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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天謝地,她唯一的親人沒事,下午她在公司接到沈芝柔遭汽車擦撞的消息時,心臟簡直快從胸腔里跳出來。

  她匆匆趕到醫院,陪著沈芝柔做完一些簡單的檢查與包紮,幸好,沈芝柔全身上下都只是些小傷,沒有大礙,做完例行檢查之後便可以回家了。

  靳揚開車送她們回來,但是,他與沈芝柔兩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不管是在醫院做檢查的時候,或是在回程的路上,她們兩人都沒有交談,氣氛凝重得不得了。

  沈芝青感到奇怪,回家之後,便以沈芝柔要換衣服為由,將靳揚擋在沈芝柔房門外。

  她想從沈芝柔口中探問出些什麼,但妹妹卻什麼也沒提。

  「我很好,只是腳還有點痛。」沈芝柔比了比自己的腿,微微一笑。

  「幸好只是扭到,骨頭沒裂,人也沒有撞傻,反正你現在沒戲,正好能夠在家好好休養。你餓了嗎?要不要吃巷口那家義大利面?我去買?」

  「好,謝謝姐。」沈芝柔點了點頭,恬適柔美的模樣與從前一樣溫馴安靜。

  太安靜了,安靜得毫無血色與生氣……沈芝青憂心地多望了她幾眼,旋足退出房間的動作一頓,終於忍不住地回身問她道:「靳揚還在門外,要讓他進來嗎?」

  沈芝柔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好。

  她沒有不想見靳揚,否則剛才也不會讓靳揚堅持陪著她去醫院,但是,見到靳揚之後要說些什麼才好?

  他們方才在停車場裡鬧得很不愉快,她不知道該跟靳揚說些什麼。

  「你們吵架了嗎?吵什麼?怎麼會搞到在停車場裡被車撞?而且竟然還只有你被撞,你跟靳揚不是在一起的嗎?」兩個人都這麼陰陽怪氣的,問哪一個又都問不出所以然。

  沈芝柔只是搖頭。

  「姐,我好餓。」話音柔軟,淺笑盈盈地迴避問題,就如同她以往總是向姐姐撒嬌時般。

  她不知道該怎麼和沈芝青開口,正如同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靳揚一樣,總覺得,心裡很亂,思緒很雜,什麼都不想說……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快去買就是了,每次不想講就來這招……一樣是青醬蛤蜊面對吧?還是今天你想吃別的?」沈芝青擺了擺手,滿臉都是拿妹妹莫可奈何的神氣。

  「青醬蛤蜊,一樣。」沈芝柔望著沈芝青拿她沒辦法的表情笑出來,對著姐姐正要退出房門的身影出聲提醒道:「姐,你路上小心喔。」

  「好啦,你躺一下,等我回來就有得吃了。」沈芝青回身關上房門,退離沈芝柔視線。

  當她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原本坐在客廳沙發旁等待的靳揚便立刻衝上前去。

  「芝柔還好嗎?」靳揚問。

  「還可以,只是餓了,我去買東西給她吃。」沈芝青話音平板地回,細細大量靳揚的臉。

  「她要吃什麼?我去買。」

  「不用了啦!那家店在小巷子裡,不好找。」沈芝青搖頭,真難得看見靳揚這麼急切的表情,他老是一副全世界與他為敵的模樣。

  「……喔。」靳揚臉上的表情看來極為失望。

  真是……陰陽怪氣的,只不過不讓他去買面而已,有必要這麼失望嗎?

  「你們吵架了?」沈芝青單刀直入地問。

  「算是吧。」靳揚淡淡地應,心中卻有些許內疚感。

  「吵到讓她被車撞了?」

  靳揚無言以對。

  是,的確是他不好,若是他沒有對沈芝柔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做些亂七八糟的事,以她那麼清淡溫婉的性子,怎麼會氣到衝下車去?

  「靳揚,我不知道你跟芝柔吵什麼,但是老實說,其實我現在很想拿著掃把把你轟走,怪你沒有照顧好我妹妹,並且叫你這輩子都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以沈芝青的立場而言,她是該這樣沒錯。靳揚沒有回話。

  「但是靳揚,我這個人不喜歡拖拖拉拉,工作上是,感情上亦然。所以,不管你們兩個人在鬧什麼,你現在都給我進去跟他愛談一談,要走要留、要分要合都談出個結果,我不想我妹妹身體不舒服時,還得為了一個人或一件事傷心傷神。」傷身已經夠了。

  「她肯見我嗎?」坦白說,靳揚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此的低姿態。

  他想,他是真的感到內疚,為他說過的話,為他對她所做的事,對沈芝柔感到內疚。

  「也許你們談過之後,她就會決定以後再也不要見了?」沈芝青一針見血地回應。

  既然,方才沈芝柔無法回答她要不要讓靳揚進門的問題,就代表她心中還拿不準主意。先破而後立,她不要她妹妹該好好在家中靜養,仍滿腦子都想著某個男人,猶疑不決,心事懸宕。

  「……謝謝你。」

  「靳揚。」靳揚正要回身走入沈芝柔房門,沈芝青出聲叫住他。

  「嗯?」靳揚回首。

  「坦白說,我直到現在仍不看好,不論是事業上或是情感上,我都不覺得你能照顧好芝柔。」沈芝青無比認真地說道。

  靳揚依舊無話可說。

  他曾經向沈芝柔說他要照顧她,那如今呢?他有照顧好她嗎?而未來呢?他連自己都沒有把握了。

  「靳揚,我請求你,如果你跟芝柔已經走到盡頭,請你用一個能讓她好過一點的方式好嗎?算我拜託你,我不希望再發生像今天這種意外了。」她們的父母親就是車禍過世的,所以,當她今天聽見沈芝柔在停車場遭汽車擦撞時,她簡直快嚇壞了。

  「不會再發生像今天這種事的。」靳揚走入沈芝柔房門前,這麼向她做保證。

  喀嚏——沈芝柔的房門應聲而開。

  「姐,你回來了?這麼快?」當沈芝柔以為來人是沈芝青,卻毫無心理準備地對上靳揚的臉時,便鴕鳥似地側過身體背著他。

  唉,她在做什麼呢?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蠢了……沈芝柔真想把自己整個人埋進棉被裡,但是這樣恐怕更怪……

  靳揚淺嘆了口氣,走上前來將她的被子拉高掩住肩頭。

  她的肩膀怕冷,只要沒蓋到被子,隔天起床便會噴嚏連連。

  這么小的一個動作卻令沈芝柔眼眶湧上濕意。

  他明明就是一個十分溫柔的人,怎麼說起氣話來,卻要傷得人渾身鮮血淋漓?

  「芝柔,我們談一談。」靳揚挨著床沿坐下。

  沈芝柔仍是背對他,沒有回應。

  她不知道要和靳揚談什麼,也害怕靳揚所說的每一句話,他剛才說的話好傷人,令她短時間之內還無法釋懷。

  「沈芝青沒有聽錯,你也沒有猜錯,今天在風賦,我與我父親的確是為了『愛殺』劇本上要不要掛你的名字起了一些爭執。」躊躇了會兒,靳揚才如此說道。

  要親口說出這麼不愉快且令他如此挫折的事,其實需要勇氣,他喉頭有口吐不出也咽不下的悶氣。

  沈芝柔伸手捉握住被子一角,對於靳揚的坦白一時之間竟感到有些緊張。

  「我想與你共同掛名,但我父親不肯,改編權在我手上,改編出來的劇本他也很滿意,他計較的不是那些形式上的問題,他只是認為,我沒有必要在劇本上掛一個只寫了兩場戲的名字,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事,讓另一個人與我共享成就……芝柔,坦白說,我覺得很挫折,如果劇本上掛誰的名字這件事,真的這麼不痛不癢,那為什麼我當年看見我的劇本被拍成電影上映時,心裡會這麼難受?為什麼這件事明明這麼重要,卻連你的也跟我說這沒關係,若是沒有你,就不會有『愛殺』,我很想保護你,我不想讓你和當年的我一樣,你明白嗎?」

  他想保護她,他是想保護她,他的出發點是為她……沈芝柔坐起來,心裡覺得酸酸的,出口的聲音澀澀的。

  「靳揚,這不一樣。」要談便談吧,好好地談,心無芥蒂地談。至少,他沒有像下午在車上那麼怒氣沖沖,那麼不可理喻。

  沈芝柔把才才不開心不愉快的心思通通收起來,準備好好地與他就事論事。

  靳揚將她的枕頭改為立姿,讓她枕在身後。

  「這不一樣,靳揚,我雖然有參與『愛殺』劇本的發想與幾場戲的編寫,但那對我而言,比較像是與你共同討論,在你監督之下練習著玩的試寫,不算是由我獨立完成的創作,如果,我是和你當年一樣,是整個故事被竊被發表,我一定也會介意得不得了,沒辦法像現在這麼輕鬆的。」沈芝柔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明白你對於自己的目標很堅持,對於自己的作品高標準到近乎苛責,你認為錯的事就是錯的,哪怕只是錯了一點點,都是全無商量轉圜的餘地。但是,靳揚,你在鑽牛角尖,你困住了,我現在的情況,與你當年是不一樣的。」他想補償她的心理,其實更像是想補償當年劇本遭竊的他自己。他因此蒙上陰影,但這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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