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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恨不得將他的小公主養得白白胖胖珠圓玉潤的，可他清楚，她所有的執念和夢想都在舞台上，他也只能尊重她。
不過舒黎到底是舒黎。
雖然嘴巴饞極了，可“長胖”兩個詞就像是她預設在腦海中的報警器一般，哪怕心裡再想吃，可一聽到“長胖”兩個字，一想到長胖可能帶來的後果，她竟也硬生生的忍住了。
沈易將保溫杯的蓋子擰緊，然後道：“等外公外婆不注意，我把魚湯帶出去倒了。”
聽見他這話，舒黎忍不住扯他的袖子，軟乎乎道：“浪費不好。”
沈易還沒明白過來這話的意思，便又聽舒黎道：“你把魚湯喝掉。”
雖然並不喜歡喝這些湯湯水水的，但仍不妨礙此刻的沈易覺得高興。
把自己喝剩的魚湯給他喝，那證明她不把他當外人了。
經過了昨晚一夜的冷靜時間，如今沈易倒是覺得，舒黎這一場失憶，倒也並不全是壞事。
雖然如今她不認識他了，可這也代表著，從前兩人之間那些不愉快的回憶，也隨著她這一場失憶一同塵封了。
從這一刻開始，他和她之間的一點一滴，都是全新的開始。
這樣很好。
舒黎靠在病床上，看著他喝湯。
哪怕性格再如何霸道，絕大多數還蠻不講理，可沈易的吃相從來都是極其斯文的。
舒黎看了一會兒，便覺得沒意思了。
心底的一層層心事翻湧上來，舒黎垂下眼睛，被子底下的腿動了動，然後沈易便聽見她輕聲問道——
“我真的是POB的étoile嗎？”
étoile，在法語裡是“星”的意思。
在等級森嚴的芭蕾舞團里，étoile是比首席演員更高一級的存在的，明星首席。
無論如何，這對於十幾歲的舒黎而言，都是難以想像的。
十幾歲時的她還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會遇到盡心提攜自己的恩師尤里安。
在此時此刻舒黎的認知里，她身為一個亞裔，竟然能坐到世界頂級芭蕾舞團的明星首席位置……簡直是不可思議。
所有的這一切都讓她覺得不真實極了。
聽見她這樣孩子氣的問話，沈易忍不住笑了。
“你當然是。”頓一頓，他又補充道，“只要演出卡司里有Lily，一定一票難求。”
巴黎人民有多愛這位東方公主Lily，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舒黎心裡不是不緊張的。
她有他說得這麼厲害嗎？恐怕沒有吧。
哪怕沈易口中那個二十三歲的自己真的那麼厲害，可現在的她失去了記憶，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冒牌貨。
只要一上台，觀眾一定馬上就會發現，她根本就配不上étoile這個稱號的。
沈易覺得好笑，只得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道：“其他記憶沒了，但肌肉記憶還在的，對不對？”
舒黎還是覺得惶惶然。
她的一雙小鹿眼又大又圓，此刻含著淚看向他，“那我為什麼會在國內？是因為跳得不好被退貨了嗎？”
這些話，她不能問外公外婆，也不好意思問明諶。
只有眼前的這個人，他看起來是值得信任的。
沈易一開始覺得她腦子裡冒出來的傻念頭好笑，可此刻見她一直是這副惶然的模樣，也開始心疼了。
他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掌，然後輕聲道：“你是排練的時候受了傷，醫生說至少要休養半年以上，所以我就把你接回國了……不是什麼退貨，尤里安下個月還要來看你呢。”
舒黎的眸子裡依舊含著一層稀薄的淚，這會兒看起來就更加楚楚動人。
她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那……等我過半年再回去，肯定都跟不上了。”
二十三歲的舒黎對自己的身體有著足夠的掌控力，無論是身體狀態、技術還是力量都處在巔峰。
所以二十三歲的舒黎有足夠的自信，哪怕養半年的傷，她也相信自己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舞台上去，更不會有人能將她取而代之。
但此刻的舒黎卻沒有這個自信。
她不再記得自己曾在練功房通宵達旦練習過無數個日夜，也不記得自己的精湛演出曾贏得觀眾的滿堂喝彩。
此刻的她只覺得自己是個名不符實的冒牌貨，只要露出一點端倪，就會身敗名裂。
沈易低聲道：“你跳得很好……如果你不相信，那明天我帶你去練功房，你自己試一試就知道了，好不好？”
舒黎含著淚開口道：“可我有寶寶了。”
哪怕跳得再好，她也沒辦法以這樣的身體重返舞台。
舒黎並沒有做好準備迎接一個突如其來的寶寶。
可除了歡迎它，她還能怎麼做呢？
扼殺一個在她身體裡呼吸、流淌著她的血脈的寶寶，那會是什麼滋味呢？
舒黎想像不出來。
沈易捏了捏她的手，然後啞聲道：“梨梨，你自己決定……如果真的不想要，那就不要了。”
最後那幾個字，沈易說得很艱難。
其實沈易之前並沒有想過要耽誤她重返舞台。
他自以為計劃得很好：她原本就要養傷半年，如果能趁著休息的這段時間生孩子，等到她再重返舞台，不過是多耽誤了三四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