,“傻不傻,剛才就讓你早睡。”
蘇輕輕均勻的呼吸在微弱的電流聲中傳來,在黑暗中無限放大,充盈了整個屋子,近在耳邊,仿佛能映出女孩子壓在桌上的臉,因為一直趴著而有些凌亂的髮絲,還有微微蹙起的眉。
夜色靜謐地不像話,卻又喧鬧地不像話。
“輕輕,醒醒,起來了。”沈望提高聲音,卻有些啞。
呼吸的頻率一點沒變,蘇輕輕好像困極了,睡得挺沉。
沈望略一猶豫,掛掉電話,再打過去。
鈴聲突然響起,蘇輕輕驀地驚醒,揉揉眼睛,低低“啊”了一聲,按下接通:“對不起同桌,我不小心睡著了,那個,剛才講到哪了?”
沈望的聲音一沉:“還再講?去睡覺。”
蘇輕輕一看時間,有點不好意思:“……這麼晚了。對不起啊,害的你也不能睡。”
“有完沒完?你怎麼這麼多‘對不起’?”
蘇輕輕以為沈望生氣了:“我,那個,對不……啊不是,謝謝你。”
沈望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激烈,笑了笑,放低聲音:“你可真夠可愛的。晚安。”
“晚安,明天見。”
黑夜恢復了寂靜,蘇輕輕把沈望的解答轉發給賀余,又將書一股腦塞進書包,簡單洗漱了一下,一頭扎進枕頭裡。
第二天一早,蘇輕輕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睡眼朦朧,認命地從床上爬起來。
公交車搖來晃去,搖籃似的把她的瞌睡越晃越重。好不容易到了學校,“嗡嗡嗡”的讀書聲又在腦內自動轉化成催眠曲,高唱“睡吧睡吧睡吧”。
“我靠,蘇輕輕,你要成神了!”賀余指著手機,“凌晨!你居然凌晨給我發答案!你現在還好嗎?”
蘇輕輕用四根手指撐開雙眼,有氣無力地說:“看看我無神的眼睛。”
賀余點點頭:“確認過眼神,是要修仙的人。”
蘇輕輕一頭栽回桌子上。
“其實吧,我挑了一節最難的,沒以為你能教我來著。”賀余說,“我給你發過去就打了一晚上遊戲。”
蘇輕輕把腦袋往胳膊里埋了埋:“我勸你快走,我生氣起來超凶。”
“行行行,我說完就走。不過你真挺厲害,做出這麼多。”賀余把照片一張張點開看,“哎?這不是你寫的吧?”
不是啊,當然不是,就你這變態題目幾個人能做出來啊?蘇輕輕想,她自個兒都還沒弄明白呢。
“我去,這是望哥的字吧?”賀余拍拍桌子,把蘇輕輕耳朵震得發麻:“你和他凌晨居然在聊天?果然,單身狗不能理解你們的生活。”
“還不是因為你?”蘇輕輕小聲說。
“我懂,我懂。”賀余竟頗為耐心,“一開始嘛,總要找個理由開頭,才能聊一晚上。”
蘇輕輕莫名其妙地看看他,賀餘一臉高深莫測。
越來越看不懂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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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在貨架上拿了一包薄荷糖。
“十塊。”老闆興致勃勃地嗑著瓜子,按下球賽的暫停鍵:“給女朋友買的?”
“……還不是。”
“小伙子,你得努力啊!”老闆又抓了大把瓜子在手裡,噼里啪啦磕了一通,“你說青春就那麼十幾年,學習也學不好,女朋友也追不到,不活成悲劇了嗎!”
沈望無所謂地瞥了他一眼。
老闆找給他零錢:“哎,我聽說上次月考,你這屆的第一幾乎科科滿分啊。”
“是啊。”沈望回答。
“嘖,這孩子了不得。”老闆說,“人家和你不一樣,肯定一門心思學習,沒空找女朋友。”
“這就了不得了?”沈望眉梢一挑,笑了一聲。
“嘿,我說你,還看不起人家!”老闆搖搖頭,往嘴裡飛快地塞吃的,也不知道咽下去的到底是皮還是瓜子。
“沒看不起,一直覺得他賊牛批。”沈望眼角一彎,邁開步子,“走了。”
“趕緊吧。”老闆擺擺手,“早上課了。”
他又打開球賽,邊看邊嘀咕:“邪了門了,一天比一天來得早,改天為了早見那女生該不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